設計方面的工作逐漸有了進展。這一天張小馬加了個班，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

　　雖然已經很累了，但進門前，他還是挺起腰板，露出笑容。

　　結果打開門，張小馬愣住了。

　　長時間的修養讓李棠已經擺脫了輪椅，平時自己在家扶著牆也算行動自由，今天穿了一身睡裙，腿上的石膏已經去掉只剩下繃帶，正盤著腳坐在沙發上，抱著個小枕頭哭的稀裡嘩啦。

　　張小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緊走了過去。

　　結果李棠看到他，抽泣了幾聲，終於止住哭聲，然後撇過頭去。

　　“怎麽了?”張小馬坐了下來，在李棠的腳上按了按問:“是不是又癢癢了?”

　　李棠任由張小馬在她腿上按來按去，紅著眼睛然後指著電視說:“女主角查出來和自己的男朋友是親兄妹就夠慘了，還得了白血病，去看醫生的時候又出了車禍，哪有這麽拍電視的。”

　　張小馬看了看正放著煽情音樂，一個大長腿棒子正默默流淚的畫面，然後朝李棠翻了個白眼:“是夠慘的，這電視劇應該叫‘誰能比我慘’，你看得下去就不錯了，居然還能跟著哭起來。”

　　李棠拿紙巾擦了擦眼睛，又抽泣了一聲說:“看過這部就再也不看了。”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想把這部看完?”

　　李棠沒有回答，繼續拿著紙巾，對著電視。

　　張小馬有些無奈的拿開了自己的手，脫掉了外套松了松領帶，靠在沙發上休息。

　　“很累嗎?”

　　張小馬睜開眼睛，發現李棠仍然對著電視，但話明顯是對自己說的:“有點累。”

　　“昨天晚上睡得晚?”

　　“恩。”

　　“裸聊了嗎?”

　　張小馬一愣:“啥?”

　　“三點多了還能聽到你在敲著鍵盤，時不時還有怪異的笑聲傳出來。”李棠轉過頭來鄙視的看了張小馬一眼:“我雖然說過你不能出去亂搞，但你也不至於被逼的去裸聊那麽墮落吧?”

　　“誰裸聊了?胡說什麽呢！”張小馬怒了。

　　李棠抱著枕頭轉過頭去說:“下次收斂點，別讓我大半夜再聽到你惡心的笑聲。”

　　張小馬張了張嘴，還真不能說自己的笑聲是因為幫這婆娘扳倒想要對付她的人時有了進展，但大半夜對著電腦發出奇怪笑聲這種事情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去解釋。

　　所以吭哧了半天他也沒辦法反駁，只能憋著口氣的起身，回到臥室摔上門。

　　打開電腦，雙向的數據分析已經有了結果。

　　張小馬立即坐下來，眼睛飛快的掃過篩選之後的信息，很快他就有了發現。

　　季副市長兒子的遠洋集團，與那幾家歐洲的境外機構之間的來往，若從遠洋集團的帳務上來看的確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但就像當面對質一樣，當兩方面的信息放在一起，問題就來了。

　　首先，那幾家歐洲境外機構都是清一色的進出口貿易公司，表面上看這兩方只是在進行普通的進出口貿易，但根據數據篩選之後的結果顯示，他們互相交易的商品在帳目很難對的上號。

　　簡答來說，就是遠洋集團有幾個集裝箱離岸發往歐洲，價值大概在一百萬歐元，遠洋集團也的確受到了一百萬美元，但根據那幾家境外公司的帳目，那一次的支出卻是一百二十萬美元。

　　類似的情況在數百宗交易中至少出現過三十多次，這顯然不是失誤。

　　那麽為什麽會多支出一筆錢，多出來的款項又去了哪?

　　張小馬正要重新檢查這兩家公司的銀行業務時，他的社交帳號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那家英文網站出售各大銀行客戶信息的家夥。

　　對方聲稱經過了調查，那是一個安全級別相對比較高的帳戶，中國許多的貪官都很熱衷於那家注重客戶隱私的銀行，但對方同時也聲稱面對這種帳戶已經不是頭一次，事情已經搞定了。

　　看到這裡，張小馬收到了一封郵件。

　　打開之後他很輕易就發現，這是存在於遠洋集團和那幾家境外機構之間的帳號。

　　那多出來的錢居然都到了這裡！

　　張小馬馬上明白，原來遠洋集團價值一百萬美元的貨物，那幾家境外公司支出了一百二十萬，其中一百萬給了遠洋公司，讓帳務看上去沒有問題，而另外二十萬則轉入這個安全帳戶。

　　“看來這兄妹倆一直在合作，但境外公司憑什麽要多給他們錢?”

　　張小馬還沒有弄明白，於是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個安全帳戶的交易信息上。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他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這個帳戶居然有一部分的資金支出，用於收買本市海關以及歐洲幾個海關的官員。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轉入，但那些官員畢竟沒有複雜的安全帳戶，張小馬很容易追蹤到了實際收款人。

　　一筆筆款項可謂觸目驚心。

　　排除掉歐洲的部分，光是牽扯在其中本市人員，就包括了海關的一位局長，以及幾個重要的工作人員，這就足以說明遠洋集團和那幾家境外機構在做著違法的勾當，而且絕對不是小事。

　　那麽到底是什麽東西，讓遠洋集團如此興師動眾?

　　難道只是一般的走私?

　　張小馬覺得沒那麽簡單，但即便是他也再也無法找到更多的線索，於是陷入了僵局。

　　根據已經掌握到的情況，只能說明季副市長的兒子和女人兩人賄賂國家公職人員。等相關部門介入調查之後，港口的貨物可能早就被清理乾淨，過去的交易也會無從談起，對真相的調查恐怕會變得很困難。

　　張小馬想要的當然不是那種結果。

　　所以他苦思冥想，將整件事情整理了一下， 思考著怎麽打破這一僵局。

　　很快，張小馬就有了辦法。

　　顯而易見，現在主要的問題，還是貨物本身。那兄妹二人用大量的資金收買海關，目的無非是為了瞞天過海，如果越過了海關的人，直接打開那些集裝箱，一切就會立即真相大白了。

　　但問題是怎麽打開那些集裝箱?

　　海關已經被收買，那麽剩下的，就只有公安部門了。

　　張小馬翻看了遠洋公司的帳目，發現明天就有幾個集裝箱離案，也就是說明天之內是一個機會，要是能有一批公安部門的人員越過海關突擊檢查，肯定能夠揪出那幫人的小尾巴。

　　把眼下這些證據直接交給公安部門而不是紀委，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就像之前所擔心的那樣，如果要公安部門介入，就一定不能夠走常規程序，必須突查。所以這些資料還不能直接交給公安部門，因為一旦給了，對方核實信息需要時間，且很可能泄密。

　　那麽，以什麽理由使得公安部門免去正常程序，迅速展開突查呢?

　　死來想起，張小馬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因為他想起最撩動公安部門神經的東西——毒品。

　　隨即，他撥通了本市緝毒大隊的舉報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