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陸雲逍,你不許追究杏林館任何人的罪責。然後,希望你能成全一對有情人。世爺年紀也不小了,要孝順父母,似乎不用非要居住在國公府內。”
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阿醜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救陸雲逍,卻不讓追究杏林館的罪責,這是天大的功勞,何罪之有?成全一對有情人,那該是陸雲逍和夏清語吧?但是為什麽不讓他們住在國公府?不住在國公府,他們要住在哪裡?
蕭關卻是很快就明白過來,眉毛一挑,他深邃莫測的目光緊盯著阿醜,似乎是要穿過他的身體去看透他心中想法。卻聽一旁的陸明珠哽咽道:“無論如何,先救人要緊,皇上……”
蕭關目光一凝,想一想後點了點頭:陸雲逍的情況已經是這樣糟糕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裡去?無論這個阿醜是什麽人,只要能把陸雲逍救活,哪怕他是犯了天大的過錯,也可以既往不咎。
於是蕭關便沉聲道:“好,朕答應你。你現在就快去配解藥吧。”
阿醜點點頭,回頭又看了茫然無措的夏清語一眼,輕聲道:“奶奶,我先回去配藥了。”
“哦,好……”夏清語終於從茫然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袖中的拳頭握緊,她用清澈而又堅定的目光看著阿醜,輕聲道:“快去快回,無論何時,杏林館是你的家。”
杏林館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家人就該同進退共生死。
阿醜怎麽可能不懂夏清語這番話背後的意思,頓時眼眶一熱,他點點頭,轉身快步而去。
諾大的房間內陡然間就靜的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如同一根繃緊了的琴弦,緊張注視著陸雲逍,忽聽夏清語沉聲道:“若府上有上好的老山參。麻煩拿出一枝來,用一半熬雞湯。另一半切成參片為陸雲逍吊命。”
“哦,有……老山參有。”
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答話的竟然是葉夫人。此時她眼中只有兒的生死,哪裡還會在乎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是誰?因忙忙的就要轉身親自去取老山參,卻聽身旁秦書盈輕聲道:“,我讓靈兒去拿,她知道地方,手腳又快。”
“哦。好。好好,讓她快著些。”葉夫人顯然是慌得很,聞言點點頭,接著又來到兒床前,看著那還不斷滲血的猙獰傷口和陸雲逍臉上越來越濃重的黑氣,她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般不停落下。
“雲逍已經是毒入肺腑,那個阿醜真能配出解藥來嗎?”
蕭關也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陸雲逍直皺眉頭,夏清語正在為他施用金針,大概是能夠止痛安神的,隻這一會兒工夫。陸雲逍面上的痛苦表情便稍稍緩解了些。
“一定可以配出來的。”夏清語沒抬頭,繼續撚動金針:“阿醜雖然不擅醫術,對藥理卻非常精通。何況。我看他很了解這種纏綿之毒,所以他一定能夠配出解藥。到時候毒性被解藥破解,就算是在肺腑血脈裡也沒關系了。”
蕭關點點頭,這時就見夏清語拔出金針,直起身嚴肅地看向他道:“皇上,阿醜到底是什麽身份?”
蕭關挑眉:“你問朕,朕問誰去?他好像是你們杏林館的人吧?怎麽?你竟不知道他的底細?不知道他的底細你就敢用他?”
“我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夏清語沉聲說完,又彎下腰去查看陸雲逍脖上那道猙獰傷口。對朝雲道:“準備一些乾淨白布,用沸水煮後晾乾。拿來備用。”
“好,知道。知道。”
朝雲和暮雲已經被突如其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驚呆了,聞言連忙奔出去,這裡陸明珠也站起身看著陸奉倫和葉夫人道:“爹爹,母親,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吧,等那個阿醜帶著解藥過來後,我再讓人去叫你們。祖母那裡,也該給她送個信兒過去,不然不知道怎麽擔心呢。”
“回稟娘娘,妾身剛才已經讓人去告訴老了,昨兒晚上老不知怎麽先得了信兒,就趕過來,傷心過之下,妾身安排她在廂房裡休息……”
秦書盈連忙上前稟報,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外傳來顫巍巍一個蒼老聲音:“逍兒有救了?這……這是真的嗎?好了,蒼天保佑祖宗保佑啊……”
秦書盈和陸明珠連忙迎過去,扶住走的氣喘籲籲的余老君,陸明珠便柔聲道:“祖母,已經有人說會解這種毒,如今就等著解藥呢,您不如先在房裡歇一會兒,到時候有了結果,我們派人去和您說一聲就是。”
余老君看著陸明珠,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貴妃孫女兒,實在是這大半天發生的事情刺激了,老年歲也大了,所以腦反應也慢。這反應過來後,便看見了皇帝蕭關,待要跪下參拜時,早被蕭關幾步上前扶起,聽他道:“老面色不好,快……快到椅上坐下歇一歇。”
余老君的面色的確很不好,先前身體就虛弱,又受了驚嚇,何況她年事已高。於是聽見皇帝這麽說,老便喘著氣坐在椅上。
剛剛坐定,就見夏清語走過來,對陸明珠道:“我給老把把脈,開兩張安神補氣的方。”
“好,有你在這裡,我們就放心了。”陸明珠點頭微笑,又忍不住看向床上的陸雲逍,小聲道:“逍兒那裡……”
“一時半會兒應該無礙,等下參片來了,給他吊住性命就好,只要阿醜的解藥一到,以他的身體素質,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一邊說著,夏清語便替余老君扎了幾針,果然,過了一會兒,老便不是那麽上氣不接下氣了,一旁陸明珠已經輕聲將事情經過和她講了,老聽說能夠救陸雲逍的是杏林館中人,不由又是歉疚又是感激的看向夏清語,哽咽道:“清語啊,這一次多虧了你,你是我們國公府的大恩人,大貴人啊。”
“老別這樣說。”夏清語微微一笑,收了銀針,然後來到桌前,因為知道她要開方,所以早有人準備好筆墨紙硯,她就提筆寫了兩張方,站起身,卻見秦書盈竟站在自己面前,夏清語愣了一下,但看到秦書盈帶著尷尬的面色,她便反應過來,沒事兒人一樣的將方遞過去,輕聲道:“老沒有大毛病,就是天氣涼了,脾胃有些失調,如今又受了驚嚇,先按照這方吃兩日看看,若有效果就繼續吃,沒有效果我再斟酌著用些別的藥。”
秦書盈接過方,看了兩眼便回頭對葉夫人道:“這方倒是和禦醫們開得不一樣。”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讚揚夏清語技高一籌,還是懷疑她醫術不如醫們,不敢隨便給老用藥。
葉夫人看了夏清語一眼,心中的尷尬就別提了,今日她算是在夏清語面前徹底低了頭,可讓她就這樣服輸,從此後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看待,她又實在做不到,因正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就聽余老君淡淡道:“當日我的命就是清語救的,她若要我死,還用等到這會兒嗎?你們疑惑什麽?吃了醫們的藥我也不覺著怎麽好,倒是換這孩的方...
吃來看看還好。”
余老君這是明擺著要給夏清語撐場了,葉夫人哪裡還有二話可說?更何況今日人家夏清語都不等她上門去求請便主動過來,她若還是怒目以對那就不知好歹了。最重要的是:兒現在就躺在床上,還要等著人家的夥計救命呢,葉夫人再剛愎固執,這會兒也硬不起來了。
秦書盈安排人去按方抓藥。 這裡房中眾人各懷心事,也沒人說話。夏清語心無旁騖,只是注意著陸雲逍和余老君的情況。秦書盈倚在門邊,暗暗打量著屋,心中隻覺荒謬,暗道當日她從這房裡被趕了出去,如今卻要衣錦榮歸了,想也知道,大哥哥經歷了這一場劫難,又是被杏林館的人給治好,便是再抵死反對,只怕也沒什麽用了。
蕭關卻在琢磨著阿醜的身份,因見夏清語在床前,正小心翼翼替陸雲逍擦拭著傷口滲出來的血跡,他便走過去幾步,沉聲道:“阿醜的身世,你一點線都沒有嗎?”
“我從來不過問這些事情。”夏清語搖搖頭,接著將自己所知的阿醜來歷講了一遍,只聽得蕭關直皺眉頭,冷冷道:“桑院正素日裡還算溫謙有禮,怎麽生出了這麽個蠻橫狠毒的女兒,難怪之前被人家退了婚,他也不敢聲張。”
夏清語這才知道桑綠枝回到京城後到底還是被退了婚,如今也不知道嫁沒嫁出去,她此時對這些八卦卻也不感興趣,因忽地想起一事,便看向蕭關道:“先前陸雲逍說過,阿醜大概是北匈那邊的人,讓我小心一些。但是皇上明鑒,阿醜自從到了杏林館,除了每日鑽研藥理,真的是沒有做過任何事,他為人又沉默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