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生意好像做得很大，天天忙到半夜三更。看來勸他回後母那裡是不大可能的了，只能勸他按時多給些生活費，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說。

　這天夜裡，我可能是吃多的鹹東西有些口渴。我下樓準備去廚房倒些水喝，卻看見書房裡的燈亮著。我心中一動，爸爸這時候在書房一定是一個人，正好跟他提給美娜生活費的事。

　我走到門口卻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是爸爸和張秘書。只聽張秘書說:“”反正是女兒，你跟她要，她還不給嗎?“

　“你不知道我女兒的脾氣，跟她媽一樣倔得很，況且這個東西她說要還給人家，要是肯定要不來的。要想個法子才好，免得……”

　“不如這樣，明天我帶她去逛街，找個機會偷了來，反正在外面丟了，她就不會懷疑到我們，就算懷疑也沒法子。”

　“是，你這個鬼靈精。就你的點子多。”爸爸的聲音裡充滿了讚許之意。

　“人家還不是為你著想，隻盼你以後對人家好點，別像對你的大老婆那樣就行了。”

　大老婆?難道她說的是媽媽。

　“行了，我領你這份情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爸爸低聲笑了。

　“當然，像她的病拖著，不死不活的，不是我這個護士長從中幫忙，你哪有這麽輕松。”

　“那是，要不是你以前有家有室，我也不會跟那個女人結婚。”

　“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張秘書哼了一聲，語氣裡卻充滿了嬌媚。

　“不是好東西，哪裡不好……”爸爸的聲音越來越低，裡面傳來悉悉縮縮的聲音。

　我踮起腳一口氣跑回房間，心中大驚，出了一身冷汗。媽媽，難道說……不敢想，卻又不能不去想，這一切宛如一場夢魘，我在其中苦苦掙扎，卻不得解脫。

　媽媽，媽媽不是病死的嗎?我憶起當年，媽媽身患絕症醫生說最多可活三年，可是還不到半年就去了，這中間確實有些奇怪，只是當年年紀小，不會去想這些事情。輾轉反側了一夜，終不成眠。有人輕輕敲著房門，“曼曼，你起床了嗎?”是張秘書。

　“哦，就起來了。”我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早餐桌上，張秘書笑眯眯的說:“曼曼，我今天帶你出去好好玩玩，你也該買些衣服，現在春裝的新款都出來了，我們曼曼長得這麽漂亮，不打扮打扮就太可惜了。”爸爸也在一旁附和。

　這一切原不是夢。我心裡涼颼颼，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我今天想去媽媽的墳上看看。”

　爸爸有些意外，旋即取下眼鏡，擦了擦眼睛，道:“也該去看看了，不過我今天還有個會要開，下午才有空，下午去吧。”

　“我現在就想去，要不讓張秘書送我去吧，我好想媽媽。”我撒嬌道。

　“好，好，那你就陪她去吧。”爸爸看向張秘書，張秘書的臉色有些難看，還是點了點頭。

　車子向著郊外的墓園開去，張秘書一言不發的開著車子。我笑道:“你好像不大樂意陪我去。”

　“怎麽會?你這麽孝順，真是難得的好孩子。”張秘書僵硬的笑了笑。

　墓園永遠都是最安靜的地方，因為死人是不會計較那些名利紛爭，更不會開口說話。我輕輕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尖，喃喃地道:“媽媽，你好嗎?我是曼曼，我來看你了。”相片裡人溫柔的看著我，嘴角猶掛著淺淺地笑容。

　“張護士。”

　“啊，你叫我什麽?”張秘書應了一聲，馬上反問。

　“你以前不是做護士的嗎?”

　“哦，是、是做過護士。”

　“做護士也挺不錯的啊，我記得你以前就是照顧過我媽媽，真是要謝謝你。”我直視她的眼睛。

　她轉過臉去，道:“沒什麽謝不謝的，那是當護士的本分。”

　“那，你一定見過死人了。”

　“呵呵，醫院裡哪有不死人的。”張秘書極不自然的乾笑了兩聲。

　“那，你相信死人會托夢嗎?”我追問道。

　張秘書臉色蒼白，吃驚地看著我，半天才擠出兩個字來，“不信。”

　我悠然道:“我說，我遇上過，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