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我並沒有見到冰塊發威的現場版,更可惜的是,只差了一步。
我到達總裁辦公室門外的時候,適逢他的一個行政助理從裡面出來,神態緊張,擦拭著一頭的冷汗,見我要進去,他點頭試圖擠出一絲笑,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不用說,肯定剛被老板訓完,我慶幸著自己已經吃過午餐了,否則那表情足夠讓我的胃部翻江倒海、食難下咽。
我禮貌的敲敲厚重的實木門,然後從容的走了進去,他深幽的目光一路緊鎖住我,直到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相比於我的優雅淡笑,他堅毅的面龐則陰鬱暗沉,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典型的發怒症狀。
我心中納悶,難道是欲求不滿?不可能,他昨晚明明有人陪伴啊,又是那麽會撒嬌耍嗲的女人,肯定把他伺候的身心舒暢。要不就是公司經營出現狀況了?可據我所知一切運轉正常,這個月公司的股票也是持續走高。
我神態自若的看著他,大腦飛速的搜尋著原因。
他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你午餐的時間還真不短!”
嫌我來晚了?今天的午飯用時確實比平日長,離規定的一點半的上班時間只剩十分鍾我才結束用餐。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磨磨蹭蹭拖延時間的,可是又沒有耽誤上班。他總不會以此作借口衝我發飆吧?
“那還要感謝公司的福利好,讓員工有如此美味可口的午餐吃,才會沉浸在美食中忘了時間,不過這樣才更有力氣乾活啊。說到底,還要歸功於秦總您領導有方,體恤下屬。”我聲音清脆響亮,不露半點心虛,仿似拍馬屁,實則堵住了他的嘴。
看來這番回答讓他很不高興,因為我眼瞅著那雙劍眉又糾結到了一處,心中歎息著,做他的眉毛真是倒霉,一天至少得被擰個不下幾百遍。
他深邃而銳利的黑眸定定的望住我,不置一詞,我的笑容都快僵硬了,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他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隻為了互相對著大眼瞪小眼?
“最近手頭的工作多嗎?”感謝上天,他終於又開口了。
我狐疑的看著他,謹慎的說,“還好,不是很多。”難道有新的工作要交給我?
他緊蹙的眉頭略微舒展開,方才僵冷的面部線條也有些緩和,“下午把工作處理一下,晚上準備出差。”
這麽急,“去哪裡?”
“上海,這是機票”,他遞了過來,“那邊的市場拓展近期需要加大力度,你來負責這件事,順便給上海分公司的人做一下培訓。”
這件事需要這麽急嗎?又不差這一天晚上。
“我可以明天早上再去嗎,今天晚上有點兒事。”
他微眯眼眸,“公事?”
“呃……私事。”剛跟俞奕祺約好的,今晚去他家裡做客拜訪他父母。
陰沉的臉上滿是不悅,“阮總監,我想不用我提醒你,身為領導,還是要把工作擺在第一位吧!”
好吧,他有理!懶得再看那張死板的面孔,我一勾唇角還是淡笑,實則牙根都恨得癢癢,“我明白了。秦總,還有別的事嗎?”
他搖搖頭,難解的眸光依舊定定的看著我。
“那我就去準備了。”得到答覆,我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
一出總裁辦公室,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個陰陽怪氣的大冰塊,不知道今天錯了哪根筋!在他的辦公室就如同置身於冰窖,寒徹周身。
對,我得馬上泡一杯熱熱的西湖龍井,去去寒氣。
*
一回辦公室,齊雅茜的電話就追來了,“怎麽樣,冰塊發威了?”
“他下達指示,叫我今天晚上出差。”
“難道是發配邊疆?”
我撲哧一笑,驅散了心頭些許的鬱結,“沒那麽慘,是去上海拓展市場。”
“奇怪,我總覺得他對你有點兒不同。”
我語氣懶散,“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也得罵我一頓才對?”
“反正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哎,你們之間不會真有什麽吧?”
我笑罵了一句“三八”,掛了電話。
這個八卦王還是慢了半拍,我們早已有過什麽了,還好已經結束,否則難保繼續下去不被她發現端倪。
想到那個鐵面無情的家夥就來氣,竟連一晚上的時間都不能通融。
無奈,我隻好給俞奕祺打電話說明原因,他很體貼的說,“沒事,工作要緊,我父母也能理解。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別一忙起來又忘了吃飯。”
我一一答應著,忍不住慨歎,“奕祺,你這麽好的男人怎麽會等到靠相親來交女朋友,我真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噢,那祝賀我們達成共識,我也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他的回應總能讓我開心到無以複加。
其實這問題相處沒多久我就曾問過他,他那時的回答是“寧缺勿濫”,這答案著實讓我小女人的虛榮心大大的滿足了一把。
“我送你去機場?”他又體貼的詢問。
“不用了,時間很緊,就不麻煩你了。我到上海再給你電話。”
通話完畢,濃濃的暖意又盈滿了心房,終於緩和了剛剛在秦烈那兒沾染的冰冷。
一切工作處理妥當後,我回家收拾好行李,又坐上計程車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直到在九點準時坐上了飛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
望向窗外,夜色清朗,各種高飽和度的燈光看起來特別漂亮,璀璨但不凌亂。跑道上的燈光越來越遠,漸漸成了一條光豔的彩帶,我注視著,直到光芒完全消失不見。
看著外面墨黑的一片,心裡突然有些委屈。
此時應是呼朋引伴大吃一頓、或是獨自在家休息放松的時候,我卻隻能慘兮兮的一個人,孤寥寂寞的奔波在城市的上空。尤其一想到秦烈正享受著嬌滴滴的美人恩,心中不免更加憤恨,嘴裡罵了句“臭男人”,我咒他今天晚上小弟弟不舉。
“希望你罵的人不是我!”一聲戲謔從耳畔傳來,我扭頭一看,正是秦烈。
他閑適的靠著椅背,沒有套領帶的白襯衫散開了兩顆扣子,袖子挽高,露出結實麥色的小臂,頭髮也不若往常一絲不苟,垂了些劉海兒下來。
我刹時有些訝然,表情一定呆愕得可笑,因為難得在他臉上展現的笑容正在一點點的擴大。
誰說隻有女人善變,這個男人還不是白天像個瘟神,晚上又陰雨轉晴了。
半晌,我醒過神來,“你怎麽在這兒?”還好,剛才我沒把咒罵他家兄弟的那句話說出口。
“出差啊。”今晚的他有些不太一樣,話語間竟有種男孩的狡詐頑皮在眉宇間閃過。
“白天怎麽沒告訴我?”
“我是老板,不必事無巨細的都向你報告吧。”
“剛才我旁邊坐的不是你。”我晦暗的心情多半也源於那個禿頂老男人,本來就一肚子怨氣,旁邊還坐了那麽個礙眼的人。
他一臉看到白癡的樣子,“換個座位還不是難事吧。”
不對,我就是感到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兒,又接著問,“這種小事還需要你親自去上海?”
他把視線移開,神色如常,“我認為很有必要。”
他跟人說話時向來都直視對方,很少見他如此目光閃躲,一副心虛的樣子,一定有問題。
“怎麽沒有帶小馮?”他每次出差幾乎必帶著馮希衛。
他不耐的轉過頭來,眉頭緊蹙,“怎麽,你對和單獨我出差有不滿嗎?”
答非所問!
為了拯救他那可憐的眉毛,我停止了發問,懶洋洋的往椅背一靠,“豈敢不滿,小女子榮幸之至。”
有他在身邊,我心裡平衡多了,最起碼旅程不是孤獨淒慘的一個人。
愜意的愉悅讓我全身心徹底的放松,多日的疲憊和困倦一並湧了上來,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他看出我的倦意,說道,“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我放心的合閉雙目,沉沉睡去。
這是我們第二次一同出差。
上次出差是我們關系的開始,而這次,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