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話音一落,段氏突然間眼睛一亮,臉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來:“一個姓王的商人憐惜她的義舉,敬佩她的大義舉動,花費了家中所有的積蓄,不顧妻兒的哀求,不顧家裡死活,將她買了下來。開始隻當哄著家裡人敬佩她是當世奇女子,最後哪知這兩人不要臉的竟滾到了一處。”
“王姓商人幾年後突然死亡,念嬌奴被當殺人凶手關進牢中,本來縣令已經判她秋後處斬,誰料這會兒秦淮卻有新任知縣調來,卻沒想到,這新任的知縣正是幾年前念嬌奴大義資助的老相好。”百合說到這兒,跟段氏之間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用這樣接故事的方式將念嬌奴的這幾年生平說完,兩人也算是間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段氏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凶神惡煞的模樣,反倒抹起了眼淚:
“沒想到太太也是個苦命的人兒,我們都是被那殺千刀的賤婢給害苦了。”
本來百合還以為這段氏是一個工於心計且又陰狠毒辣的人,沒想到自己才剛說了梁晉生的故事,尚未表明自己對於念嬌奴的仇恨,她就直接表達出了對念嬌奴的不喜,這會兒抹著眼淚就厲聲道:“不瞞太太說,我跟王平夫妻十年,嫁他時他不過是個走街竄巷的貨郎罷了,當初我看重他人品端正,並不嫌他家貧,因此嫁給他變賣自己財產供他開店做營生,沒想到這廝才剛發達沒兩年,便翻臉不認人,拿著我們兩人當初共同攢下的幾十兩紋銀。不顧兒女死活,被念嬌奴那賤婢迷得昏頭轉向,最後更是賒欠了別人三十兩銀子,將念嬌奴給贖了回來。”
段氏一面說著,一面臉上就露出幾分冷然之色:“當初他跟我再三保證對於念嬌奴只是看重她情義。佩服她義氣舉止,小婦人雖然沒什麽見識,也沒有讀過什麽書,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是這義氣二字我心中也明白,如果這兩人當真是為了所謂的義氣王平為念嬌奴贖身也就罷了。這口冤氣我忍下去。我既能跟王平共同攢出幾十兩紋銀,便能再攢出幾百兩,欠些別人的錢算什麽,情義重千金,便是再多些我也忍了。”
百合沒有出聲。段氏卻是越說越火大,拉了百合就往屋裡走,小聲的恨道:
“可偏偏這兩人不是個東西,拿著情義當借口,背地裡卻滾成了一團,那王平被念嬌奴迷得昏頭轉向,最後甚至答應若念嬌奴生下兒子,往後這布莊甚至他要過繼到念嬌奴生出的兒子名下。”段氏說到此處。臉上露出幾分陰狠之色來:“這狗東西早忘了當初沒錢時走街竄巷的日子,忘了當初我們夫婦二人困苦艱難時,一朝得勢便嫌棄老娘粗俗無禮。卻不想當初是誰替他洗衣做飯生兒育女,這布莊當初本來是我的嫁妝本錢,如今他想送給別人,門兒也沒有。”
“所以,你在知道這事兒之後,就將王平給殺害了。並嫁禍到念嬌奴身上?”百合微笑著問了一句,段氏突然間‘咯咯’的笑了起來。拍著胸口,一副沉穩冷靜的模樣。竟是絲毫也不著急:
“若太太是我,太太該怎麽做呢?”段氏既不答應也不反駁,只是反問了百合一句,她雙眼之中寒光閃爍,百合抿著嘴就微笑了起來:
“梁晉生想要維護昔日恩人兼愛人,此事他會徹底重查。”沒有回答段氏的話,百合突然間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兒來:“聽說有種方法殺人之後外表看不出傷口來,便是再老練的杵作也找不出古怪處,只要用燒紅的鐵釘,從人的鼻孔中釘進去,到時人死之後無聲無息,外表竟是半點兒異樣之處也看不出來。”
段氏本來帶著笑意的臉,一下子就有些發僵了起來,她轉頭盯著百合看了半晌,神色慢慢的有些緊張,她嘴唇哆嗦了兩下,百合沒等她開口,就接著道:“但這種死法雖說殺人於無形,可若是將死人放在火中一燒,燒成骨灰之後鐵釘自然會掉落下來,到時真相依舊會大白於天下。梁晉生對於念嬌奴可是仰慕無比,若是為了念嬌奴,興許會再次要求開棺驗屍,若是他用了這樣火化屍首的辦法,王太太覺得我剛剛所說的鐵釘,會不會從王平的頭骨中掉出來呢?”
一開始時段氏本來聽到百合說有種殺人方法是將鐵釘從人的鼻孔中釘進時,身體止不住的哆嗦了起來,她面色駭得慘白,身體搖晃得厲害,只是在聽到百合講到後來時,段氏呆了一呆,接著又突然沒能忍住,上下打量了百合好幾眼,突然之間咧嘴就‘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剛剛竟問了那樣一個蠢問題,太太相助之恩,小婦人自然銘記於心。”段氏所指的蠢問題,是指她之前曾問百合若是她,遇到王平那樣負心薄幸的漢子該如何做的事兒,段氏開始還以為百合這一次來是替梁晉生逼問她是不是殺人凶手的,段氏一開始說完前頭的話之後心裡本來還有些後悔自己太過衝動,誰料聽到後來,才明白百合恨梁晉生入骨,這是故意在給他挖個圈套,也順便是提點自己一番。
當初王平被念嬌奴迷得昏頭轉向,答應念嬌奴若是有所出,將家中的布莊要過繼到她兒子名下,段氏本來便是心性剛直之輩,寧為玉碎也絕不為瓦全,她性子剛烈無比,當初她對王平一心一意,再想到如今王平對她的絕情寡薄,當下便心頭一狠,將王平騙進自己屋中灌他喝了幾壇白酒,趁王平睡得不醒人事時,拿了燒得通紅的鐵釘將他釘死。
本來以為這個事兒神不知鬼不覺,最後她甚至將王平之死嫁禍到念嬌奴身上,去衙門狀告念嬌奴與人通奸殺了王平,誰料本來這事兒都已經判了下來,新任縣令上任之後此事又生出了波瀾來。
段氏原本想除去負心漢再順便除去念嬌奴這個打著仗義名號奪人夫君的下賤胚子,卻沒想到最後險些將自己也繞了進去,她自己倒是無所謂,若是沒有一雙子女要養,王平負心薄幸之時她就已經跟王平同歸於盡,但她還有一雙孩子,哪怕就是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丟了性命。
梁晉生最近查案之事讓段氏本來有些心驚膽顫,百合今日前來更是讓段氏十分不安,卻沒想到百合一來並沒有如段氏想像中的一般問她王平的劇情,反倒給她提出一個可以將梁晉生也一網打盡的好建議來。
若是梁晉生跟念嬌奴之間當真是舊情/人兒,並且感情濃烈,梁晉生若是真要替念嬌奴強出頭,那麽他若執意要重查此案,開棺驗屍便必不可少了。
一開始時段氏認為自己的做案手法天依無縫,但這會兒被百合一提醒才反應過來,那根鐵釘雖然殺人於無形,但其實鐵釘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證據,如果梁晉生為了救念嬌奴當真要開棺並執意要將王平屍首火化,到時那根鐵釘說不定真會掉落出來,到時便是現成的證據。
“多謝太太提點。”段氏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當初做事莽撞,她並不後悔殺了王平,只是卻有些後悔當初草率的行為,沒有細細的謀劃,這會兒幸虧被百合提醒了,她才反應過來,只要自己將那根鐵釘取出來,到時任梁平要驗毒也好,還是要火化屍首找證據也罷,全都無濟於事,只要段氏提前做好準備,梁晉生就是再折騰,也是枉做小人罷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百合抿了抿嘴輕笑了起來,這個時代開棺驗屍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挖人墳開人棺是重罪,哪怕是梁晉生這樣的一縣之主,就算是他有官位在身,不至於丟掉性命,可是他頭上那頂好不容易得來的烏紗要想保住卻難了,沒有了知縣之位,他拿什麽再像劇情裡那樣風光?沒有了知縣之位,沒有了名譽聲望,哪怕梁晉生跟念嬌奴之間再是懷比金堅,百合就不信他們還能再比翼雙飛。
“我提點你什麽了?不過是剛剛跟你隨口抱怨兩句罷了。 ”百合淡淡的說了兩句,段氏卻只是笑,心頭對於百合既是有些敬佩,又不免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來,百合能想到梁晉生的後果,段氏也想到了,她自己都是個王平一旦背棄兩人情感便毫不猶豫殺夫滅口愛憎分明的人,百合這樣收拾梁晉生的手段其實十分合段氏的意。
“反正這番恩情,小婦人心領了。”段氏笑了起來,她心中猜想百合有可能是打著梁晉生若是對念嬌奴感情不深,並不願意為了她冒著開棺驗屍,拿自己前程為念嬌奴打賭,那麽今日百合不承認提點之情,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梁晉生對於念嬌奴若是感情不深,百合自然也沒必要枉做小人,而梁晉生要是對念嬌奴感情深厚,真能為她做到敢冒開下之大不諱開棺驗屍的地步,那麽她也坑梁晉生一把,這種算計段氏十分喜歡,再加上百合就算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但這兩種算計結果都對段氏有利,自然段氏這會兒心裡也絲毫生不出不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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