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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方雅柔神氣地一扭頭,繼續張嘴把剩下的大半個包子都塞進了嘴裡,臉蛋鼓鼓地咀嚼著,但難掩得意之色。
謝盈盈齜了齜牙,嘴唇動著也不知道咒罵了幾句什麽,但很快就俏魅地“咯咯”笑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把照片留著,因為我很了解你,你根本不是那種會拿照片威脅別人的女人”。
方雅柔輕哼了聲,不置可否,埋頭又拿起第二個豆沙包啃了起來,甜甜帶奶香的味道讓她有些愛不釋口。
謝盈盈走上去自己也拿起一個,吃了幾口,看到方雅柔一臉小幸福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寬慰的笑意。
吃完一個豆沙包,謝盈盈扭身擺擺手,“我走啦,剩下的你一個人消滅光吧,那家店的地址我會發信息給你……”
走了沒幾步,方雅柔突然在後面低頭說了句:“謝謝”。
謝盈盈表情有些凝固,一臉欣然地回頭,“不用謝,只是想要回我的照片罷了”。
“你不用這麽說,我很了解你”,方雅柔目光閃爍地道:“其實你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拍了你的照片,只是來給我送豆沙包……不得不說,你很會挑時間”。
謝盈盈抿了抿嘴角,釋然道:“湊巧碰上今天的事罷了,你既然這麽說,那好吧……本來我不想勸你的,但我也了解你,所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強求自己,很多事不是勉強得來的,既然累了,不如換個環境。
是你的總是你的,不是你的……只會傷害你自己”。
若旁人恐怕聽不懂謝盈盈在說什麽,可方雅柔卻是很心知肚明。
女人沒再吭聲,咬著包子,陷入了沉思。
謝盈盈也沒再多說什麽,她們都是聰明的女人,只是習慣戴著彼此的面具,這是人生,也是一出戲。
深知這一點,才讓她們遠比旁人所想象的,還要了解彼此。
林飛在房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見到謝盈盈走出來。
雖然不是林飛有意要聽,但還是能聽見兩個女人在裡頭講了些什麽。
若是方雅柔真的聽了謝盈盈的建議,“換個環境”,那豈不是意味著要離開臨安?
這可就把事鬧大了,且不說自己會舍不得,就像心頭少了塊肉一樣,林大元那兒都不好交待。
謝盈盈看到男人愁眉苦臉的樣子,神秘一笑,“小飛飛,你跟我來一下”。
林飛也不知道女人要幹嘛,這會兒卻是希望謝盈盈支點招,想辦法讓方雅柔心情好過點,於是並沒多問,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樓下庭院裡,這會兒已經月上樹梢,夜風席席。
林飛正要開口問謝盈盈有什麽話想說,卻見女人突然轉身,揚起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林飛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女人打自己一巴掌,一把將謝盈盈的手腕給抓住,看著面帶慍色的女人,詫異道:“喂,你這是發哪門子瘋?要打你男人總得有個由頭吧?”
“這不是為我自己打的,
我是替柔柔打的,誰讓你叫她難過惹她哭的?”謝盈盈氣憤道。林飛頓時沒了底氣,可又覺得奇怪,松開謝盈盈的手問道:“你跟柔柔不是一直水火不容麽,怎麽今天突然為她都要來打我了?”
謝盈盈二話不說,先是抬腳在林飛的腳背上踩了幾下。
這次林飛也懶得躲開了,就讓女人發泄著猛踩,反正他也不會受傷,就是鞋子髒了點。
“你難道沒聽說過,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麽?”謝盈盈哼聲道:“我跟雅柔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嗎?”
林飛搖頭,有些古怪懷疑地看著女人,“我哪知道,每次問起雅柔,她都緘口不言,該不會你是追過她吧?”
謝盈盈白了他一眼,“要是可以,我真想追她,可惜她不喜歡女人,喜歡你這種臭男人……”
“那到底是為什麽?”林飛越發困惑,這一直是縈繞在他心頭的謎團。
謝盈盈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即苦澀笑道:“她不跟你說……其實是對我的寬容,當年是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可卻讓她受了太多傷害,前些年,我一直在國外,都不敢出現在她面前,直到這兩年,才重新鼓起勇氣”。
林飛愕然,怎麽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氣勢凌人,自信風光的謝盈盈,內心是以這種彷徨膽怯的態度來面對方雅柔的。
“算了,雖然可能會讓你也討厭我,但為了柔柔,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把一些事情講明了”,謝盈盈考慮了片刻後說道。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不管你們過去發生過什麽,你們都是我的女人”,林飛誠懇地說。
謝盈盈抿嘴淺笑了下,似乎對男人的表態也有所感激,但還是淡淡敘說道:“那是在上高中的時候,我和柔柔當時是最要好的朋友,雖然我們京城的這些大家族子弟眾多,但能交心的其實很少。
平日裡有很多名門閨秀跟我們一起嘻嘻鬧鬧,可只有我和柔柔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彼此說一些悄悄話,聊心事,而不是名門之間的勾心鬥角,表面客套。
或許是因為我們謝家的祖傳功法‘明玉功’的關系,講究至陰至寒,一般只有女子才能修煉到極致,而我是水雷靈體,家族對我特別器重,也從小要求我重視貞潔,不能跟男人多打交道……漸漸的,我對男人沒了興趣,隻對女生感興趣……
我跟柔柔說,我喜歡一些漂亮的女孩子的時候,她雖然很震驚,但卻並沒覺得我是什麽奇怪的人,依然跟我做朋友……
我以為,當我去勾搭那些女生的時候,她們不會太多疑,可沒過多久,還是傳出了我是個女.同的消息,一下子,我成了那所貴族學校裡的異類。
當時我很惶恐,我才發現周圍的人開始避開我,特別那些女孩子都把我看作怪物一樣,生怕跟我有所牽連,也被當作異類。
即便我是謝家的重要嫡系子孫,可也改變不了在那個圈子裡太過特殊的事實,她們可能會想巴結我,卻不會真正接近我。
只有柔柔……她一直陪在我身邊,不管別人怎麽看我,她都把我當最好的朋友……甚至方家的長輩讓她跟我保持距離,她也沒那麽做……
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是她陪我渡過的……”
林飛聽著女人講述她們少女時的歲月,不禁微笑,那確實很符合方雅柔的性格和處事,總是這麽體貼身邊的人。
可謝盈盈說到這裡,卻眼眶泛紅,有些瑩潤,似乎很是痛苦,一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那段日子真的很孤獨,雖然有柔柔陪著我,但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關在牢籠裡,被這個世界所拋棄了……
我覺得那樣下去,我可能會瘋掉的……所以我想擺脫女.同的帽子,我故意去跟一些學校裡的男生打交道,做朋友,偶爾也會假裝喜歡某個男明星,跟那些女生一樣犯犯花癡。
以我的姿色,那些男生自然很容易就上鉤,開始有人給我寫情書,也有人約我出去,雖然我沒接受,可至少顯得我並不是喜歡女人的異類……
也就在那時候, 大家開始懷疑,並不是我喜歡女生,而是天天跟我在一起的柔柔,是個女.同,是她在追求我,所以才傳出了那些謠言……”
聽到這裡,林飛目光一凝,幾乎已經能聯想到後面發生了什麽。
謝盈盈眼中滿是淚水,一臉內疚和懊悔地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柔柔被那些女生誤會後,一聲不響,一句也不解釋的樣子……她什麽表情也沒有,就這樣像是默認了。
我卑鄙地把所有的負擔都撇開,丟給了柔柔,但當事情發生後,卻因為害怕再被人看作異類,被孤立,所以沒有替她說半句話……
她明明是可以為自己開脫的,她只需要很正常地跟一些男生打打交道,或者跟一些女生聊一聊,肯定會讓人知道真相。
但她沒有那麽做,即使我背叛了她,可她依然選擇替我承受了那一切……
一直到高中結束,我都沒再跟柔柔講過話,我們沒有再一起上學,也沒一起放學,也沒有再去一起吃豆沙包……
我們好像成了陌生人一樣,當她被那些女生嘲笑,被人看作奇怪的角色,我卻在跟那些嘲笑她的人虛情假意地客套……”
謝盈盈哽咽著,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仰了仰臻首,讓淚珠不至於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