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瞎子目不視物,卻將林樂的肉身及魂魄透視得一目了然,胡一粵歎服之余,對好弟弟的未來無比憂心,急忙哀求道:“小女子懇請老先生救助他跳出苦海。 ”
幽暗的修魂之所內,張陰陽端坐於把手磨得溜光的太師椅上,嘴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元陽以及脈輪中的草花修為對草神門弟子來說等同於性命,既然受性妙師太之托,理應當及時救助他重獲草花修為,不過我年事已高,行將入土,多年未曾進入冥界,何況今日已經受人請托,即將啟程去川黔交界處召回一家人亡魂,還是另請高明吧。”
胡一粵急了,躬身說道:“連性妙師太也無能為力,而我老父親胡越江習練的是真武一路,更不對路,除大師外,沒人能救他了,您老師徒出門招魂,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等多久也行。”
張陰陽一聽,忽然渾身一震,須眉顫動,一拍大腿,流露出少有的激動之色:“你老父親是槐山派掌門胡越江?何不早說,二十幾年前我曾經與慧露的師父緣覺大師結下梁子,在龍泉山之巔來了一場巔峰對決,我的魂力最終不敵他的佛門罡氣,命懸一線,還是胡掌門出手相助,救得我一條老命,救命之恩多年來無以為報,”話鋒一轉,口氣有所緩和,“對於魂師來說,這是極為棘手的活兒,你們手持性妙來信找上門來,我師徒倆豈有不聞不問之理?這樣吧,我恐怕不行了,由我默念咒語,操控魂靈,讓徒兒泉福引領林樂進入冥界,一路保護他,獲取草花修為後立即返回,不得耽擱,不知小女子樂意與否?”
胡一粵知道林樂有救,會心一笑,露出一對純天然的酒窩來,“老父親曾提起過這件陳年舊事,想不到是當年的魂師就是您老人家哦,只要能讓小弟脫離困境,隨便怎麽安排吧。”
泉福作為魂師之徒,天生魂力強大,加上苦心修魂,修為增長迅猛,歷來喜歡迎接挑戰,聽說師父要安排他下到冥界,躍躍欲試的說道:“好的,一齊下到冥界,徒兒確保能引領他回到陽世,絕不會出什麽差錯。”
張陰陽叫胡一粵把昏睡中的林樂平放在八仙桌上,雙掌不斷劃動,口裡念念有詞,隨後朝胸口猛的一拍,讓他猛然醒來,揉揉眼望望四周,以為又回到了冥界的山地小鎮,吃了一驚,哇哇大叫著拔腿就逃。胡一粵使出擒拿手,輕輕一帶就攔住了他,說道:“小弟,這裡就是三水鎮,快快拜見張老先生啊。”
林樂細細打量張陰陽一番,忽然清醒過來,倒頭便拜:“小兒林樂拜見張老先生,還望您老運用無上魂力,救助我脫出苦海。”
張陰陽目不視物,卻準確的抓住他手臂:“胡一粵以及性妙於我老頭子都有些淵源,孩兒不必拘禮,快快請起,時間緊迫,我立馬安排法事,將你和徒兒泉福一齊投放到冥界完成大事。”隨後面朝胡一粵歉意的說道:“小女子請暫時回避下,由師母陪著你在客堂裡喝茶。”
胡一粵應聲而退。張陰陽開始有條不紊的布置法事,林樂見這泉福與自己年歲相當,模樣乖巧,有了好感,找到一個玩伴一般,握住他的手詢問魂師一行的某些奧秘,泉福一一解答。
趁著張陰陽正在焚香燃燭,林樂止不住少年的好奇之心,面朝掛在牆上和擺在八仙桌上的魂器和法器,看看這兒,摸摸那兒,忽然見到桌上擺著一隻半透明的袋子,無風自鼓,用手指試試,卻好似無物,更加好奇,忍不住對著袋口想瞅瞅裡邊是些什麽,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心神不穩,魂魄動搖,泉福立馬扎緊袋口,低聲告誡道:“這是如意搜魂袋,不能隨便動的,沒有它,你無法獲取草花修為,我會帶著它下到冥界。”
張陰陽祭出洪大魂力,默念咒語,轟走附近的凶神惡煞,開辟出一條通往冥界的暢通之道,等到香燭燃盡,屋子裡陷入一片黑暗,吩咐徒兒和林樂並排平躺在八仙桌上,嚴肅的警告道:“泉福將攜帶著一塊驅趕惡鬼的桃符、一張專門引誘色中餓鬼的春宮圖圖,以及如意搜魂袋護衛林樂一齊暢遊冥界,裡邊的景致與人間全然不同,注意切莫好奇,流連忘返,要是超過三個時辰不能返回陽世,你們的肉身將成為兩具冰涼的屍身,切記切記。”
泉福接過三件魂器,點頭稱是。張陰陽隨即在他們腳邊點燃一對照亮通往冥界之路的腳燈。
昏暗的油燈光猶如幽冥之光,林樂有些緊張,躺在桌上,睜大雙眼,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閉上眼睛,靜心調息,現在,師父就要投放你們下去了。”張陰陽說完,一臉肅穆,默念咒語,祭出洪大的魂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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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牽著泉福的手跟著往前走,腳踏青石板的路面聽不到腳步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就像進入了另一重不可知的空間,天上木有日月星辰,天空呈現出曾經熟悉的寶藍色,極度的愉悅之情再次充滿他的心, “瞧,趕集的人真多,這裡還是三水鎮地界嗎?”他用神識問道。“冥界其實與陽世是重合著的,我們正走在三水鎮的古碼頭上。”泉福用神識回答。街上趕集的“人”摩肩接踵,看樣子都是附近的山民,不過光線極其幽暗,無法看清每個“人”的臉,倆人手拉著手穿過古碼頭走向小河邊,都帶著一種遊覽觀光的心情,好像是一對漂洋過海前來尋古訪幽的老外。
手拉手走在河岸邊的小徑上,忽然一個陌生人神秘兮兮的靠過來用神識問道:“兄弟買除草劑嗎?只須二十元錢,撒一次地裡永遠不生雜草。”此“人”的臉猶如畢加索的油畫人物,盡管模糊不清,從右邊看到的卻是左邊的臉。
“臥槽,永遠不生草,地裡能長莊稼麽,冥界也有騙農民錢財的騙子,真是可恨,要是有個派出所什麽的,老子真要去報警嘍。”林樂感歎一番,想不到對方立馬覺察到了,惡狠狠的瞪著他,眼球是白的,眼白是黑的,目光陰冷可怖,“尼瑪的皮皮,你算老幾?想下到底層地獄麽?”此“人”緊靠他後背,用神識低聲威脅道。泉福淡淡一笑,掏出那塊磨得溜光的桃符來對著他晃了晃,對方突然緊縮身子,發出“嘰嘰嘰”的驚恐叫聲,落荒而逃,轉眼間不知所蹤,這種聲音並非神識,好像確切的傳入了林樂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