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酒鋪子這邊,殺豬房那邊,都沒了動靜,一切重歸靜寂。
殺了多年的豬,李勇手腳麻利,由老婆作幫手,連殺兩頭,燒了熱水,刮完豬毛,開膛破肚,發動一輛爛火三輪,拉到鎮上趕早市去了。
村上店鋪密集,私下交流,畢竟不太保險,林樂由後門進來,也從後門出去,聽李勇開火三輪走了,躡手躡腳的離開酒鋪子。
也不知出於啥想法,臨走前,易春香留了電話,還說弟娃沒啥收入,拿點小錢去打打麻將,塞給了一貼百元大鈔。
回家路上,借著手機光亮數了數,整整八百,有錢人出手真闊綽哦,玩的高興,還有錢花,天下哪裡找這等好事?卻又想起一個人來,那是村上的帥哥宋美華,大學畢業後不找工作,去縣城江都市專找富婆拍拖,不久便家財巨萬,幾年後卻因騙財騙色進了監獄,下場極為淒慘,於是暗暗發誓,一個大的男人,要靠真本事混出個人樣,求女人幫忙可以,從今不收女人的錢財,絕不做吃軟飯的小白臉哦。
從村上回家,不得不路過保管室。
走近蔣碧秋家門時,那小黑狗不僅不叫,還不停的朝他搖起尾巴來,既然內能尚有些存留,乾脆靠在玉米秸垛子邊,撥通了她的電話。
夜半相約,蔣碧秋醒來後,絲毫沒猶豫,穿起睡衣開了門,一把將他拉進屋去。
又玩耍了一局,以後兩三天,暫時不會招惹麻煩了。
走過田埂,翻過墳山,回到村裡,已是雞叫二遍,晨曦微露。
躺在床上,掏出山寨版,重新盤點,以易春香味美可口,營養豐富為由,號碼前冠以紅燒鮑魚之名,納入通訊錄中。
一夜交流兩場,真有點吃不消了,從第二天開始,又進了休整期,養精蓄銳,迎接新的挑戰。
八百元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娃來說,還是一筆巨款呢,揣在褲兜裡,腰板也挺了,底氣也足了,身子閑的住,心閑不住,優哉優哉的到了村上。
太陽剛從東邊出來,老茶館裡早已熱鬧非凡,張嬸那一桌,茶客都圍滿了。
湯美芝正在內堂打麻將。
劉二嫂坐在張嬸身邊。
斜對門的酒鋪子裡,易春香照常開了卷簾門,坐在櫃台邊。
已接上頭、保持著單線聯系的三人,不動聲色地打麻將,聊天,做生意,除了眼角的余光所及,從不輕易瞅上他一眼。
這僅僅是處於張嬸的暗網中、剛暴露不久的三個婦人,而潛藏在角落裡的,卻不知到底有多少個。
私藏尚且不多,距離心中的目標還差得很遠,於是泡了一碗蓋碗茶,坐在老茶館門口,從最佳角度潛水觀察著進進出出的、和張嬸打招呼的每個婦人,留意她們之間眼神的交換。
然而,茶水滲了一遍又一遍,卻一無所獲。
到半晌午,邀約了好哥們林耀錫下到蒼蠅館子,還沒喊菜,村上開來一輛寶馬,一輛奧迪,車門大開,下來幾個年輕的陌生男人,於是,所有茶客食客的目光,都被齊刷刷的吸引過去了。
這幾個年輕人,個個精乾無比,一身名牌,戴著金項鏈,染了頭髮,面帶微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隱隱透出一股懾人的殺氣。
村民們不難看出,來者都是小百姓惹不起的角色。
最後下車的一人,三十幾歲,目無表情,無論從相貌衣著來看,沒有任何特點,看不出是乾哪行的,而不從屬於任何實際行業,抄起手耍,才能靠非常手段凌駕於他人之上,也就是人們心目中的大哥了。
此大哥的名字有點怪,叫王影,人稱影哥,是方圓上百裡響當當的人物。
仁貴強過去跟影哥走得很近,自當上村長後,不便於拋頭露面,卻也保持著暗中來往。
前來迎接影哥的並不是村長本人,而是他的貼心哥們、村幹部付金寶。
已是中午,蒼蠅館子館子如何能招待貴客?兩輛車很快調頭朝鎮上駛去。
不久,村長的雪鐵龍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離去後,茶館酒館的人才敢悄悄議論:村上恐怕要出大事了。
原來,河流兩岸的沙壩,砂石含量豐富,就像某些少數人的金礦一般,對岸的鄰村,隔著一條河,歷來你開采你的,我開采我的,相安無事,唯獨河心有一片兩三百畝的中壩,砂石層起碼有三米多,所有權一直存在爭議,鬧過好多回了,而對岸的村長過去也是一位大哥級人物,喚作鄭三娃,最近和仁貴強爭奪中壩,快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邀請影哥,多半是前來扎場子。
“樂子,楞著幹啥?喝酒啊。”林耀錫端起酒碗勸道。
“今天這鹵鴨子有點難吃,跟鬥酒也難喝哦。”林樂有些悶悶不樂的。
“跟過去一樣,莫非你沒胃口了?”
“唉,的確沒胃口。”
大人物們的事,原本與己無關,可想到他們出入豪車,吃香的喝辣的,旁若無人的玩派,風光無限,而再想想自己,吃的是玉米饃饃,喝的是跟鬥酒,穿一件賴老師在江都城裡買的廉價夾克,土得掉渣,還操起來複槍到處亂搞村婦,居然沾沾自喜,以為是天下排名前十,實在寒磣得沒話說。
看來易春香不嫌棄村長沒耐力,不來勁,依然暗中溝通,也在情理之中啊。
僅靠那點天生本錢操社會,真叫沒出息,處處讓人小瞧哦。
於是,林樂呷了一口跟鬥酒,愣愣地望著豪車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