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承道境強者,被茅代儒指名點姓稱作“黃口小兒”,饒是章元澤都覺得醉了。 他不明白風絕羽為什麽突然改變風格不予反擊,但是章元澤能夠察覺到,自從風絕羽從炎洲回來以後,他的心境和脾氣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的風絕羽嫉惡如仇,對看不過眼的事情,都不會過於隱忍,反而會一報還一報的反擊回去,甚至他的行事準則沒有任何底線,為了達到目的誓不罷休,只要是風絕羽決定了的事,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會選擇出手,狠狠的重創敵人。
但是自從他回到嘯月宗,風絕羽變得收斂了許多,不想以往那般言辭激進鋒銳,似乎變得老成,然而章元澤卻是發現,風絕羽的心性變化可不僅僅是老成那般簡單,如果說以前的風絕羽好戰桀驁、詭計多端,一切情緒都擺在明面上,那麽現在,他已經學會把心思藏起來,比以前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否則,被茅代儒等人指著鼻子嘲笑,他怎麽可能還笑的出來,就算笑著,章元澤也能發現隱藏著笑容背後的寒意。
但是現在,章元澤一點都猜不到風絕羽心裡在想什麽,他的眼神就像一潭古井無波的死水,幽深、明亮,充滿了深邃的味道。
“怕,我當然怕死了,話說在這個世上,誰又不怕死呢?不怕死還修煉個什麽勁兒?”風絕羽一反常態的笑道,頓時讓茅代儒有種一拳打在海綿上的感覺,無處著力。
風絕羽說完並不理會茅代儒,而是鄭重其事的看著白之南,說道:“白族長,行個方便吧,在下的時間不多,還有很多要事要辦。”
白之南見狀不禁有些發懊惱,茅代儒話說的很清楚了,私自進入三大勢力聯手布下的大陣何其危險,他怎麽就是不聽呢?
白之南有心再勸兩句,但是當他的目光與風絕羽接觸的時候,白之南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毫無來由的一顫。
“承道境?嘶……”白之南倒吸了一口涼氣。
風絕羽進來之後,殿中眾人礙於修界的規矩沒有刻意的審視他的修為,白之南更加不會以主人的身份唐突客人。不過剛剛那個眼神,風絕羽動用了第二元神,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修為暴露給了白之南,等於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白之南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位貌似年輕的公子竟然有著絲毫不壓於自己的修為,這個發現可是讓白之南吃驚不小。
是啊,人家既然有承道境的修為,又何須在乎什麽陣法呢?就算他對陣法一知半解,單憑這一身曠世絕倫的實力,也不會在陣法中受傷吧。
“白族長,既然風公子心意已決,還請行個方便吧。”章元澤明白,風絕羽不想表現的過於高調,所以對於茅代儒等人的冷嘲熱諷不屑一顧,於是出言相勸。
白之南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一個承道境的強者幫助自己修複傳送陣,且不管他能不能修複,單單看在此人一身修為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拒絕了,更或者,此人正是那種深藏不露的高手,也許傳送陣的問題在他的手裡會迎刃而解呢?
想到此處,白之南釋然道:“既然如此,那白某就陪公子走一趟。”白之南說完站了起來,心意已決。
聽到白之南點頭應了下來,茅代儒四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白之南族長怎麽會跟姓風的一起發瘋,那個陣法可是由三大勢力保舉出來的三名強大的陣法宗師聯手布置的,其中像邱中志、綠袍、尹遊之這樣的陣道高手也出了不少的主意,裡面的機關禁製重重,饒是精通陣道修為的高手進去也絕無生還的道理,白之南居然一口應下來,他們難道不怕死嗎?
茅代儒四人相覷一笑,紛紛站了起來,尹遊之嘲笑道:“既然這位風公子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們也無話可說,白族長,風公子藝高人膽大,在下甚是佩服,能有幸見到風公子一展拳腳,這麽好的機會,可不能落下我們啊,哈哈。”
尹遊之話說的漂亮,但語氣中的輕蔑之意再清楚不過了,他根本就不相信風絕羽能以一人之力闖進眾多陣道高手聯手布置的大陣。
這個大陣,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但卻是十幾種強大的三級陣法融合而成。
邱中志和綠袍同聲同氣道:“族長,我等願同行。”
茅代儒更是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闖進老夫布下的陣法又全身而退的。哼。”
風絕羽的請求等於無視了茅代儒等人陣道修為,茅代儒自然不會放棄看風絕羽出醜的機會。
白之南苦笑,道:“也罷,那就一起去瞧瞧,吩咐下去,讓大陣入口的弟子不要聲張,一切待風公子出陣之後再做定奪。”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其實沒有多少底氣,不過風絕羽用心已決,白之南也說不出什麽來。
“走吧。”
為了傳送陣費盡心思這麽久,白之南仍舊沒有拔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開始有了轉機,無論好的壞的,他都已經麻木了,成也罷敗也罷,這件事終究還是要解決的,甚至乎現在的白之南恨不得馬上有個結果,就算是傳送陣毀了,他也可以放下肩上的擔心,不用再為這件事操心勞力。
白之南作了請的手勢領著風絕羽率先離開了殿門,章元澤、巫映雪隨行,之後是茅代儒、邱中志、綠袍、尹遊之以及他們帶來的一眾愛徒下人,還有白龍氏族的各位長老,反正多那幾個人也不多,此行又是從白龍氏族的出口直接前往鬼王山其中一個入口,不會引起霓光樓、西空院的注意,風絕羽入陣也是他一個人的行為,生或死,與他白之南沒有太大的關系。白之南也認了。
眾人魚貫而出,白瀚軒也跟在了後面,整場議事,他沒有摻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發自內心的相信風絕羽,不為別的,隻為風公子跟那幾個所謂的陣道宗師不一樣,風公子的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高人的氣魄,這是藏不住掖不住的,他寧願相信風絕羽可以力挽狂瀾,也不願相信茅代儒那幾個慫包。
這陣子,白瀚軒看透了茅代儒了,自以為是、自大傲慢,在白龍氏族拿了那麽多的寶物,可是傳送陣越修越麻煩,這不都是茅代儒搞出來的,偏偏那老頭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不把其它人放在眼裡,這算什麽高人,狗屁都不如。
白瀚軒走在最後頭,剛出殿門,忽然,一個人影從殿旁的走廊跑了過來:“白叔叔,是不是傳送陣的事有進展了。”
突然出現的小丫頭看上去年紀不大,有些豆蔻年華的影子,其一頭烏絲在腦後束成一個馬尾,一身翠綠的蘿綢裙將身段突顯的精致玲瓏,小丫頭很機靈,兩隻大眼睛轉來轉去,似有焦急的意味。
看見來人,白瀚軒心中一慌,環顧左右之後將小丫頭拉到一旁,悄聲道:“你怎麽跑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待著嗎?”
小丫頭道:“白叔叔,我們已經在寨子裡待了很久了,不想給您添麻煩,如果那個傳送陣真的修好了,我們打算馬上離開。”
小丫頭名為趙圓圓,乃是白瀚軒一位老友的後人,不久之前,趙家因為得罪了縹緲峰自在宮的主人而逃離了故居,因為無處可去,才投奔了白瀚軒。
白瀚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知道了趙家的處境,冒險將他帶進了白龍氏族避難,而後趙圓圓聽說鬼王山出現了一個傳送陣,便想著借助鬼王山的傳送陣逃出黔洲,自謀生路,不過她來的不巧,傳送陣因為破損而無法開啟,所以她只能等到現在。
白瀚軒知道趙圓圓急著離開,可是傳送陣能不能修好還是另一回事呢, 於是道:“圓圓,你別急,如果傳送陣真的修好了,我會第一時間安排你們離開。”他看了看左右道:“你在這裡太危險了,要是讓父親知道我把你們藏在這裡,一定會怪我胡來的,快回去,我不讓你出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出來。”
趙圓圓呼扇著兩個大眼睛,委屈道:“白叔叔,我知道你對我們家有再造之恩,你一定記得盡早通知我們啊,你放心,到時候我和爹爹二叔一定不會說是你救助我們的,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離開。”
“自己的方式?”白瀚軒可是知道自己的這位賢侄女是多有主意的人,當初要不是她得罪了鳩狂傑何苦讓趙家淪落至此,他是真怕這古靈精怪的趙圓圓真整出什麽么蛾子,白瀚軒鄭重道:“圓圓,我提醒你,不要胡來,叔叔一定會保你萬全,但前提是,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明白嗎?”
趙圓圓嬌嗔的翹了翹腳,說道:“明白,白叔叔最疼我了,我怎麽會不聽白叔叔的話呢,嘻嘻。你放心吧,我已經讓盈韻那個丫頭去給爹爹取藥去了,她不會發現我離開的,您看我從後山走到這,都沒有發現我,我是不是很機靈。”
“你這丫頭。”白瀚軒望著他無語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