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落繽山從上到下皆是呈現出一股嚴陣以待、劍拔弩張的氣氛,遠遠望去從山頂到山腳到處都是晃動的修士,他們三五成群、兩兩成雙,又緊密的相連在一起,前後照應,整體看起來十分凌亂,但細細觀察,這般布局卻是暗中迎合著某種陣法的格局。
落繽北山的山腰上,風絕羽凌空盤坐,目光展望開來,在山腰上,多達幾百名弟子呼呼擁擁的聚在一起,聽從著風絕羽的號令。
“分成兩隊,一隊向東八百丈,另一隊向西八百丈。”
“好了,這幾日你們的活動范圍就在此處,不要擅自離開。”
“你、還有你,你們兩個負責統禦調派,此乃引路蜂,當陣訣開啟,爾等兩隊人手需互相照應,明白了嗎?”
“是,公子。”
整齊劃一的應答聲如雷貫耳,望著這些所謂的精銳弟子戰意昂然又有些許的振奮以及焦慮擔心的神情,風絕羽轉身的同時露出一個極為矛盾的笑容。
騰身而起,風絕羽飛向了下一個地方,諸如此類的縝密布局和安排進行了整整數日了,嘯月宗的十萬精銳被他拆解打亂重新調整安置分散到了落繽山的每一個角落,如果在山上行走,只能看到每隔一段距離亂糟糟的人群,但是從遠處看過去,從山頂到山腳下,一隊隊人馬猶如樁子一樣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一塊塊領地,顯得十分規整。
忙碌了數日,風絕羽已是累的不輕,不過想到殺神可以用最強勢的狀成奪舍重生,這一切也是值得的。
合理的安排了十萬精銳修士,風絕羽飛回到山殿廣場上,舉目眺望,審視著每個位置,丈量隊伍與隊伍之間的距離,細心無比。
修界宗門之間的大戰,其實與兩軍交戰並無差別,而修士通常賴以依靠的實力在這種動則萬人、十萬人的大混戰中,個人的實力並不會表現的十分明顯,當然,很多門派之間的較量都是你來我往的胡來殺上一氣,誰又能保證獲得真正的勝利,大抵上都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應對這種局面,風絕羽算是比較有經驗的,想當年在洪荒古林,統率洪荒妖獸動則就是數十萬近百萬的精銳,安排布局、布陣統禦、調整變化……雖稱不上爐火純青,總的來說還是有些經驗。
尤其此次並非滅赤耀全宗,搶奪地盤,反而是以少敵多,還要打個勢均力敵。
勝不行,絕不能用陣法碾壓對方,必須讓十萬精銳和赤耀宗十五精英打的旗鼓相當,這樣就比強勢碾壓想辦法取勝還要難。
難如登天。
畢竟對方的人手還在嘯月宗之上許多,兩軍對壘,重要的是士氣。
已方的士氣固然重要,可今天對方的士氣也必須拿捏的恰到好處才行,必須讓雙方打出火氣才行。
而另一方面,風大殺手畢竟與紅杏夫人的想法有些差距,紅杏夫人的思維是只要引來九煞之變的天象即可,至於十萬精銳的死活,夫人壓根就沒考慮過。
風大殺手則不同,兩世為人,不一樣的時空,他的心裡到底還是心存憐憫之心的,既然這些門派歸順了嘯月宗為夫人出力,那就是自己人,做為領袖群論的上位者,體恤下屬也是治下方針最重要的規條,他是想著盡心盡力將陣法布置到最完美的狀態,以減少大戰之來產生的重大損傷。
飛到高空審視全局,又覺得幾個地方安排的不甚妥當,於是禦法翔身飛了下去指點了起來,他飛飛停停,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安撫一下,說說開啟陣訣之後大家應該怎麽去跟從,怎樣利用引路峰保證不受到最大限度的傷害。
如此這般的講解和安排巨事無比。
山嶺之上,七大妙渡前期的高手和慕容浩、雲義等人眺望靜默,看著風絕羽如此勞心勞力,大惑不解。
對於陣法一道,個中也有幾個粗通皮毛,可是以往布置陣法既是為殺敵而為,搞不懂風絕羽為何如此勞心勞力。
慕容浩和雲義並肩而立,望著山下在人群中來來回回走動的風絕羽滿頭霧水,指著那山中的人影疑惑道:“雲兄,你能看出風公子在做什麽嗎?”
“大抵上是安排一下在陣法中走動的竅門吧。”雲義猜測道。
慕容浩搖了搖頭:“若是陣法,指明生死二門,安全的路徑便可,再說他們手上都有引路峰,陣訣傷害不到他們,何苦慎密至此。”
“保命唄,想來風公子心存善念,不想讓弟子們受到傷害。”
“兩宗大戰,難免有所損傷,風公子此舉未免過於仔細了。真動起手來,幾十萬人在陣中跑來跑去,靈玄妙法到處都是,就算躲又能躲到哪裡去。”
雲義掀起眉毛道:“風公子是在為嘯月宗的弟子考慮,怎麽你這個太上宗主卻不以為然?”
慕容浩道:“那到不是,我也不想自己的族人損失慘重,可是此戰乃是混戰,動則數十萬人,個中細節實難把握,到頭來,看的還是個人的修為。”
雲義道:“話雖如此,但謹慎一些還是好的,我們雖為修者,但宗門之戰,隊形調整、精密布局還是極有用處,一如當初的龍皇,他手握近千萬大軍,看似無人能敵,可也無法與宏圖百族相比,龍皇能橫掃六合,不正是靠他驚人仔細的心思嗎?我說慕容老鬼,你可別小瞧了這陣法,你不是不知道,當初火山宗大舉來犯的時候,風公子一個人就力保了整個宗門,如果再細致一些,想來還能做到更好啊。”
慕容浩閉嘴不再說話了,但是從他的表情上來看,對於風絕羽過於謹慎的安排還是不怎麽認同。
修者,何為修者,修者以力為尊、以道行定強弱,一個修者最重要的是個人修為,生於天地、修行卻是看自己本身。
兩個人竊竊私語著,半晌後落入沉寂,旁邊的七大妙渡前期高手也是嗤之以鼻,並沒有像風絕羽那般太深的謀略和心思。
到也不奇怪,畢竟他們不知道紅杏夫人此舉用意並非在赤耀宗身上,她主要的目的是九煞之變。
在山下忙碌了十幾天,終於將隊形布置妥當,當風絕羽回到大殿的時候,已經累的滿頭大汗了。
這比修煉還要疲憊。
花的心思絕非一點半點。
回到殿中,只有紅杏夫人和上官若凡、黃天爵、章元澤在殿內等候,紅杏夫人見他回來睜開眼睛,杏目挑動之下隱約藏著耐人尋味的意思,定晴打量了風絕羽一下,紅杏夫人笑道:“其實你不必如此費心,一群螻蟻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即便整個嘯月宗的弟子死的一個不剩,只要我們的目的達到便可。”
風絕羽疲憊的坐了旁邊的一把金椅上,自斟自飲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掉,喘了口氣道:“畢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能保下一個是一個,再說了,這些人都是夫人辛辛苦苦收服來的,若是能經由此戰而修為大增,日後也是夫人的臂助。”
紅杏夫人笑道:“就憑他們?還不夠資格,本夫人若想成就一番霸業,可不會找一些神道境的螻蟻,本夫人的仆從,修為至少要達到天道境!”
紅杏夫人說話的時候不經意的流露出一股英姿颯爽的豪邁之情,活脫脫的一方霸主。
上官若凡笑道:“這我到是聽說過,據蕭老所說,當年夫人橫掃六合的時候手上只有兩百精銳,皆是妙渡期以上的高手,沒有一個是弱者,倘若我們今日有當年夫人一半的力量,怕是整個靈族古地都不在話下了。”
紅杏夫人也喜歡聽人讚美自己,聞言之下驕傲的揚了揚頭。
風絕羽心說你當年是承道後期的境界,可不是隨便就能招攬到大批的妙渡高手,這也不算能耐,關鍵是就算能招攬十億人,不精心調教保護培養怎麽行,死一個不管,死十個不管,死上千百萬還能不管,這天底下有多少人,那可是不計其數的。
“反正我的想法跟夫人不同,夫人您也別管了,目的達到便好。”
紅杏夫人微微一笑:“都隨你,本夫人只是見你勞心勞力,那些人還不念著你的好,你說你圖什麽?莫非你想著把這些力量都保存下來,等待日後用來對付幻山。”
還別說,風絕羽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幻山的勢力之大, 到現在風絕羽都摸不著邊角,天路一戰,他受到觸動極大,若是有朝一日與幻山開戰,能動用的力量哪怕再小也要用上,否則想戰勝幻山頗難。
而且這些年風絕羽也想過了,深居幻山的墨陵如此神秘,連當年的聶人狂、傲無天、龍皇等人都所知甚少,這幻山會不會隱藏在宏圖大世背後最強大的一股力量,它甚至要比當年的龍皇還要強,若非如此,以龍皇、傲無天、聶人狂這些人的智慧和閱歷,豈會對墨陵一知半解,隻窺皮毛。
“呼!”
眾人在殿內靜坐聊天,忽然間,一陣突如奇來的大風吹進了大殿中。
這陣風來的太怪異、太突兀了,風勢之大,吹的殿前鐵門都挪動了半分,隨後便是滿殿嗚咽之聲,又不像氣候變化的風勢,眾人站了起來,齊齊望向殿外,約莫片刻之後,旗幟被風吹動的聲音隱約響了起來,並且慢慢擴散壯大,就這麽聽了一會,那般旌旗作裂之聲響過雷雲。
眾人齊震,目光交錯間,喜色與凝重同時躍然於臉上。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