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絕羽幾乎是用落荒而逃的方式離開了自己的住處,沒錯,他確實是嘯月和天坊隱形的宗主,在兩大天宗發展上,他有絕對的發言權和主動權,可是風絕羽這個人天性安逸,如果說你讓他帶領兩大天宗南征北討,他絕對不會說二話,可若是坐下來商量天宗內部如何穩定持續的發展,風絕羽也絕對是第一個會睡著的那種人。
而且沐古的嘴太碎了,那簡直就是跟唐僧一個級別的,在他的認知中,貌似唐僧見了沐古還得稱呼一聲“師祖爺”,這樣的胖子誰受的了。
誰受得了誰受,反正老子是不聽了,你愛怎怎地吧。
從洞府中跑出來,風絕羽快的就跟他的姓氏似的——一陣風。
沒錯,就是一陣風,從洞府內部到藥谷林,幾乎是眨眼即至,然後轉了兩圈跑到藥谷林的角落裡再不出來了。
他怕沐古跑出來再跟他叨咕叨、叨咕叨的沒完。
一路上,風絕羽遇見了玄重、上官若凡、廣霄真人還有章元澤,四人不約而同出聲叫他,可他就是沒聽,一溜煙跑沒影了。
四個人還納悶的,心想這是怎麽了,被狗攆了?
這話要是讓風絕羽聽進去,肯定會告訴他們,不是被狗,是被唐僧的師祖爺。
嘴太尼瑪碎了。
落荒而逃的風絕羽誰都沒理,一口氣出了桃花藥谷林,因為之前飯五鬥說要在坊市中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心儀的東西,而且還不用付帳,全部都由沐古掏腰寶,所以風絕羽打算找飯五鬥避避風頭,因為他知道,沐古可不想給飯五鬥付帳,並一直在躲著飯五鬥,所以有飯五鬥的地方,那就是安全的。
可是沒想到,他剛到了雲夢小樓,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從空中飛來,並停落在木橋之上。
風絕羽定晴一瞧,居然是任麒麟,他連忙收住腳步,施禮道:“任老。”
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的見過面,風絕羽有心將天坊交給沐古一手接管,天坊內部的事宜並不打算插手,所以一般情況下,沐古不讓他出面,他也不想過多的打擾這位頂級大供奉。
而且風絕羽不認為任麒麟認得自己,但是沒想到,就在他準備和任麒麟擦肩而過的時候,任麒麟卻是笑了起來,對風絕羽說道:“風公子,我們這算是第一次見面吧?”
“任老知道晚輩?”
“不要說什麽晚輩,風公子的修為老夫可是親眼見過,雖在修境上,隻於承道前期,但身手實力卻不在常人之下,那日蒼南風一敗,老夫便看出公子非常人可比。”
任麒麟都快把風絕羽誇到天上去了,饒是風大殺手厚臉皮,也禁不住有些慚愧,道:“任老謬讚,在任老面前,晚輩也當不起啊。”
“呵呵,公子的事,沐坊主多少與老夫提過幾句,你是什麽人,老夫心裡清楚的很,其實老夫早就想與公子促膝長談了,既然今天遇見了,不如聊聊吧。”
“聊聊?”其實風絕羽心裡也挺仰慕任麒麟的,同時任麒麟在天坊的發展上給予過決定性的幫助,所以風絕羽早就有心結識一下這位狠人,如此一聽,風絕羽當即點頭道:“好吧,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就去老夫平日修行的洞府吧,那裡沒有別人。”
“好,如此晚輩就叨擾了。”
任麒麟沒有對風絕羽的稱呼過於較真,微笑點頭間飛向桃花藥谷林。
說是去而複返,其實任麒麟住的地方要比後山洞府還要靠後,是一個孤峰上獨立的一個山洞。
這個山洞很簡陋,隻用了一些灰色的磚石潦草的裝飾了一下,除了整潔一點,跟一個地宮沒什麽兩樣,裡面也沒有太多的陣法結界禁製,只有一兩道隔絕聲音傳進傳出的結界,算不得高明,但勝在有用。
二人魚貫而入,到達內殿方才停下,內殿的裝潢也很簡約,四周牆壁隻刻著幾種打坐煉氣的法門,算不得高深,殿內有一張石床、一隻鼎爐、一張石案、兩塊蒲團,都是最正常不過的設施。
從這方面看來,任麒麟跟許多強者不同,他修行的時候不注重外力的幫助,全憑一已心念達成今日之成就,確實令人敬佩。
到了殿內,任麒麟緩緩直到石案內側,慢慢坐下,然後從百寶袋中取出一隻精致的茶壺和兩隻翡翠杯,倒上了兩杯茶,茶香四溢,縈繞而淡雅,給人一種特別安詳的感覺。
任麒麟對風絕羽說道:“居處簡陋,望公子見諒,公子,請坐。”
“多謝前輩。”風絕羽也不在乎什麽環境,達到他們這般境界,你就是讓他跑到沼澤地裡修煉也沒關系。
風絕羽坐在石案前頭的蒲團上,任麒麟將茶杯推了過來,作了個請的手勢道:“雲香九露茶,好東西,慢慢喝。”
“哎,好。”
任麒麟說話不拐彎抹角,而且通俗易懂,讓風絕羽覺得很親近,他也沒客氣,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頓時余香繞口,久久不散。
風絕羽眼前一亮,毫不吝嗇的讚道:“果然是好茶。”
任麒麟給他蓄滿一杯:“喜歡喝隨時來,還有很多,老夫平素沒什麽愛好,隻貪這一樣,到是可以讓公子飽飽口福。”
風絕羽將任麒麟為人十分承和,心下也有些意外,因為外面都傳,任麒麟是個脾氣火爆的主,若非如此,外面的人怎麽可能一提到任麒麟,就不敢來天坊鬧事,人的名、樹的影,對於天坊而言,任麒麟就是一座大山,這座大山不倒,任你天崩地裂都不怕。
可是眼前的任麒麟,完全是個慈祥和藹的老人,跟那個霸道無雙的任麒麟根本就是兩回事,難道外界傳聞有誤,任麒麟的本性並非像外面傳的那般不講理?
風絕羽滿頭霧水,卻忘記了回話,洞府中的氣氛凝滯了兩息,任麒麟呵呵一笑,打破尷尬的局面道:“公子是不是覺得老夫跟傳聞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呢?”
他看出來了?
風絕羽愣了一下,旋即也沒掩飾,笑道:“外界盛傳前輩處事果決、眼晴裡不揉丁點沙子,如今看來,他們對前輩確實毫無了解。”
“不,你錯了。”風絕羽話音剛落,任麒麟斷然反駁回來:“以前的任麒麟確實飛揚跋扈、目中無人,風公子是寬慰老夫,才把話故意說的很中聽,其實沒有必要。”
這次換成風絕羽尷尬了,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唉!”任麒麟幽幽一歎道:“以前的種種如今回憶起來,確實有些後悔了,老夫縱橫一生,沒怕過什麽人,什麽事,一直覺得修者立世,當隨心所欲,懲奸除惡,理所當然,所以老夫殺了很多人,讓很多人家破人亡,現在想起來,那時做的事,的確太魯莽了,完全沒有考慮到後果。”
風絕羽聽著,似乎有悟,但還是沒有開口,他知道,任麒麟不會平白無故提及自己的往事,其中必有原因。
果然,任麒麟說道:“正因為犯過錯,才會惹上災禍,殺的人多,結的怨多,以前是一個人,凜然無懼,但是現在……”
他頓了一頓,歎道:“就說這一次吧,四大天宗合謀設計陷害天坊,老夫身為天坊大供奉,卻沒有出上力,有愧沐坊主對老夫的信任,不僅如此,還要沐坊主替老夫分憂,實在不該。”
風絕羽一聽,馬上把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任老,我聽說此次四大天宗一事,你離開天坊另有要事,難不成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任麒麟搖頭笑了笑,把杯中茶水喝乾,道:“其實你初到天坊的時候,沐坊主就想讓老夫與公子深談一番,但此事發生了很多事,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還有這一次,樂正千機無視天坊,暗中設計,便是因為拿住了老夫的把柄。”
“把柄?”
“嗯,不瞞公子,老夫在宏圖有後人。”
“啊……”聽到此處, 風絕羽明白了,為什麽任麒麟在關鍵的時候沒有出現,而沐古和整個供奉堂上下也對此事守口如瓶,風絕羽猜測道:“是前輩的後人遇難了?”
“準確的說,是樂正千機搞的鬼,老夫不知他從何處查到老夫的後人在泯空一界,便派人前往,意圖利用老夫後人要挾老夫背叛天坊,與他合謀對付沐坊主,是沐坊主洞察秋毫,提前得到了消息,此次,老夫沒有參加四大天宗一事,便是去了泯空。”
風絕羽一聽,馬上點了點頭,然後便問道:“前輩的後人可還安好?”
雖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問候,任麒麟卻眼中露出讚許之色,不為別的,四大天宗一事鬧的沸沸揚揚,天坊都差點毀於一旦了,他任麒麟沒有出力,風絕羽非但沒有埋怨,反而得到隱情之後首先關心的是自己的後人,這讓任麒麟十分感動,因為風絕羽的表現,跟沐古是一模一樣的,當時的沐古也是告訴他,不必理會天坊,求自己的家人要緊。
也正因為如此,任麒麟才甘心在沐古的手下做事。
而風絕羽和沐古的處事方式如出一轍,這讓任麒麟十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