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道友,請出來一見!”
逍遙富道一句話讓陳三郎心裡一個格楞,抬頭看去,就見岩石後面慢慢走出兩個人來。
其中一個,正是“故人”,青城道士正光;另一個也做道士打扮,身材略矮,一張醬紫臉,留著短須,兩道眉毛甚粗,目光有神。
這道士身穿道袍,襟上繡著一個獨門標志。
逍遙富道識得,一字字道:“龍虎山?”
那道士哈哈一笑,聲音颯爽:“你這小道士倒還有些眼光,識得本道來歷。識趣的話,把xiāng zǐ扔過來,念在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本道不會趕盡殺絕。”
正光道長冷笑一聲:“張師兄,來之前咱們可是說好的,他們得交給我處置。”
那張師兄一聳肩,不以為然:“沒問題,不殺死就行,其他悉聽尊便。”
正光道長面色緩和了下來,這兩人落在自己手裡,殺死反而太過於乾脆,不如慢慢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泄心頭恨。
這一趟接受師命下山,原本滿懷壯志,傲氣凌雲,暗暗立下誓言,不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誓不罷休——師尊座下有著多名弟子,弟子之間存在著明爭暗鬥,一直不曾停歇。他們幾個弟子接到師尊之命,分頭前往各個州域,其實便是一種競爭關系,看誰的目光更準,看得更長遠,輔助明主,成為潛龍,問鼎天下。
說白了,這也是一次校驗眾弟子修為的一次實踐。
正光與正德兩個接到的任務是先去蠻州。再轉道涼州。該任務有點不討好,周轉萬裡。畢竟他們早就有些明確。蠻州石破軍這個出頭鳥並非什麽好鳥,殘暴好殺。也許起初之際能靠血腥威懾民眾,橫行一時,可戾氣始終不是正道,不可持久,難成大事。
果不其然,到了蠻州,遠遠一看,石破軍氣運如火爐,乍看旺盛。實則薪柴全部塞在了爐灶裡頭,燒完就沒了。
於是兩人不作停留,當即離開蠻州,經雍州,前往涼州。
涼州自古苦寒,但苦寒地往往出雄才,多猛將。加上涼州位於邊疆,戰事連綿,兵將無不善戰驍勇。論精銳,首屈一指,獨步天下。更重要的是,以前負責鎮守涼州的。乃是七王爺。
眾所周知,當今聖上病入膏盲,不久於人世。而七王爺是很有希望坐上皇位的那一個。
七王爺雖然已經奉召入京,但他的根基還在涼州。正光兩個入涼州。實則就是輔助七王爺。
這麽算來,卻又是一樁好差事了。
當然。能否取得七王爺信任,入主幕僚,這就得看他們的本事。
兩名道人信心滿滿,青城道統,可不僅僅只會望氣堪輿,帝王相術,兵韜謀略等,統統涉及。
諸多道家門庭中,青城與龍虎可以說是入世最深的。
躊躇滿志,氣揚高遠,不料進入雍州,路經嶗山準備打尖時,就遭到了悶棍。這一記悶棍敲得至今還沒有回過神來。
師弟被虜,生死不明,自己被打得落荒而逃……實在是平生奇恥大辱,滔滔江海都無法洗刷乾淨。好在他偶遇龍虎山的張師兄,兩個聚頭,一拍即合,再度殺上嶗山。
青城和龍虎兩脈道統有些近似,因此也成為直接的競爭對手。不過彼此畢竟都是道家一脈,不會撕破臉。間或之際,還會進行些交流。
正光與張師兄便是在一次門庭交流中結識的,頗有些情誼。
龍虎一脈,所學甚雜,能驅鬼神,可役金印,還會符籙,另外煉丹也煉得相當出色。龍虎天師,在歷史長河中經常被天子請入京城,擔任國師一職,很得聖眷。
然而到了夏禹王朝,龍虎天師失去了國師之位。龍虎山的失勢與整個道統的式微息息相關,畢竟道門衰落,釋家大興,已是大勢。
龍虎山自此隱忍,他們施展神通,望氣觀運,知道亂世將起,會是一個重新崛起的大好機會。
近年來,龍虎山弟子行走天下,活躍度不比青城差。只是他們偏向豫州、青州、冀州等地,隱隱與側重南方的青城相對。
張師兄出現在雍州嶗山,自非偶然,其實正光正德兩個到達嶗山,要在此地停留,也絕不是心血來潮,而或遊行觀光的。
正光圓睜雙眼,大踏步走出來,指著逍遙富道,喝道:“我師弟呢,他在哪裡?”
逍遙與陳三郎並肩而立,手中已經亮出了傳承符卷,冷笑道:“你那倒霉無用的師弟,早被本道投入葫蘆,化作了一灘血水。”
正光一聽,呀呲欲裂:“你敢?”
幾乎忍不住要暴走殺上來。
逍遙哈哈大笑:“就許你shā rén,不許人殺你?這是什麽道理?”
話題一轉:“兀乃龍虎山的道友,這一位乃是當朝狀元郎,七品縣令官。我可記得,你們龍虎山,與官宦相交甚深,不犯官家,今日難道要破戒?”
張師兄一怔,凝神看往陳三郎,打量了一會,疑問:“這位書生莫不成便是連中三元的陳原,陳狀元?”
陳三郎倒沒想到己家名頭響亮至斯,連出家人都知曉。
出家人當然不會太在於讀書人的事,問題在於陳三郎衣錦還鄉,路經洞庭之際,得龍君邀請,赴龍城宴飲,這就有點講究了。
龍君乃萬妖之祖,本身也愛好舞文弄墨,喜歡結交才子,請陳三郎賦詩倒說得過去。只不過當今時勢敏感, 門庭勢力紛紛入世,龍君此舉,未免讓人浮想聯翩,想到其他的事情上來。
甚至有人猜測,這陳三郎會不會是時勢中關鍵的一枚棋子呢。所以,對於陳三郎的調查就開始多了起來。
張師兄聽過陳三郎的名字,也讀過其幾首詩詞作品,以及那篇名滿天下的《嶽陽樓記》,觀文見人,頗是好奇,如今聽到逍遙富道的介紹,半信半疑。由不得他不懷疑,堂堂狀元郎,涇縣縣令,怎麽會突然間離開衙門,萬裡迢迢跑到雍州來呢?
太不合理了。
從guān chǎng的角度上看,這可是擅離職守,屬於大罪。
正光冷笑:“一派胡言,無端汙了出家人的臉面。廢話少說,還我師弟來。”
他認為正德師弟還活著,被逍遙富道抓住成為了俘虜,於是揚起拂塵,千絲萬縷,毫光閃現,猛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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