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嶗山的模式和經驗積累,各種事宜在州郡施行推廣起來要簡單得多。零點看書短短數天時間,核心的分田製已經開始實行了。
州郡剩存的民眾為數不少,他們在很長的一段時日裡都過著擔驚受怕,飽受欺凌的生活,陳三郎一來,他們徒然翻身,那種歡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正值春季,開墾拓荒好時光。
其實在此之前,蠻軍佔據的時候,也曾大量驅馭百姓種田勞作,並沒有完全拋荒。
畢竟,石破軍是把州郡當做是一個穩定的據來看待的。既然是據,就必須有供給。
糧食只會從田地裡來,所以一定得種田。
不過在蠻軍的管理之下,耕種的方式極其野蠻落後,數以千計的農民完全像奴隸一樣,沒日沒夜地埋頭苦乾,做牛做馬,稍有反抗都會人頭落地。而田地出產的東西十有都得上繳,留下的只有十之一二,僅僅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在這般粗暴的管治之下,耕作效率自然不會高到哪裡去,生產所得也少得可憐。
然而現在不同了,分田分地,種了就是自己的,只需繳納一定的稅賦即可。
這對於廣大以地為生的民眾而言,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事。有了地,就有了一切。一下子像打了雞血,積極性飛飆起來,攔都攔不住。目前整個雍州境內,基本都是人少地多的局面,但假以時日,休息生養,人自會慢慢多起來,到那時,田地的價值自然水漲船高。
那麽,也就是說,現在越佔多,以後就越富裕。
分田制度,本為大忌,不可輕易言行,要實行起來十分艱難。原因無他,只因其觸犯了太多既得利益集團的根本,會遭受諸多阻撓和反對。但陳三郎在嶗山,在州郡,這一政令卻行使得十分順利,卻多得時局形勢的造就。因為蠻軍在雍州的破壞掃蕩,整個州境內,幾乎已經不存在什麽地主階層了——地主大戶都成了難民。
另外,官府勢力不複存在,同時王朝自顧不暇,也無法對之形成干涉。
於是乎,整個雍州就像一塊空白的自留地,任由陳三郎折騰。
當然,分田製也並非說隨便讓民眾們去佔地,而是有規劃地進行引導和分流,合理應用。與此同時,還制定了一系列的限制條件,佔地不種的話,會遭受懲罰……
諸如種種,方方面面,條例相當完善。
和嶗山情況一樣,州衙同樣劃出了數萬畝地,歸屬公家所有。至於獎賞官吏人員和兵甲的田產,卻是另找的。
現在這些田產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找不到佃戶耕種——人人基本有自己的田產,誰還去租地來做,完全沒必要。
如此一來,只能由家眷上陣了。由於缺了青壯主力,勞動力大受影響,產出自不會高,反正種多少算多少吧。
若無特殊情況,用人荒的問題會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這是沒辦法的事,入冬的難民潮,數以萬計的流民們在嶗山境內定居下來了,同樣有田地耕種,要是又跑開去,折騰得夠嗆,很沒必要。況且,那些難民大都是各個府城跑出去的。
陳三郎知道,一些地方的人們逃難,有不少人是往當地的深山老林逃去的,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難以逃遠,更怕半路上遭遇蠻軍戕害,乾脆奔山林裡去,躲起來。
這些人害怕暴露行蹤,往往一躲就不露面,也不與外界聯系,過著野人般的日子。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會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
山中的日子不好過,不說茹毛飲血,但淒風苦雨免不了,要是有機會出來,
他們一定不會留戀。問題在於,得有人進山宣傳,讓他們下山。
各大府城縣城,各個地方,避居山林的人們數目不少,要是他們全部出來了,可大大緩解用人荒的問題。
陳三郎早有打算,當各大府城縣城的官員都走馬上任了,務必要求他們去落實此事。
現在,卻還無法兼顧得上,所能開展的范圍,只能在州郡一帶。
隨著各種工作事務的展開,陳三郎越發覺得六房制度的不足,一方面,分工雖然分了六個部門,但許多東西還是比較模糊,難以界定;另一方面,入主州郡後,每一房的工作量都以倍數遞增,事多了,需要人手就多,全部擠在一個公房內,立刻顯得擁擠起來。而六房加起來,人數蔚然可觀,一起安排在州衙內, 也不是個事。
對此,陳三郎就想著把部門分開,建立單獨辦公場所。當然,也不會分得太遠,就在州衙附近一片,彼此之間互相往來交涉交流,也較為方便。
這事,已讓周何之去籌備了。
身為戶房主事,周何之的職責便是統計登記人口戶籍,以及丈量規劃建設用地等。
這個工作量是極為龐大的,千頭萬緒,十分繁雜。
周何之做得卻熱情投入,帶著十數人,白天天天往外跑,晚上回來伏案記錄……
六房主事中,他自知自己出身低,坐在這個位置,便靠“勤勉”二字而已。
不說他,其實各房情況都相差無幾。江草齊率兵征戰,至今未回;周分曹衣不解帶,天天考試取人;宋志遠奔走往來,要恢復州學;張博審訊訴訟,案卷堆積如山;至於陸清遠更不用說了,工農不分家……
如此,看起來顯得比較悠閑的,也許就陳三郎一個罷了。
看起來而已,誰都知道,陳三郎統籌全局,殫思極慮,耗費的精力心血絕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年輕,練武強身,再加上修煉有法,自是精神奕奕,難見疲倦之色。
這一日,有門子來報,說外面有個道士求見,乃是從龍虎山來的,姓張。
“終於忍不住了嗎?”
陳三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張元初的到來,他早從周分曹口中得知,卻也不理會,不過對方倒也沉得住氣,明白一進城就來見,顯得急了,討不到好,一直在城中轉悠,間或幫人做做法事什麽的,倒也積累了些口碑名聲。但在市井間行走,終不是事,這不,今天便來州衙求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