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爺搖搖頭,在他的心裡始終不相信張屠戶會給宋行六斤肉,但宋行既然這樣說,也隻好趕著牛車咯吱咯吱地來到菜市場。
剛剛拴好牛車,張屠戶便提著六斤肉笑容滿面地跑過來,笑呵呵地道:“宋小哥,我見你這麽長時間沒來,正想派人送到釣魚山呢,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龜兒子,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你張屠戶啥時變得這麽大方了?”童大爺見張屠戶不但準備好了肉,還親自送過來,也不知哪來的底氣,一拳擂在他的肩頭。
童大爺的力氣宋行是領教過的,此刻結結實實地打在張屠戶的肩上,打得張屠戶一個趔趄。
心裡雖然惱怒,但嘴上還得陪著笑,嘿嘿地道:“你真當我說話是放屁呀?答應宋小哥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
宋行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收下他的肉,估計他以後覺都睡不好,笑嘻嘻地接過肉放到牛車上。
隨後又掏出百文錢遞過去,非常霸氣地道:“再幫我弄點豬下水,今天晚上我要請釣魚山的鄉親打牙祭!”
張屠戶原想不接這百文錢的,送他點豬下水也沒啥,但見宋行說得誠懇,知道這件事算是過了,當即接過來,笑呵呵地為他稱量好,放在童大爺的牛車上。
整個過程直看得童大爺目瞪口呆,情節的發展遠超他的想象,直得宋行讓他趕車,他才回過神來,連呼,“龜兒子,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從菜市場出來,宋行又來到包子鋪,花三文錢買兩個肉包子,誰叫二丫喜歡吃包子呢?隨後便趕著童大爺的牛車咯吱咯吱地往回走,露過城門口時,還特意送包花生給那些城門兵。
當他們顛顛簸簸地回到釣魚山下時,卻見二丫正拄著木棍在寨門口張望,從童大爺手中接過牛鞭,在牛的屁股上輕輕地抽上一下,那牛頓時甩開四蹄跑起來,速度倒也不慢。
宋行雖然抽得很輕,但童大爺仍然非常心痛,趕緊從宋行的手中奪過鞭子,他還真怕這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地抽上兩鞭,這牛可是他的命根子。
來到二丫的面前,宋行從牛車上跳下來,先將肉包子遞給二丫,隨後才將牛車上的其他東西搬回家裡。
當二丫抱著那嶄新的衣服時,眼淚忍不住叭嗒叭嗒地滴落下來,幸福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她總覺得自己在做夢,跟昨天買的那雙鞋一樣,她同樣舍不得穿。
宋行摸著她的頭,說道:“小妹,從今天開始,哥就是釣魚山的人了,今天晚上我要請鄉鄰們來熱鬧熱鬧,這衣服跟鞋,你就換上吧!”
二丫也知道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哽咽著點點頭,拄著木棍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她再次出來時,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精神,跟剛才的二丫簡直判若兩人。
美中不足的是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臉色顯得有點臘黃,這個是急不來的,隻能靠以後的飲食調養了。
二丫家的鍋隻有半邊,自然是煮不得這些肉的,回到家後,童大爺便將自己的鍋扛過來,就在院外搭上一個簡單的灶台。
肥肉是跟酸菜一起蒸的,做的是扣肉,酸菜也是童大爺家的,釣魚山雖然不缺青菜,但食鹽的價格並不便宜,一般的家庭是做不了那麽多酸菜的。
豬下水則是跟那些藥材一起燉的,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濃濃的香氣便從鍋裡溢出,彌漫著整個釣魚山。
凡是釣魚山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齊聚在院中,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院中那口沸騰的湯鍋,看著肥腸生腸、豬心豬肺在鍋裡翻滾,每個人都流著口水。
童大爺的口頭警告已經阻止不了那些前來偷食的小孩,隻好拖過一張凳子,拿著那根趕牛的牛鞭,坐在鍋邊,要是哪個小孩敢挑戰他的族長權威,把木棍伸在鍋裡。
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抽下去,那架式絕對比抽牛來得乾脆,那幾個膽大的小孩在手背起幾條紅印之後,也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鍋邊,任憑口水打濕衣襟。
米飯是在李老實做的,因為李老實是木匠,隻有他家才有那麽大的蒸飯桶,青菜豆腐則是在童大爺家炒的,當這一切都準備好後,天也漸漸黑了。
晚飯是在燈籠火把下的吃的,米飯跟青菜是管夠的,特別是青菜,裡面也沒啥油水,煮得就跟豬食一樣,想吃多少就可以裝多少。
至於宋行蒸的扣肉跟煲的那鍋湯,則是童大爺親自按人頭分的,每人一塊扣肉,外加兩塊豬下水,沒分完的,都集中到一張桌上,當然這桌坐的都是釣魚山德高望重的人。
宋朝是個等級社會,不但體現在各個階層,也體現在這小小的釣魚山,宋行來到異世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天,卻是頗有感觸,對童大爺的做法,表示理解。
釣魚山很長時間沒這麽熱鬧過,大家都吃得很開心,玩得很盡興,對宋行的到來,每個人都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當然更讓他們有熱情的還是碗裡那塊扣肉跟兩塊豬下水。
月落星稀,曲終人散,當宋行巡視全場的時候,才發現那些青菜豆腐根本就沒人動過,當然,有如此美味佳肴,誰還願意用這淡而無味的青菜豆腐去衝淡那想象不到的美味?
殘局是那些婦人收的,童大爺是走得最晚的,跟上次一樣,他是打著醉拳走的,在所有的人中,最開心的應該是二丫。
整個晚上,不知道有多人對著她說著恭維的話,不知道有多少小孩羨慕她穿上新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人纏著她講那些離奇的故事。
當所有的人都離去後,興奮仍然寫在她的臉上,纏著宋行嘰嘰喳喳地說過不停,“哥,你知道嗎?你今天做的菜太好吃了,連童大爺都說他從來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還有幾個人邊吃邊哭呢!”
聽著二丫的讚美,宋行的臉皮突然有點發燒,因為前世他根本就沒做過什麽像樣的菜,沒成想來到這大宋朝,隨便弄點大雜燴便成了美味佳肴。
想起藏在屋角的那幾枚辣椒,伸手摸著二丫的頭道:“做這些菜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以後我會做出更好吃的來!”
“做出更好吃的?”二丫有點吃驚,以她的閱歷,還真想不出更好吃的東西是啥子味道。
宋行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點點頭道:“咱們既然是一家人,有些事我就不瞞你了,我從海外回來的時候,順便帶了幾枚辣椒過來!”
二丫雖不知道眼前這幾枚火紅火紅的東西是幹什麽的,但宋行既然把這東西當作寶貝,那自然是了不得的寶貝,拿在手中反來複去的觀摩後,期期地道:“哥,我想拿著這個辣椒睡覺可以不?”
“拿著辣椒睡覺?”宋行忍不住啞然失笑,自己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抱著辣椒睡覺的,但見二丫充滿著期望的眼神,笑道,“抱著它睡覺可以,但要記住,別把這東西弄到眼睛裡!”
二丫點點頭,非常滿足地拿著辣椒鑽進被窩,宋行在幫她整理好棉被後,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山裡沒什麽娛樂,習慣晚會的宋行躺在竹床上還真是不習慣,反來複去的睡不著,竹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寧靜的夜裡傳得特別的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