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的解釋有點狗血,但聽在童大爺的耳裡卻特別的受用,族長之所以稱之為族長,就是要有絕對的權力讓底下的人服從。
這是童大爺的看法,真實的看法,宋行的解釋還真說到他的心裡,飄飄然地從黑暗中走出來,在他的手裡除常年抽的旱煙杆外,還有一壇酒,以及半包花生米。
酒是自家釀的酒!
他原本就是來找宋行喝酒的,當他來到茅草棚的時候,卻發現他在給那些小孩子講故事,為不影響他們,這才藏到大樹後。
對童大爺的這個解釋,每個人的心裡都不會有任何懷疑,族長的權威是不容懷疑的,這是釣魚山人的共識,但宋行知道,童大爺躲在樹後,絕對不是他嘴上說的那麽簡單。。
他躲在樹後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想暗中考驗自己的人品,以便決定到底要不要給自己入戶籍,如果人品不行,就算再有本事,釣魚山也是不會要的。
“你們都散了吧!”童大爺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那些原本圍在這裡聽故事看熱鬧的大人小孩就如同獼猴般,一溜煙似的各自回家了。
宋行再一次體會到族長的權威,原本熱熱鬧鬧的茅草棚,轉瞬間又恢復到它該有的寧靜。
惟一有點不高興的是二丫,她好不容易在夥伴中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好不容易享受到那種星星捧月的感覺,卻讓童大爺一句話給破壞掉了。
童大爺是族長,自然沒空理會二丫的心思,提起酒壇,為宋行斟上滿滿的一碗酒道:“老漢自接任族長以來,就一直希望這釣魚山能出一個讀書人,能算一些簡單的數!”
說到能算一些簡單的數的時候,童大爺的老眼頓時放出光來,直愣愣地望著宋行道:“娃呀,你既然讀過書,那會不會算數吧?”
“噗嗤!”宋行剛喝一口酒,還沒來到及享受這酒味,便撲哧一口噴出來,好在他的反應快,在噴的瞬間側身,否則的話,那是對童大爺最大的不敬。
宋行抹抹嘴,毫不客氣,大言炎炎地道:“說到詩詞歌賦,我也許比不過白衣卿相柳三變,但若說到算數,在這合州城,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童大爺不是讀書人,柳三變是誰,他當然不知道,隻是聽宋行說話的語氣,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宋行說他的算數在合州城堪稱第一,這句話給他帶來的震憾絕對不亞於晴空驚雷。
他拿著酒碗正準備喝酒的,心裡一哆嗦,結果沒拿住,“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跌得四分五裂,那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傳得很遠很遠……
二丫見破碗變碎碗,心痛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但童大爺畢竟是族長,心痛歸心痛,必要的喝酒器具還是得提供的,拄著木棍來到廚房,又拿出一隻破碗。
“落地開花,好兆頭!”宋行則完全沒當一回事,他知道古人迷信,還不失時機地說句彩頭,以打消童大爺心中的不安。
童大爺卻沒有理會地上的碎碗,而是盯著宋行接著追問道:“你沒有騙我吧?你真有這等本事?”
古人的詩詞書法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但算數的發展卻一直非常緩慢,如果自己的算數還不能在合州城第一,那自己的算數還真是體育老師教的。
面對童大爺的質疑,宋行的表情非常淡然,很肯定的說道:“童大爺,你放心,我騙誰都不會騙你,我的算數的確是沒人比得過,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讓釣魚山每個小孩都能讀上書。”
好在剛才的酒碗已經打破,此時的童大爺口中沒酒,要不然的話,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因為宋行的話音剛落,童大爺便“撲哧”一聲噴出好遠。
宋行的想法太瘋狂,別說這任族長,就是上任上任上上任族長,都一直渴望釣魚山能出一個讀書人,好家夥,這宋行一開口,便要整個釣魚山的小孩都能讀書。
“童大爺,我相信大哥哥是不會騙你的,我相信大哥哥有這個本事!”二丫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倆,一直沒有說話,這時見童大爺懷疑宋行的話,忍不住在旁幫腔。
“好好好!我也相信你大哥哥有這個本事,如果真能讓釣魚山的小孩都讀上書,讓我老漢短二十年壽都值了!”童大爺一邊點著頭,一邊發著感慨。
宋行又從旁邊拿過一隻破碗,為童大爺倒滿酒後說道:“童大爺有如此胸襟,定然不會短壽的,我看你身體健朗,至少得活一百歲。”
“不愧是讀書人,果然會說話。”童大爺說到這兒,突然想到什麽,又接道,“我原打算是明天幫你入籍的,隻是你現在的身份不同,是我們釣魚山的第一個讀書人,咱們不能草率對待,得找個好點的日子!”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是明天吧。”宋行隻想早點入籍,早點實施自己的計劃,他並相信所謂的好日子跟壞日子。
童大爺正色地道:“入籍釣魚山這麽大件事,自然馬虎不得,我這兒有本藏書,咱們今晚就好好琢磨琢磨!”
說是藏書,還真是名符其實的藏書,因為書是裝在一個非常精致的木頭盒子裡的,而且外面還包著三層麻布。
宋行見他們如此慎重,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寶貝書籍,直到將外層的布打開時,才忍不住大跌眼睛,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眼球掉落地上發出那“啪啪”的響聲。
因為童大爺拿的並不是什麽貴重的書籍,而是一本紙質相當差的黃歷,這種用來擦屁股都嫌紙硬的東西在他的眼中竟成無價之寶,這不得不讓宋行再一次感歎。
黃歷也叫農歷,在過去的幾千中都是用它來指導農業生產的,就算現代社會,很多人過的都是農歷生日,是中華民族的文化魄寶。
在這裡宋行並沒有看不起黃歷的意思, 隻是覺得將它提到如此高度,讓他有點不思議而已,開國宰相趙普曾說過,半部論語治天下,他要藏書好歹也得藏半本論語不是?
童大爺並沒有理會宋行的驚詫,而是小心翼翼地翻開黃歷,非常認真地在書上看著,但翻看好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壓根就不識字,他翻看黃歷隻不過是代表著他的身份而已。
這本黃歷童大爺曾翻過數次,每次都是氣定神閑的,但這次卻有點不同,因為他的旁邊坐著宋行,一個在他眼中的真正讀書人。
所以在他面前翻黃歷,突然有種在菩薩面前裝大神的感覺,在翻過幾頁後,便嘿嘿地笑著將黃歷遞過來道:“唉,這上面都是神仙文,我也看不明白,還是你自己找吧。”
宋行見童大爺如此認真,也不願就此敷衍,而是接過黃歷認真的看起來,反覆翻看幾十頁,這才說道:“童大爺,我看明天的日子就很好,上面寫的是宜搬遷,我看這入籍跟搬遷也差不多。”
“那就明天吧,我還怕時間拖得太久,你這隻煮熟的鴨子就飛了!”童大爺一邊非常慎重地收著黃歷,一邊在那兒興奮地說著。
宋行提起酒壇又為童大爺倒上滿滿的一碗酒,笑著道:“童大爺,這些事還是明天說吧,咱們現在隻喝酒!”
這酒是童大爺自己釀的,釀的雖然都是低度酒,但它畢竟是酒,所以當童大爺走的時候,就跟打醉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