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校長的聲音很大，他激動的心情表現在拔高五個度的聲調裡，陳守明耳朵被震得生疼，心中的不甘瞬間暴漲。

　　話筒裡的聲音不但陳守明聽到了，旁邊的周老師和羅陽也聽得一清二楚，這下陳守明連一絲回轉的余地都沒了。

　　陳守明眼中一抹帶著抑鬱的陰毒光芒迸射，他千算萬算，都算不到羅陽居然可以四科滿分。

　　他深呼吸幾口氣，方才那張高高在上教訓羅陽的嘴臉被收攏起，換上一張帶著慈和微笑的面孔:“羅陽，我說的話不會變。你想來南翔衝刺特訓營，求我沒用。”說著，他語氣一轉:“但如果別人答應你去，我也沒有辦法。所以，你還是去見嚴校長吧。”

　　羅陽看著陳守明出神入化的變臉功夫，冷淡道:“我說的話也不會變。想跟我談，十分鍾五千，先交一小時訂金，多退少補。”

　　陳守明和周老師的眼神交匯在空中，一咬牙，道:“好，我這去取錢，你等我。”

　　學校門口就有ATM機，羅陽把陳守明取來的厚厚一打三萬塊人民幣揣在寬大的校服褲兜裡，聳聳肩，推著車子跟他們朝咖啡廳去了。

　　嚴校長定了個包間，羅陽一推門進去，滿面紅光的嚴校長就半彎著腰站起來，笑容滿面迎接道:“哎呀，羅陽羅同學啊，你這個小天才，可真是不好請呀，叫我這個老人家好等。來來來，快坐！”

　　嚴校長倚老賣老，雖然語氣親昵，可是裡面大半兒倒在指責羅陽。羅本不接招，當沒聽見一樣坐下來，抱胸看著他。

　　“這……”嚴校長看得出羅陽的不耐，一時失語，盯著陳守明和周老師看了兩眼，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陳守明皮笑肉不笑，道:“嚴校長，羅陽同學可是大忙人，和他談話，十分鍾收費五千塊。我們剛給他交了一小時的訂金。”

　　“啊?”嚴校長吃驚不已，有些肉疼，心裡對羅陽的印象瞬間跌到谷底。可是一想到羅陽的四科滿分，又將不滿掩飾起來。

　　“羅陽啊，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麽困難?”嚴校長細細問道。

　　“沒有，我家挺好的。”羅陽挺喜歡嚴校長跟他沒話找話說，反正沒說一句廢話，他就多收一句的錢。

　　“理解理解！現在這個年代嘛，就算家裡沒困難，大家還是希望自己日子過得更好點，哈哈！羅同學，我們學校今年很重視這次奧林比克競賽，如果能在國際競賽拿到名次的話，第三名有十萬塊獎金，第二名有三十萬獎金，第一名有八十萬獎金，而且這還是單科獎勵。羅同學，依你的水準，來我們南翔，比賽完，能在咱們海安市買一棟海景別墅了！”

　　羅陽輕輕的敲了敲桌面:“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嚴校長看有門兒，鼓動起三寸不爛之色，拚命遊說，句句不離錢，吹噓著南翔中學獎學金多麽豐厚，待遇多麽好。羅陽聽他說著，隻是嗯嗯啊啊的符合兩句，並沒給任何應承。周老師也時不時的插言兩句，連他們學校有不少漂亮女生都被拿出來說道了。

　　羅陽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看看手上的表，無辜的抬頭看看他們道:“還有三分鍾滿一個小時，你們要再加一小時麽?”

　　嚴校長吃驚的看著羅陽:“羅同學，你這是什麽意思?”

　　“來之前，我就對周老師他們表達的很明確，我不會去南翔中學，他們還非要拉我跟你見面。看在錢的面子上，我才來的。”羅陽一本正經回答。

　　嚴校長一口老血都快要噴出來了。

　　“既然你們沒別的事兒，就是單純的讓我去南翔，那我的回答依舊是不可能。再見。”羅陽推開椅子，站起身來。

　　“站住！”周老師怒喝一聲，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你信不信，你不來南翔，全市沒一個高中敢收你。”

　　“嚇唬誰?你們的手還伸不到市一中吧。”羅陽挑眉。市一中是公立高中，屬於教育系統直屬管理學校，和南翔這種私立中學完全不同。

　　“你還記得程志文吧?”陳守明陰測測的笑了一下:“他轉學到南翔了。他爸爸是你們學校的副校長，我們南翔每年都有奧林匹克競賽市競賽的免試推薦人選，程校長和我們有些交情，今年的免試名額我們給了程志文。”

　　原來如此！程志文可以免試進入省選拔賽，今天自然可以不來考試。陳守明是在提醒他，程校長是他們的人，想要對付羅陽很簡單。

　　羅陽一笑，這種威脅對別人管用，對他不管用。

　　試想，在如今這樣信息發達的年代，一個光明正大考進來，從不遲到早退，還能給學校帶來國際競賽名次的兢兢業業學生，被公立中學莫名退學，這樣不公平的怪事兒，那些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找新聞的媒體，會作何反應呢?

　　“時間到了，我走了。順便告訴程志文，既然他去了南翔，省競賽我會讓他死的很難看。”羅陽指指表盤，離開咖啡廳。

　　嚴校長盯著羅翔的背影，目光冰冷:“這個羅陽對我們很有敵意，陳老師，你去查一下，他有什麽背景。”

　　陳守明點點頭，他有一些本市社團的朋友，查羅陽什麽來歷出身，還是很簡單的。

　　第二天早上，羅陽剛到班裡，就被班主任劉老師叫出來。劉老師紅光滿面，開心的不得了。

　　“羅陽，這次市競賽你的成績出來了，四科全部滿分，而且都是本市唯一的滿分。你好好準備一下，下周我帶你去省城參加省競賽。對了，放學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把獎金給你，市競賽第一名教育局和學校都有獎金，四科加起來有四千塊。”

　　羅陽晚上回到醫院，把新得的四千塊獎金和昨晚弄到手的三萬塊錢“談話費”放在一起，思量一下，從櫃子裡拿出莫菲菲交給他的粉色小包，將商看上的那個玉鐲拿了出來。

　　商一看見這個鐲子，就激動的跑過來，大眼睛裡滿是渴望。

　　“哥哥帶你上街去。”趁著四兒還在，羅陽讓他多值守一會兒，拉過商的手，把鐲子塞進口袋裡，朝醫院外走去。

　　商坐在自行車後座，被羅陽帶著走街串巷，到了海安市的一條小街上。這條街叫舉人街，街口豎著一個牌坊，據說以前住過舉人。裡面的店鋪以珠寶首飾店，工藝品店，賣筆墨紙硯等的店鋪為主。

　　羅陽推著車子找了一會兒，才選了一家看起來最不專業的玉器店進去，連他這個外行都能瞧出來，這家店裡賣的全是假貨。

　　老板娘是個中年婦女，坐在門口的櫃台後面，開著電腦看肥皂劇，見到羅陽進來，她隨便招呼一聲:“看看吧，看中什麽我從櫃台裡給你拿。”

　　“我想賣件玉器。”羅陽道。他看了看老板娘頭頂的技能樹，根本沒有相關的寶石鑒定技能，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他放心了。

　　“哦?”老板娘把女主和女配撕逼大戰的視頻點了暫停，意猶未盡的站起來:“什麽玉器啊?”

　　羅陽從口袋裡把玉鐲掏出來，放在櫃台上。

　　假東西真不了，但真東西的光芒亦是到哪兒都遮掩不住。細膩的羊脂玉鐲躺在玻璃櫃台上，散發出柔柔的光澤，吸引人不自覺注目。

　　“是俄羅斯白玉?”老板娘目光貪婪，上手摸了一下:“好東西啊。小夥子，這是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家裡的，來歷沒問題。而且，這不是俄羅斯白玉，是昆侖羊脂玉。”羅陽淡淡道:“你出價多少?”

　　“不可能。現在新疆的羊脂玉出產量非常低，這種品質大小的子玉，怎麽可能隨便出現在人前。它絕對是俄羅斯白玉。”女老板一口咬定:“再看看這個鐲子的光澤，跟要滴油一樣，閃亮閃亮的，不正常， 正常玉的光都非常內斂，這肯是用機器拋光打磨的現代工藝品。磨得太過了，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如手工……”

　　女老板還要繼續用她有限的珠寶知識貶低這隻玉鐲，羅陽道:“你看出多少價合適。”

　　“五千！”女老板不客氣。

　　商在旁邊板著指頭算，五千到底是幾個零。

　　羅陽把玉鐲往兜裡一收，作勢要走。女老板急了:“你說多少合適?”

　　“你看呢?但是也不能比我買的價格還低吧。加上玉石現在漲價很厲害，沒有十萬八萬的，我不會出手。”羅陽淡淡道。

　　“呵！”女老板吃了一驚，這玉鐲美則美矣，但她可不認為這鐲子值十萬八萬。

　　女老板一咬牙:“我最高出兩萬，賣就賣，不賣就算了。”

　　商一把拉住羅陽衣角，著急的喊著:“哥哥，不賣，不賣！”她算明白了，兩萬是四個零呢，醫院食堂的肉包子才一塊錢一個，兩萬個肉包子換玉鐲，她生怕羅陽答應。這個玉鐲可關系著她能不能學會媽媽留下的東西。

　　羅陽摸摸商的頭:“乖，咱們不賣。兩萬太少了。”

　　女老板有些喪氣:“我真的不能再加價了。你覺得不合適，可以去別的店問問，這條街沒人肯出二十萬收鐲子的。”

　　“但兩萬肯定不行。”羅陽對著女老板點點頭:“謝謝你啦。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