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空明拳雖然以剛柔之道可以歸為至柔,但它的要旨在於‘以空而明’,更多的是注重空和明。雖然由空生有也能說是柔極生剛,但是相對來說,還是一空到底更為合適。否則的話,這拳法也不用稱為空明拳了,稱為空有拳更為合適!”方志興又道。
“空和有?那應該是無和有了,這是陰陽之道的另一表現了?”洪七公聞言說道。
方志興接著應道:“是啊!剛柔是陰陽的一種表現,有無也是陰陽的一種表現,輕重、虛實、快慢等等也是陰陽的一種表現。這些都是一體兩面,既是相生相成,又是相克相濟,這些道理的每一面都能運用到武學之中,並可衍化出天下絕學。”
“師父說古墓劍法和全真劍法都是劍法中的頂尖絕藝,只是一者偏向快捷飄忽,一者偏向勁雄凝重,這個應該也是一體兩面吧?”楊過說道。方志興傳他古墓劍法和全真劍法,自然也將玉女素心劍法的合擊之法傳給了他,聽到“相克相濟”,楊過頓時想到了這裡。
方志興微微點頭,說道:“說的好,這兩種劍法到了高深境界,可以說是殊途同歸,俱為天下劍法中的絕藝。而就拿師父這幻影身法來說,雖然可以說是快慢之道,其中卻也包含了輕重、虛實之道。這身法運使之時,可以說是由慢到快、由重到輕、由實到虛,直到快到輕忽不定。讓人看不清楚,如同見到一團影子。而在往後速度雖然還會加快,卻並非會讓人看不見。而是會看到幻影,影子也越來越實,這便是似慢實快、快慢相生。”他這一世對輕功著實下了苦功,如今論及速度,絲毫不下於上一世所見的東方不敗,甚至還能略有勝過,不過運轉身法時遇到的越來越大的阻力。卻也讓他明白自己如今已經開始接近極限,再往下去,提高只會越來越慢。受到的阻力也越來越大。如此一來,受阻時因為微微停頓留下的影子也會越來越多,身影也越來越實。依照方志興估計,他這套幻影身法達到最後。可能每一步都遇到極大阻力。也因此留下一個影子。而這些影子的每一個都會清晰可辨,讓人看的清清楚楚。當然,這也只是他的猜想,最終能否達到這一步,還要看以後再說。畢竟到了那個境界方志興的速度估計已經接近音速,身體能否承受那麽快的速度帶來的壓力不受損傷,實在難說的緊。
想起當年創出幻影身法時靈光浮現加上的流光身法,方志興也隱隱有了一絲明悟。如今看來。流光身法更應該說是流光遁法才是,畢竟普通的輕功之道。幻影身法可以說是達到了極限,若是想要身如流光,必須要更上一層才行。想要完全化解身法越來越快帶來的阻力,只怕得等到領悟天人合一,真正借助天地之力。畢竟他雖然有時也能借助風力,但因為風速太慢,還是難以避免阻力,甚至風向相逆時,阻力還會更大。
“那師父為何還要再往下練,讓人看不清不就行了。”楊過問道。他隨方志興習武的一個重要方面便是輕功,如今聽到方志興說起這個,也提出了自己見解。在他看來,看不清總比看的清清楚楚好多了,至少能夠讓人窮於應對。
方志興哈哈一笑,說道:“這就要說到輕捷和厚重之道了,輕捷與厚重相對,既求輕捷即不能厚重,厚重若得,輕捷便須相應舍離。而我這幻影身法既然速度極快,出招時的勁力便不會很多,前些年我多用利劍,便是因為這個。如今我雖然速度沒有增加多少,身影卻越來越實,出招時勁力也增加了許多。若非如此,只怕如今我還要隨身攜帶利劍,又怎會輕易放棄那個呢!”方志興如今很少用出極限速度,除了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外,還有便是真氣上的急劇消耗和極短的時間緩衝,導致自己出招時發出的勁力越來越小。畢竟到了那一步他速度再快,附加上的勁力也難以傷到體內有真氣保護的洪七公、歐陽鋒等人,而且這幾人都是當世最頂尖的高手,徒手接下利箭都是輕易之事,方志興速度雖快,但若想要達到讓他們無法反應過來的程度,實在不大可能。正因如此,方志興如今才會適當放慢自己速度,轉而用來增加勁力。如今他在使用北鬥幻身時,借助北鬥步法變幻,每一下最多都能用出四五分力道,比之以前可謂強的多了。若非如此,當日方志興也不會在倉促之下還能擋住歐陽鋒的蛤蟆功了。當然,方志興若是不顧其他全力逃離,天下間估計也沒人能夠追的上他,這也是方志興行走江湖的一大底牌。
楊過聽到這裡連連點頭,他如今輕功也算不凡,當然知道輕捷和厚重不可兼得。聽到這裡,說道:“師父不幻化更多身影,也是因為這個吧?若是身影更多,勁力是不是還會更分,那樣反而沒了如今威力?”
“是啊!以我如今實力,幻化出七個身影已經極為勉強,這樣最多也就維持幾個呼吸而已。真要說起來,其實幻化出三個身影最好,這樣速度極快的同時,每個身影都能用出八分力道,更能隨意控制每一步之間的距離,轉換空間也大大增加。只是如今有北鬥步法輔助,幻化出七個身影也能凝聚出四五分力道,還能組成北鬥陣,這才幻化出七道身影。否則的話,我就會用幻影身法幻化三道或五道身影了,那樣也能持續時間更久一些!”方志興道。他雖然也想創出三才、五行之類的步法、陣法,但卻非一時可能,是以也就隻好一直使用北鬥步法了。不過幻化出七道身影,也是他目前的速度極限所在。就是這樣,他也已經盡力縮短距離增加步伐了。再往下去,實在可以說是無能為力。就是勉強能夠達到,消耗的真氣也會讓他無力出手。
“快到極限卻看似慢了,這便是陰陽互易吧?”楊過聞聽此言,才明白師父為何在運使輕功時產生了幻影,而且如今越來越是凝實,原來並非是他想如此,是快到極處導致快慢相易了。想到這裡。他不由感慨出聲。
方志興點了點頭,說道:“這點確實可以說是陰陽互易,剛柔轉換也是如此。至剛可以生出至柔。至柔也可以生出至剛。二者雖然截然不同,卻是殊途同歸!”
“是啊!剛柔到了極處,確實是殊途同歸啊!”洪七公聽到這裡,感歎道。說著又向方志興問道:“按你的說法。再往上莫非是剛柔徹底混而為一,無有分別?”
“七公明鑒!再往上確實是剛柔合一,此時似是至剛,又似至柔,而又並非剛柔。可謂非剛非柔、亦剛亦柔!降龍十八掌的最高境界,估計便是這個了!”方志興躬身回道。這點還是他從洪七公處得傳亢龍有悔一式後的領悟,降龍十八掌既非至剛又非至柔,卻又能夠分化出至剛至柔。可謂是剛柔之道的至高絕藝,方志興結合《太極拳經》。可謂感悟頗多。
“非剛非柔,亦剛亦柔?那又是什麽呢?”楊過聽到這裡,卻又不明白了。弄到最後,竟然又沒有剛柔了,那又為何修練剛柔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問了出來。
“剛柔者,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故而這剛柔之道到了極致,便又無分剛柔了!這時隨手而發,都會兼有剛柔兩種特性,能夠據敵而動,隨心所欲。欲勝,可勝;欲敗,難矣!到了這時,才能說是剛柔之道完全大成,降龍十八掌,便是可以達到這種境界的絕藝。”方志興道。
楊過悟性極佳,聞言也有些明白過來,說道:“《道德經》雲‘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孫子兵法》雲‘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這裡面的水,便是非剛非柔、亦剛亦柔吧?”他見方志興和洪七公多次引用古人之言,自己也想著說了出來。
方志興微笑點頭,說道:“孺子可教!欲剛則剛,欲柔則柔,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可謂得其道矣!”
“《太極圖說》雲‘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這五行本就歸於陰陽,師父為何將剛柔蘊於五種勁力之中,而不將五種勁力蘊於陰陽之中呢?”楊過得了提示,信心大增,想起剛才方志興引用了這三句的後兩句,又道。
方志興聞言一愕,旋即問起了自己:“是啊!為何我將陰陽蘊於五行之中,而不將五行蘊於陰陽呢?”想起太極十三式中蘊含的五行八卦之道,他更是隱隱有所感覺:“難道我又走到了歪路上?”
正思索間,洪七公突然哈哈笑道:“這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方小子,你可收了個好徒弟啊!”他本來就覺得天乾五行拳雖然威力不凡,變化卻太過繁瑣,其中更有種種危險之處。如今聽到楊過所說,當即回過味來,是以向方志興說道。
方志興聞言,也是哈哈大笑,明白了自己的謬誤所在。五行勁力雖有剛柔之分,卻又無分剛柔,自己強行劃分,當真是走到了歪路上啊!想到自己是被楊過這個弟子點醒,他不由拍了拍楊過肩膀,對其表示讚許。
楊過得到師父讚許,也是樂不可支,隨著兩人大笑起來。一時之間,華山絕頂一片歡笑之聲,盡是得道的喜悅!
三人正大笑間,歐陽鋒突然大喝一聲:“管你什麽非剛非柔、無敵無敗,先吃我一掌再說!”說著一掌向方志興推出,正是得意絕學蛤蟆功。他經過七日養傷,終於完全恢復,想到自己被方志興打傷,對方卻如此歡笑,心中怒不可遏,不顧天色已晚,又要和方志興相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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