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山盟區邊境，萬裡芳堤。

　杜南和艾伯利翁再次踏足，此地已經變成一片繁忙的工程區域。僅用一天時間朱山盟區的聯軍就接走了被俘的神國之民，並且派來了最優秀的工程隊伍，嚴格按照鬼猿們的圖例，一絲不苟建造星祭儀式‘萬花柱’的祭壇。在過來之前工程人員也被暗暗告知:這裡很可能是人類與星獸群族第一次聯誼的‘舞會’平台，所以需要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技術去完成它。

　如果萬花柱祭式進行順利，整個朱山盟區的獸災都可能會減少一部分。

　知道這種利害，工程人員更加拚命了。

　“老杜，萬裡芳堤預計還需要十二天才能完工，你確定要一直等下去嗎?”艾伯利翁看到杜南靜坐鮮花海洋之中，不禁有些奇怪。

　“嗯，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杜南應道。

　“消化?”

　艾伯利翁奇怪了，問道:“百將之山那一戰，你好像沒有殺掉任何星獸王。使用靈魂切割奪取的神力，只有惡浪魔蛇那十分之一的力量。那個，應該是三十星等左右吧?”

　“剛好三十星等。”

　杜南笑了，又說道:“小艾，神力汲噬就完成了，我需要消化的是記憶。”

　艾伯利翁一聽更驚訝了:“那條大蛇能有什麽記憶?”

　杜南臉色認真了一些，說道:“有的，而且是很稀罕的事情。在它的記憶中，它曾經使用過一枚星宮，還是人類給予的。在某一段未出世的時期，它還見過好幾位只有一百星等神力，手臂卻有‘黯星’的豪強人物。如果沒有猜錯，這些人肯定是從上層下來的。”

　聽到這話，艾伯利翁懂了。

　每一層域界的鋼輪之牆都擁有限制，中層進入下層只剩十星實力，上層要來中層也只剩一百星等。超出限制的部分，星辰點就會變成黯星。

　“老杜，你認為巨蛇有養主?”

　“這些人不一定是養主，也可能是合作者，或者故意搞破壞的人類。反正就是這些人提供了星宮，讓某些巨型星獸快速成長起來，而它們造成的惡果一定是人類種族承擔。好比一些富豪支持了反皇反國的武裝團體，無論他們是不是主仆關系，最終倒霉的一定是神國和皇室。”杜南整理記憶，細細解釋說道。

　艾伯利翁一聽就懂了。

　按照巨蛇的記憶，這表示:上層域界有一些人類團體不希望中層的神國過得太輕松，正暗下各種手段。

　這種人類種族內鬥，無論在誰心中都是很惡心的事情。

　“還有什麽訊息嗎?”

　“有，它曾經穿過鋼輪之牆，在囚籠之中被人類抬著穿過的。應該不是下層，因為那時候它還是幼年期，根本沒有十星等神力通過鋼輪之牆。”杜南說道。

　艾伯利翁聽著沉思起來。

　混沌宇宙有一種叫做‘下易上難’限制，從高層進入低層，無論什麽實力都可以。只有實力超出范疇的強者才會被限制，沒有實力的人或星獸依靠修練成長完全不受限制。換而言之，巨蛇從上層帶到中層的力量才會被限制，在中層修練出來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如果它是上層送過來的……這樣做的團體肯定擁有非常長遠的計劃。

　一頭星獸要成長起來，沒有幾百年時間都難成氣候。即使擁有星軸和星宮等等東西滋養，想要形成威脅也需要很長的時間。畢竟，皇祖們不是擺設。

　“老杜，感覺誰最可懷疑?”

　“禦獸者。因為中層的神國越是動亂，禦獸者要搞祭陣就越方便。”杜南幾乎是衝口而出，獵龍者……不，陪獵者組織的追求很低，隻想佔據一個神國自獨為皇。禦獸者對權力的興趣小多了，但是對‘星宮’這些武者力量更貪婪一百倍。為了得到力量他們不惜坑害整個鋼陵盟區，由此可見他們的惡毒手段。

　“的確。”艾伯利翁也點頭。

　陪獵者是小富則安的類型，真正的獵龍者隻想追捕巨龍，反倒是禦獸者……他們不惜一切手段謀取力量。

　這時候，兩人相視無語。

　惡浪巨蛇這件事……先不說沒有證據，就算明知禦獸者玩了什麽花樣，杜南也無法說明什麽。除非將靈魂切割這種太古神威公開說明，並且跟大家分享一些巨蛇的記憶。這種蠢材做法，杜南自然不會乾。惡浪巨蛇的獸災是獸災，鬼猿的獸災也是獸災，中層域界的人類時時刻刻都面臨星獸威脅，杜南才不會因為有人‘資養’星獸而自曝底牌呢。

　“老杜，我覺得我們最好再提高一些實力，否則去了上層域界恐怕會很麻煩。”

　良久。

　艾伯利翁忽然一句。

　“小艾，你似乎很了解上層域界?”杜南問道。

　“當然。”艾伯利翁笑了，說道:“我說過，我的生意遍布四方八面。不單上層域界，內層三域界我也有商貿合作的夥伴。我沒有在下層域界經商，因為下層是混亂之地，搞不起貿易網。上層域界不比中層，因為它有一半地方是諸神之塔。”

　杜南聽到諸神塔，心中很奇怪。

　這什麽‘塔’有這麽大，佔了上層域界一半的地方?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艾伯利翁俏聲輕笑，解釋道:“誰跟你說諸神之塔是一座高樓的模樣，誰跟你說它只有一處。我給你補補課:諸神之塔就是無數個被光華包圍的陸地。注意，它一定是陸地。山地，沙地，林地，澤地，冰地都可以，反正雲空霧海都不行。每一處‘諸神之塔’的區域，地面上肯定擁有非常龐大的符痕，而且一定是紫色光芒的。”

　杜南聽著，腦海中浮現一些泰坦的記憶。

　記憶中，自己正站在一處使不上神力的怪異地域。大地上滿布了紫色的光痕，它們會聚到中央點，形成一株紫光巨樹，直通天際空頂。當自己手扶巨樹，整個人化為流光衝入天際。再回過神時，自己又站在另一株不同模樣的紫光巨樹之下。而此時此刻，背後又是一片全新的大陸。

　“你想起了什麽?”艾伯利翁看到杜南想得出神，不禁問道。

　“一些泰坦的記憶。”杜南應道，又問:“對了，小艾，那些紫色符痕是會成長的嗎?”

　“會。”

　艾伯利翁點頭，解釋道:“它們跟樹根沒什麽兩樣，會朝四方八面蔓延。凡是踏入這些符痕的區域，所有人都會被禁絕神力。符痕的邊緣會浮起一道並不明顯的光牆，任何神力能量攻擊它都會被吸收掉。這種光牆跟中層神國的域外殼膜一樣，擁有最好的保護效果。”

　杜南想了想，又說道:“我記得，它們也會崩壞?”

　艾伯利翁笑了:“對啊，諸神之塔很容易崩潰的。例如你找幾十萬幾百萬人，將一片陸地活生生挖斷就行了。那些符痕只是符痕，並沒有保護作用。有時候諸神之塔遭受某種不明因素，本身也會自動收縮范圍。”

　聽到這裡，杜南倒有興趣了。

　在上層域界中，符痕的內外是兩個不同世界。

　人類在諸神之塔裡面沒有一絲神力，只有強化的體魄保留了下來。在諸神之塔外人類就是星神戰士，擁有隕破星辰的雄力。相隔一道光牆，兩者就有凡人與神明之差。

　“下層是混亂之地，中層是法治之地，上層是戰爭之地。”艾伯利翁總結道，微微有些失神的模樣:“在上層域界中，人類種族算是抱成一團的形式。事實上，使用‘軍閥割據’更加合理一些。比起中層域界，上層的人類軍團更像一盤散沙，沒有利益的情況下很少合作。幸好，在對抗外族之時人類還是很合作的，否則，早就淪亡不再了。”

　“軍閥嗎?”

　杜南想了想，又問道:“小艾，人類在諸神之塔內的軍團較多，還是諸神之塔外的軍團較多?”

　艾伯利翁笑了:“當然是內部。諸神之塔內是‘無神力區域’，人類生育不久的孩子也能在這個戰場建功立業。星獸群族也是一樣，在諸神之塔內更佔數量優勢。按照軍力比例來算，外部軍團隻佔十分之一左右，九成都在內部打混。老杜，你別忘了。要進入內層，諸神之塔是必經之路，哪個種族不想保持這條道路通暢呢。”

　杜南聽著笑了:“我現在明白，為什麽你會叫我們提升實力了。”

　艾伯利翁也笑了:“你懂就好。在諸神之塔內部，我完全不需擔心你們的實力。但是外部的強者很多，而且某些奇特的神珍也在外部。沒有力量，你們想要兩面兼顧根本不可能。要是跑到上層域界再修練，那就麻煩多多了。它叫做‘戰爭之地’並不是一句宣傳，而是一種形容。如果在上層域界你超過十天沒遇到戰鬥，你應該馬上向幸運女神送花了。”

　“嗯，我們會盡力的。謝謝你，小艾，你的良苦用心我很感激。我保證:只要你不離，我永遠不棄！”杜南誠摯地感謝道。

　“嘖，這……這沒什麽關系……反正我不說，葉冰華也會提醒你。”

　艾伯利翁輕輕轉頭。

　身心都有一種發熱發燙的感覺。杜南這種真誠的說話，對她來說也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東西。愛慕，讚美，請求，奉承， 魅惑，威脅，還有最多的欺騙……艾伯利翁早早習慣了這些說話，面對杜南的真誠道謝之時，她反倒不知道如何回應了。

　眼前這位盟友。

　他曾經一技斬殺惡浪魔蛇。

　他曾經一吼威伏鬼猿一族。

　他曾經一劍震退星獸諸王……想要獲得他的感激並不容易，或者說，中層域界能夠讓他動容的東西並不多。哪怕奉上一枚星宮，他也未必會多看一眼。各大神國，諸位皇祖，兩大神殿乃至黑市，能夠讓這個男子‘感激’的一個都沒有。

　現在自己只是好心一次提醒，便換來他‘不離不棄’的真誠感激。

　艾伯利翁有點懂了。

　這才是人類真情的美好: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便百倍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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