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過了卡努特,並得知卡努特在國內和奧洛夫國王並不對付之後,留裡克元帥便又問了順次坐下去的幾個人的身份,之後讓仆婦們端來食物和酒水。
盡管是遠征外國,但留裡克元帥的軍中仍舊有著充分而且多樣的物資儲備。這一點從他為宴會準備的食物就可以看出來。
除了北歐地方常見的、熏肉、醃魚、乳酪、麵包之外,仆婦們還端上了熱氣騰騰、金燦燦香噴噴的發酵煎餅,讓客人們卷著黑得發亮的魚子醬、熏魚、醃肉、漬菜食用。
而另一種讓克文蘭人感到非常滿意的食物則是大餡餅——在又厚又大的蕎麥餅裡,滿滿的塞著肥嫩噴香的兔肉和洋蔥,吃起來滿嘴流油,卻並不感到肥膩。
而酒水方面,不止有蜜酒和麥酒,還有一種名為格瓦斯的用麵包渣和漿果釀造的飲料,以及一種用樺樹汁釀造的飲料——雖然不是酒,但喝起來也別具一番風味。
在依次吃過開胃冷食,喝過濃湯,吃過魚、肉、餡餅、煎餅、乳酪、麵包,相互祝願基輔大公、瑞典國王、羅斯公國、克文蘭王國、瑞典王國……身體健康風調雨順戰無不勝等等並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之後,賓主雙方又最後品嘗了一些烘烤得很精致的小點心,這頓宴席就算結束了。
而直到宴席結束,雙方也沒能達成什麽目的。
留裡克元帥知道克文蘭人已經和卡雷利亞人交戰一回了,並且知道卡雷利亞人的大軍已經撤回來了。
弗蘭韋德和卡努特則知道了這次遠征是留裡克元帥自作主張,同時也知道了留裡克元帥是剛上任沒多久的基督大公面前的紅人。
之後,宴席已經完事,便有兩個年輕力壯,身手敏捷的小夥子穿著寬松、漂亮的衣服,走到場地中,輪流跳起舞來。
這種舞蹈由兩人輪流表演,主要以屈膝、跳躍、旋轉和翻騰動作為主,展示舞者敏捷的身手和矯健的身姿——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炫耀武力的一種方式。
不過,很遺憾的是,這份炫耀顯然是做給瞎子看了——卡努特津津有味的看著表演,沒心沒肺的評頭論足,和弗蘭韋德猜測著下一次舞者會做什麽動作超過前一位,似乎全沒意識到這是在展示舞者靈巧敏捷的身手。
跳了一陣,既沒有激起克文蘭人和瑞典人的好勝之心,也沒能贏得他們的驚訝讚歎,留裡克自己便也覺得沒什麽意思。正好一個舞者在翻騰時離火堆太近,為了躲避突然跳起的火焰而摔了一下,動作失誤,算是敗了——留裡克元帥便讓舞者都下去了。
“不知道克文蘭人和瑞典人沒事的時候都做些什麽事情娛樂呢?”因為宴請對方首領的目的沒達到,留裡克自然不能讓宴會就這麽散了,於是開始主動找話說。
“也沒什麽,不過和兄弟們鬥劍、角力而已。”
卡努特這樣大大咧咧的回答頓時讓留裡克找到了發揮的機會:“這還真是巧了——說起角力,我軍中有個大力士,天生神力,連我都弄不住他——你們要不要試試看?”
羅斯元帥說得客氣,可任誰都知道這已經是在挑戰了——如果克文蘭人和瑞典人不敢接招,那就是自認不如。
然而,卡努特仍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嘿,這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好對手呢,你那大力士在哪?”
盡管卡努特接招了,可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仍舊讓留裡克感到非常不爽。
面無表情的轉頭,這位羅斯元帥便扯著嗓門大喊起來:“去看看鮑裡斯在幹嘛,叫他立刻過來。”
得到這個再明確不過的命令,便有仆人一路小跑著離開帳篷。
沒一會,帳篷的門簾再次打開,一個身形魁偉的壯漢便走了進來。
這人雖然身形和卡努特差不多高矮,卻比卡努特足足粗了三四圈,腦袋上光禿鋥亮,下巴上卻留著一撮稀稀拉拉的山羊胡,顯得很是滑稽——可單是看他的體型,就沒人敢輕視他。
進了帳篷,這人就直接把披在外面的鬥篷丟到一邊,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對著留裡克行了個禮:“老爺您叫我。”
看到自己最欣賞的武士之一,留裡克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鮑裡斯我的戰士,向我的客人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他們是貴客。”
聽到留裡克的命令,鮑裡斯便憨厚的點了下頭,之後左右看了看,徑直走到一隻裝滿麥酒的大桶旁,雙臂抱起酒桶,輕輕拋起來,又接住;再拋起來,再接住,反覆七八次之後,仍舊將酒桶放回原處,面不改色的走回場中,再次對留裡克行禮:“老爺。”
看到鮑裡斯的表演,卡努特禁不住有些莫名其妙——毫無疑問,鮑裡斯的力氣不小,可若論拋酒桶,卡努特自信也未必會輸,可是留裡克叫他來不是來和自己角力的麽,怎麽跑去玩弄酒桶?
與此同時,留裡克也是一臉無奈。
這個鮑裡斯本是個農奴之子,卻生來就比別人身量大,肚量也大,小時候就給留裡克的父親發覺,弄到身邊親自養著,硬是打磨成個魁偉的大力士,兩臂之間足有十人的力氣。
可這鮑裡斯似是小時候吃得多了,叫油脂蒙了心,腦子不怎麽好使,比起一般的人都要愚鈍很多——盡管鮑裡斯絕對會不折不扣的執行留裡克的命令,卻是完全按照留裡克所說的話來做。
於是,留裡克叫鮑裡斯“展示力量”,鮑裡斯就展示了力量,展示完了就等著留裡克的下一個命令。
清了清嗓子,留裡克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
之後,羅斯元帥對卡努特揚了揚下巴:“這位貴客,卡努特,想和你比比看,看看誰的力氣大。”
“哦。”鮑裡斯悶聲悶氣的回答,之後再次行禮。
行完禮後,鮑裡斯便轉向卡努特:“來吧。”
盡管看出了鮑裡斯的腦子可能不好使,但卡努特覺得留裡克總不至於派出個廢物來和自己角力。而那些有某方面傑出能力的人,在某個方面有所缺陷也是常有的。
於是,卡努特便笑笑,下了場。
兩個人面對面,分開腿,架起雙臂,之後齊齊低吼一聲撲在一起。
四臂一搭,卡努特的神色便凝重起來。雖然眼下還不好說兩個人的力氣到底誰的更大,但這個鮑裡斯也有一把子力氣是確信無疑的。
按住對方的肩膀,卯足了力氣向前推,兩人生生將腳下的毯子蹬出了坑,卻誰也沒能討到便宜。
僵持了一陣之後,卡努特心生不耐,便猛的松了雙手,翻臂下按,同時俯身沉肩,甩開鮑裡斯雙肩的同時雙手在對方小腿上一托,暴喝一聲徑直將個壯漢從自己背後甩了出去。
伴隨著沉重的悶響,壯漢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後翻身爬起來,晃了晃腦袋,疑惑的看著卡努特:“不是說好了比力氣嗎?”
這樣單純而天真的問題反到讓卡努特不好意思起來。
撓了撓頭,卡努特嘿嘿一笑:“比力氣,是我輸啦。可要是讓你推倒,面上不好看,就使了個花巧把你摔出去了,你沒傷著吧?”
聽到卡努特爽快的認輸,鮑裡斯頓時高興的笑了笑:“嘿嘿,我沒事。你的力氣可也不小,比他們都大多了。”
之後,鮑裡斯再轉向留裡克:“老爺,我贏啦。”
留裡克又不象鮑裡斯那麽傻,自然不會被卡努特的話騙到——若是卡努特的力氣真的比鮑裡斯小,又怎麽能和鮑裡斯僵持那麽久?
可他也不能當面斥責自己的部下,更不能指責卡努特撒謊放水,於是笑著點了點頭:“很不錯,看來你的力氣又大了。去吃些東西吧。”
“誒。”聽到留裡克讓他吃東西,鮑裡斯立即眉開眼笑,咧著大嘴對留裡克行了個禮,之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顯然,跟和人比力氣相比,鮑裡斯還是更喜歡吃東西。
等到鮑裡斯出去的時候,卡努特也回到了座位上。
沒能在角力中佔據上風,留裡克多少有些心裡不痛快,於是又試探著開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的部下比比劍術?”
聽到這話,卡努特哈哈一笑:“可我的劍留在帳篷外了啊。”
停頓了一下,不等留裡克讓人將劍取來,卡努特就接著說:“再說,蒙主人盛情款待,總沒在人家裡動刀劍的道理。”
這話雖然有示弱的嫌疑,可也不無道理。留裡克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雙方的大致武力都清楚,也犯不著非要在捉對放單中分個高下。
場面上安靜了片刻後, 留裡克元帥才再次開口:“先前,你們說來這邊是為了徹底解決卡雷利亞人常年去克文蘭劫掠的問題,而現在你們也佔了他們一個寨子。我呢,帶領大軍前來,總不能無功而返。要麽,咱們兩家聯合,分了卡雷利亞地方?”
在留裡克元帥看來,這已經是個相當慷慨的提議了。
先前弗蘭韋德以百來人摸了卡雷利亞的寨子,這說明他們的兵馬雖然強悍但是人數不多,而卡雷利亞人終究是地頭蛇,並不是那麽容易被擊敗的,再加上自己的軍隊在一旁,獨吞卡雷利亞地區對克文蘭人而言已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和自己合作,一齊攻打卡雷利亞人,之後兩家瓜分卡雷利亞地區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聽到留裡克元帥的話,卡努特立即緊張的看向弗蘭韋德——要是弗蘭韋德腦子一熱答應了這個提議,那他們就算徹底白忙了,而且日後還會有一大堆麻煩事等著。
弗蘭韋德也看了卡努特一眼,之後為難的笑了笑:“您的提議到是慷慨得叫人感激。可我國內雅爾諸多,這次也除了不少人、物——我總得回去和他們商量商量。”
雖然弗蘭韋德說是“回去商量商量”,但在留裡克看來,對方自己應該是已經同意了——而兩家一旦聯合,卡雷利亞地區的被征服就是必然的了。
於是,得到初步滿意結果的留裡克元帥便愉快的笑著,和幾個人聊起了雜聞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