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波美拉尼亞公爵,托比亞松就提出了換血的事情——本事、意願、經歷這三項,他已經都滿足了。
對於這一要求,卡努特和一乾弟兄都無異議,便舉行了儀式,換了血,立了誓,做了兄弟。
又過了幾天,老馬格努斯便派了人來叫卡努特——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私下商議,和各種說和,奧洛夫王終於決定對這兩個大家族之間的衝突做出裁決了。
因為這次的事情實在動靜太大,瑞典各地的豪強也就都留了心,雖然未必要擺明態度的支持誰,卻都派了人前來旁聽——烏普蘭本地不必說,北方的諾爾蘭、南邊的斯韋蘭、約塔蘭、斯莫蘭、東面的奧蘭群島、哥特蘭島、厄蘭島、西邊的韋姆蘭等地,都派了許多人來打探消息。
對這樣的情況,卡努特並非全不知情——前些天從自己的城外連續過了許多船隊,肯定不是閑著沒事跑來吃宴席的。
不過,卡努特也並不在意——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可能多的招攬好漢,訓練軍隊,掠奪人口,早日將自己的新城徹底建設完成。至於老阿特達家的事情,其實對他影響不大——已經失去了大半直系血親,只剩下一個男丁的家族,勢必衰落,除非有極大的機運否則不可能翻身。這樣的仇家,並不值得卡努特額外操心。
於是,卡努特交代了城市裡的事情由海爾嘉和索菲亞處置,自己則帶著利奧等一乾兄弟前往大神殿外的莊園——這座莊園仍舊是奧洛夫王的產業,卻離大神殿很近,算是一個無論奧洛夫王還是卡努特的親族,無論是基督徒還是古神信徒都能接受的選擇。
然而,沒等卡努特出發,就有一條船徑直駛入了港口。
這條船雖然也是北歐人常用的艨艟快船,卻和別的船支並不相同——在這條船的桅杆上,掛了面繪有海鷗的旗子。
看到這面旗幟,被安排在長堤上看管水門的老兄弟便愉快的大笑起來,並輕快的敲起了銅鍾。
緊接著,水門打開,將那艘快船放進了港口。
快船在港口停下的時候,水門上的老兄弟便大叫起來:“弗蘭小子,好久不見啦!”
聽到這個叫喚,站在船頭那個文文弱弱,一臉震驚的看著港口裡設施的小個子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對著水門揮舞手臂:“卡萊蒙大哥,你好啊!”
“好,好。老大這就過來,你們直接朝北走就成。”發覺那個“弗蘭小子”竟然還記得自己,水門上的老兄弟越發高興,扯著嗓子大喊著,“我還得在這邊當班,等晚上再去找你喝酒。”
聽到這樣的話,幾個剛從船上下來的漢子便紛紛大笑,七嘴八舌的應和起來。
之後,這些人便下了水,喊著號子將船抬了上來,一直扛到空的船架上放好。
等他們將船隻安置好,卡努特也在一乾兄弟的擁簇下過來了。
看到剛剛將船放好的那群人,卡努特便興奮的大步跑了過去:“嘿,弗蘭小子,你怎麽來了!”
看到卡努特,被叫做“弗蘭小子”的年輕人楞了一下,隨即便啪嗒啪嗒的掉下了眼淚,站在原地哭開了:“老大……”
這一哭,便讓卡努特停住腳步,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看到卡努特眼神不對,“弗蘭小子”便也停住了哭腔,一臉委屈的看著卡努特。
“哭什麽!”重重的歎了口氣,卡努特惡狠狠的瞪著“弗蘭小子”,“難道還有人敢欺負你?”
“福韋斯要殺我。”說著,那個年輕人,卡努特在克文蘭結識的換血兄弟之一,克文蘭王子弗蘭韋德又忍不住要哭了出來。
聽到這話,卡努特的眉毛擰得越發緊了:“說什麽蠢話!你爹不管?”
“國王已經去了瓦爾哈拉,就是今年春天的事。”聽到卡努特的問話,旁邊一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漢子便出聲回答,“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克文蘭國王。”
“哈?”聽到這話,卡努特終於意識到,事情恐怕遠比自己想的複雜,便擺了擺手,“總之,先回家,咱們慢慢說。”
“哦。”弗蘭韋德抽泣著點了點頭,之後跟著卡努特向北方的大殿裡走了過去。
進到大殿裡,卡努特便吩咐人準備酒食,直接將弗蘭韋德和他身邊的幾個親近漢子都帶到了偏殿裡——接下來要談的事情,牽涉太多,並不適合過多的人知道。
而卡努特這邊,作陪的則是那些兄弟首領——除了沒回來的哈康和沃夫之外,剩下的人,包括準備了這個冬季和卡努特一齊北上狩獵的托比亞松,以及準備帶船隊南下行商的卡裡,全部在場。
給弗蘭韋德介紹了這邊新加入的兄弟們的首領之後,侍女們也將酒肉端了上來。卡努特便一擺手:“邊吃邊說。”
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沒有外人,這些人便也不客氣,拿過酒肉大朵快頤起來。
一邊吃著,那個之前替弗蘭韋德答話的中年漢子便先開了口:“您也是在咱們那邊呆過一年的,那邊的事情,也不必咱們多廢口舌——總之,開春的時候,為了爭東邊的圍場,王上帶著咱們和卡雷利亞人又打了一場。卡雷利亞人到是給打敗了,可王上也受了重傷,當場就叫瓦爾基裡給接走了。”
卡努特點了點頭——雖然克文蘭這些年也經歷過戰爭,又有訓練,但終歸是個小國,難以抵擋卡雷利亞人的攻勢,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還能取勝,必是豁出了性命的。
“給王上辦了葬禮後,咱們便擁戴王子登基。當時諸位雅爾也說得好好的,紛紛起誓效忠王上。”
聽到這裡,卡努特便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弗蘭韋德:“怎的?他們既已立誓,竟還敢反悔?”
“這到不是。”說著,武士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無奈的苦笑一下,“原本,幾個雅爾輔佐王上,到也相安無事。可到了今年秋天裡,情況就變了。”
卡努特挑了下眉:“怎麽說?”
“秋天裡,王上娶了托比斯雅爾的女兒辛西婭為王后。”
聽到這話,卡努特便皺起眉,懷疑的看著自己的小兄弟:“誰給你出的主意?”
看到老大的表情,弗蘭韋德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勁:“我和她關系不錯,大家又都說我得早點娶個王后,生下孩子……我做錯了嗎?”
這樣理直氣壯的疑問叫卡努特也沒了脾氣——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就娶了做妻子,北歐好漢們世世代代不都是這麽乾的麽?
如果弗蘭韋德不是國王的話,卡努特還真的沒辦法對這種做法提出什麽異議。可問題就在於,弗蘭韋德不是一個尋常的北歐好漢,而是克文蘭王國的國王。
在克文蘭地方上,大的勢力無非就是四家——國王、福韋斯雅爾、科比雅爾和托比斯雅爾。
其中,國王自不必說,自己擁有大片地產,莊園上豢養著諸多好漢,在整個克文蘭是說一不二的統治者。
而國王以下,權勢最大的是福韋斯雅爾。這位年富力強的戰士首領統禦著諸多傑出的好漢,擁有兩支獵隊和一支海盜船隊,是王國裡僅次於國王的武裝力量。
相比之下,科比雅爾雖然擁有四支獵隊,每年都因為皮毛貿易而獲利頗多,卻到底是年紀大了,幾個兒子中又沒有特別出色的,所以勢力在漸漸衰落,已經由原本國內最大的勢力淪落到第三的位置上了。
至於最弱小的“大勢力”,自然就是眼下弗蘭韋德的親家,托比斯雅爾了。
這位雅爾是克文蘭王國裡著名的學者和老好人,雖然不擅戰鬥,也沒有富余的錢財,卻懂得觀察星座,預言潮汐,甚至能夠提前發現暴風雪來臨的兆頭,因此在王國裡廣受敬重。
也正是靠著這些學識, 這位老好人才迅速的成為整個王國裡最大的勢力之一。在他的指引下,他家的諸多產業越發興旺,在短短的十幾年裡迅速成為了僅次於國王、福韋斯和科比三家的存在。
不過遺憾的是,這位老好人雖然能夠通過行星的運行軌跡判斷出索爾神的好惡,卻並不能同樣判斷弗雷神的心意。
結果就是,托比斯雅爾雖然娶了四個妻子,卻隻得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而那個寶貝兒子,也在卡努特去到克文蘭的那一年在和卡雷利亞人的戰鬥裡送了命。
而弗蘭韋德所娶的辛西婭,正是托比斯雅爾的小女兒,在克文蘭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到也配得上王后的身份。
但問題在於,原本的四大勢力,國王一家獨大,剩下的三家相互扶持,到也相安無事。可現在國王娶了托比斯雅爾的小女兒,另外兩家自然會緊張起來。
遲疑了一下,卡努特笑著搖了搖頭:“就這樁婚事,就讓福韋斯想對你下手?”
“不是。我和辛西婭都結婚兩個月了,福韋斯的兒子突然回來,非說和辛西婭有婚約,要和我決鬥。”
這話頓時讓卡努特哂笑起來:“既然他和你挑戰,殺了他就是。”
笑完之後,卡努特突然想明白了,於是挑起眉:“為了不讓你和他兒子決鬥,福韋斯想偷偷殺了你?”
長桌對面,弗蘭韋德一臉無奈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