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大家夥的歌唱使索爾神滿意,或者是卡努特格外得到眷顧,總之,這一路上,艦隊都沒有遇到暴風雨之類不順當的天氣。
在奧蘭群島,本島出身的卡裡便又召集了五十人,湊了一船,加入了卡努特的隊伍。
這樣,五條快船組成的船隊便一齊北上,徑直開到了克文蘭王國的地界。
這個時候的北歐諸地,極少有南方那種龐大和富庶的城市,多半是些村鎮、莊園,坐落在合適耕種、放牧、捕魚、狩獵的地方。
而克文蘭王國的王庭,自然也是克文蘭王的莊園。
這座名為“克文蘭”的莊園坐落在一塊海邊的巨岩上,修有堅固的木牆和包鐵的大門,裡面有十個海盜營房,足能容納四百名武士。而莊園裡的倉庫、牲口圈裡的存貨也可以確保這樣一支龐大軍隊的日常消耗。
這座莊園裡,平時也居住著整整五十名武士和他們的家眷。這些武士個個都是世代侍奉克文蘭王的,許多人祖上和克文蘭王還有姻親,算得上是最可靠的人。
在巨岩下面,則是一片茂密的林地——在這片屬於克文蘭王的林地裡,也有一個小村子,裡面住的都是些獵人和伐木工,約莫四十來戶人家。
而在林子外面,靠近海邊的地方,巨岩下面,則是一個小漁村,住這些漁夫,也有三十來戶人家。
作為克文蘭莊園的第一道防線,這個小漁村擁有完整的木牆和哨塔,而住在這裡的漁夫們同時也都是優秀的海盜和戰士,若是必要能隨時提供五十名左右的戰士。
除此之外,在克文蘭莊園左近地方,乘船半天能到的四個小港口,也都有小漁村,各個漁村裡隨時能趕來支援的海盜加在一起也總有兩百來人。
以弗蘭韋德的船隻為首的船隊靠近時,岸上的人就認出了他們的國王的座艦和旗幟,於是吹響了歡迎的號角。
船隊駛入淺灘後,便有全副武裝的戰士們跑出來列隊迎接,緊接著和弗蘭韋德船上的好漢們一齊將弗蘭韋德的船抬上了岸。
與此同時,卡努特的人手和奧蘭島的人也紛紛將自己的船抬上岸,使蒙布罩了,用繩索系好。
這一切都安置完畢後,這支隊伍便在當地武士的擁簇下順著鋪石路向山頂進發。
因為卡努特曾在此生活過一年,和這裡的許多人都極熟悉,便笑著各種招呼,叫著那些比自己年長的人的名字,問一些當年的收成之類的瑣碎事務,也扮鬼臉嚇唬那些小孩子,順便丟給他們一些肉干果脯之類的小食。
沒走多久,這支隊伍便上到了山頂。
看到克文蘭王的旗幟,守衛莊子的武士便連忙招呼人手,打開了沉重的包鐵木門。
“哈,我們的小國王終於回來啦,這下咱們就可以決定到底要怎麽做了。”門一開,就聽到門裡一個粗豪,而且顯而易見帶著調侃嘲諷的聲音。
聽到這話,卡努特皺了下眉,之後笑著把話接了過去:“呦,這不是福韋斯大叔麽,幾年不見,您還活著哪。”
這話一出口,福韋斯周圍的武士頓時紛紛出聲斥罵。
然而,在看清楚了說話的人之後,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看到卡努特,福韋斯也是一臉驚訝:“卡努特小子?”
停頓了一下,這個中年貴族便愉快的大笑起來:“哈哈,卡努特小子,你都還活著,大叔怎麽可能那麽早就死?幾年不見,你倒是壯實了不少啊。”
說著,福韋斯又打量著跟在卡努特身後的那群人:“喝,瞧這些好漢!盔明甲亮!這幾年你都去哪發財啦,到底是發達了。怎麽想起來來咱們這窮地方?”
卡努特聳了下肩,也笑著回應:“這幾年還好說,去羅馬帝國和薩拉森人那邊呆了兩年,又回了家,建了個城。”
停頓了下,卡努特收斂了笑容,看著福韋斯:“我聽人說,有人欺負我兄弟,弗蘭韋德。大叔你也知道,弗蘭小子是個軟心腸,別人欺負他,哪怕是他能一劍宰了的,他也要讓幾分。可我眼裡是不容沙子的——欺負我兄弟,就是欺負我。”
這種明顯不懷好意的話讓福韋斯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但隨即,這位雅爾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說咱們的小國王怎麽一聲不響就跑了,好些天都沒消息,原來是討幫手去了!”
接著,不等卡努特回話,福韋斯已經雙手一揚,大叫起來:“你們就高興吧,小崽子們!國王把當年的卡雷利亞殺手請回來啦,那些卡雷利亞賤種要倒大霉啦!我琢磨著,今年冬天咱們要有好日子過啦。”
聽到這話,周圍的戰士們便紛紛齊聲歡呼起來——盡管卡努特已經離開了近三年時間,但當年他闖下的大好名頭,至少在這個莊園裡的人是都知道的。
無論這些人有什麽爭端,但至少他們的歡呼是真心實意的,卡努特也不好太不給大家面子,便笑著擺了擺手:“這事可不好說,我只是來幫忙的,拿主意的話,還得看國王的心思。”
卡努特這麽一說,歡呼聲便頓時減弱了。不但福韋斯的戰士,就連弗蘭韋德自己的戰士也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失望——顯然,這些好漢期待著痛快淋漓的廝殺,和廝殺后豐厚的戰利品,而弗蘭韋德那個“和卡雷利亞人好好談談”的計劃根本不受歡迎。
看到場面朝著對弗蘭韋德不利的方向發展,卡努特便皺起了眉頭。
這時,弗蘭韋德便站出來,看著那些失望的戰士們,提高了聲音:“我已經想清楚了。就算我不想和卡雷利亞人打,也總得他們不想和咱們打才行。所以,左右得先打一場,一次把他們打怕,叫他們提起咱們就害怕——這也是我叫卡努特回來幫我的緣故。”
場上安靜了一下,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戰爭意味著什麽?
殺戮?死亡?白發人送黑發人?城鎮荒蕪家庭破碎?
對於別的地方的人,也許確實如此。但對北歐人而言,戰爭就意味著名望、財富和權勢——盡管也有些人靠小心經營積累了大量財富,靠慷慨和公正贏得了崇高的名聲,但和真正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英雄相比,終究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至於死亡什麽的……人活這麽一輩子,誰還不死上一回兩回的呢?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弗蘭韋德越發不安,而福韋斯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盡管弗蘭韋德年紀還小,但終究擁有一群老王留給他的忠誠戰士,並不是那麽輕易能扳倒的;如果弗蘭韋德堅持不和卡雷利亞人作戰,漸漸地就會被戰士們拋棄從而成為孤家寡人,到時候克文蘭國王可能就要換上一換了。
而現在,弗蘭韋德竟然同意了對卡雷利亞人作戰的事情——以弗蘭韋德的身手,只要他能狠下心來殺人,必然能在這場戰爭中大放異彩,從而贏得全國上下的一致擁戴。到時候,想換國王就會變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想到這裡,福韋斯就不由變得酸溜溜:“不愧是換血兄弟啊。先前我們那麽和他說,王上都堅持要和卡雷利亞人先談談;可去了你那邊一趟,立馬就同意和卡雷利亞人作戰了。”
卡努特滿不在乎的笑笑,將這個把對卡雷利亞人作戰的意圖歸功於自己的小陰謀丟掉一邊:“早先跟著老王時,咱們就一起把卡雷利亞人打得連王庭都不要了,你該不會以為弗蘭真的害怕卡雷利亞人吧?”
福韋斯愣了一下,之後才勉強的笑著開口:“怎麽會,王上武藝過人,自是不怕的。不過,卻總要等你來了才作戰啊。 ”
“哈哈,我兄弟嘛,就是對我好,知道我缺錢,就拉著我一起作戰。不過,若是隻你們自己,雖然少了些分戰利品的,可能得到的戰利品也少;現在咱們人多,說不定能象之前那樣再拿下幾個王庭。”
這話頓時讓所有老戰士都歡呼起來——和卡努特相處過的都知道,卡努特一旦發話,必是要去做的,所以這一冬,他們怕是真得拿下幾個卡雷利亞人的王庭,才會收兵——這就意味著好幾倍的戰利品!
福韋斯眨了眨眼,感覺似乎有些沒什麽話說了,於是略一側身:“那麽,我們到裡面具體談談作戰的事情?”
卡努特一聲不吭,假裝福韋斯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弗蘭韋德則滿心憂鬱——既然卡努特許諾要從卡雷利亞人那裡洗劫幾個王庭,那麽這就會是一次曠日持久的遠征,到時候恐怕又會是血流成河。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弗蘭韋德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好想,隻得點了點頭:“我們進去吧——別的雅爾們呢?”
聽到這個問題,福韋斯雅爾撇了撇嘴:“科比雅爾在和個那邊來的商人聊皮子的事;托比斯雅爾在屋頂上觀看天象,別的雅爾都在大廳裡等著呢。”
卡努特聳了下肩,默默不語的跟著弗蘭韋德走向大廳——看得出來,剩下那些可能領地只有一兩個村子,麾下不過百來戶人家的所謂“雅爾”們,對國王和三巨頭之間的爭端是不太敢貿然涉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