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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帝卡努特》五十七 孤注1擲的豪賭
  在哈爾斯滕到了厄蘭島,找到賦閑在家的斯基尼爾,說明了自己的要求之後,斯基尼爾就叫來了自己的兒子希米爾,讓他召集戰士,前去為自己的救命恩人助陣。

  這樣,狂暴鬥士希米爾就召集了兩百多人的隊伍,又聯絡了厄蘭島上的兩個好友,各自帶了六十多人的隊伍,湊了一支小型的劫掠船隊,按照約定等波美拉尼亞人的船隊和文德人的船隊都過去之後,就動身北上,遠遠的跟著文德人的船隊,直奔烏普蘭而來。

  不過,等到他們到了海峽口,將卡古他們的人接上船時,就遇到了奧洛夫王的探子——這些由人狼帶隊的精銳戰士雖然一度追求,但終究還是找到了卡古等人。

  一番惡戰之後,四十幾個奧洛夫王的戰士全部丟了性命,隻讓一個人狼見勢不好跑掉了,而卡古的隊伍也由一百多人變成了五十幾人,厄蘭島也折損了二十幾個好手。

  整頓隊伍,救治傷員,重新分派船隻,厄蘭島上的人就比文德人落後了許多。而慮及卡努特的隊伍也很是精乾善戰,希米爾也不敢讓戰士們全力劃槳,免得到頭來反倒是送去給人殺的。

  而等到卡努特安排的兄弟點燃烽火,向卡努特報信的時候,希米爾雖心知自己來晚了,卻也並沒有讓手下人加速,仍舊單憑風力前進。

  又過了一會,希米爾的船隊就靠近了那座傳說中的新城。

  看到高大的城牆,以及城牆外一地尚未收斂的屍骸,希米爾就抽了口涼氣——只在這城牆下死的,就超過了他們全部的人數。若不是知道老阿特達已經廣邀幫手,而且看過了波美拉尼亞人和文德人的船隊規模,希米爾這時就會下令調轉船頭回家了。

  等到又靠近了港口一些,希米爾心裡的憂慮也越來越重——他期待中的喊殺聲和廝殺聲居然全都沒有,而劍砍斧劈船隻碰撞的聲音就更沒有了——整座城市都靜悄悄的,就好像所有人都死光了一樣。

  就在一乾厄蘭島人都驚疑不定的交換眼神的時候,一個敲擊聲猛的從港口裡爆了出來,讓所有人都嚇得幾乎從船上跳起來。

  緊接著,連續不斷的敲擊聲一下一下的響了起來,整齊、平穩、不緊不慢,一下接著一下,每一下都直接敲在厄蘭人的心坎上。

  那是用刀劍敲擊盾牌的聲音,而且少說也得有兩三百人同時敲擊才能發出如此聲勢浩大的音浪——北歐人都知道,這種陣仗只在兩種情況下使用:迎接貴賓;挑戰強敵。

  聽著整齊的、中氣十足的邀戰聲,看著暢通無阻的水道,莫名的,從降世起就不知道什麽是畏懼的厄蘭島戰士們竟然感到一陣底氣不足。

  “進去!”朝著水裡唾了口,希米爾捏了捏堅硬的斧柄,開始在心底吟詠狂暴鬥士的詩篇——盡管許多狂暴鬥士的狂暴都是不受控制的,但那些經驗豐富的狂暴鬥士卻可以找到一些古代詩篇,在必要的時候使自己立即發狂——至於什麽時候冷靜下來,那就要看奧丁大神的意思了。

  厄蘭人小心的劃槳,控制著長船緩慢的開進,警惕著可能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幾個水性特別好的厄蘭人甚至不顧水道裡的浮屍,提前下水警戒。

  然而,直到艦隊裡的六條船全部開進港口,他們所提放的襲擊也沒有到來。

  在碼頭上,約三百來名全副武裝的漢子整齊的站成兩隊,毫無防備的列隊,將盾牌提在胸前,用手中的寶劍或者手斧一下一下敲打著。

  在這兩隊漢子中間,一個看上去極年輕的壯漢正懶洋洋的躺在臥榻上,讓兩名年輕女子為他揉捏著雙臂。

  看到艦隊進來,碼頭上的敲擊聲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而看到碼頭上這樣一副顯然不是準備性命相搏的陣勢,厄蘭人驚疑不定的同時也忍不住放松下來,就連希米爾也停止了吟詠詩篇,松開了斧柄。

  厄蘭人的船只靠港,戰士們紛紛下船之後,中間臥榻上的壯漢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臂和脖頸,懶洋洋的一擺手。

  在兩名侍女迅速退下的同時,敲擊聲也幾乎是立即停止了。

  “我就是卡努特。”接過旁邊好漢遞過來的寶劍和盾牌,那個壯漢邁著輕快的步子,慢悠悠的走上前,打量著剛剛踏上地面的一行人,“所以,你們就是那些來幫老阿特達對付我的厄蘭人?”

  “哈!”不等希米爾說什麽,卡努特已經挑了下眉毛,一臉好笑的看向希米爾身後,“你不就是那個覬覦我妻子美色便投毒害我的卡古麽。怎麽,終於有膽子來當面向我挑戰了?”

  聽到這樣的話,幾乎所有的厄蘭人都驚訝的看向那個不久前才接上船的外鄉人,同時毫不掩飾的離開卡古遠了些——他們只知道這人和他的戰士們也是老阿特達邀來助陣的,卻不知道這個卡古竟然做出這等下賤的事情。

  卡古頓時一陣苦澀——那個理由,不過是他最初為了保命和把水攪渾而隨意編出來的,而且也並沒有太多人當真,眼下卻被卡努特一本正經的說出來……

  和卡古打了招呼之後,卡努特又看向一旁的老頭:“你又是什麽人?這麽大年紀了何苦出來送命?若真是個值得進瓦爾哈拉的好戰士,又怎麽會等到現在?”

  即便哈爾斯滕已經皈依了基督,仍舊叫這話氣得吹胡子瞪眼——按照北歐人的信仰,奧丁神座下的女武神瓦爾基裡們,會在戰場上挑選那些特別英勇的戰士,帶回瓦爾哈拉——卡努特這話,分明是說他是個沒種的。

  調侃了兩個看上去是頭領的人之後,卡努特才再次轉回正中的希米爾:“所以說,你打算怎麽辦呢?文德人已經準備遊回呂根島了;波美拉尼亞公爵和他的騎士們在我的倉庫裡做客;老阿特達估計還在半路上等著我這邊出結果——要是就現在和我血戰一場,等我殺光你們之後,老阿特達的人肯定能把我們全殺光——可你圖什麽?”

  希米爾皺起眉,抿著嘴,認真的看著卡努特。

  按照卡努特的說法,雖然眼下人數大致對等,但卡努特仍能取勝。只是如果雙方血戰一場之後,老阿特達就可以輕易撿個大便宜了——而這,是無論卡努特還是希米爾都不想看到的。

  沉默的等待了一會,發覺老阿特達仍舊沒到之後,希米爾緩慢的開了口:“哈爾斯滕救過我爹一命。我欠他的。”

  卡努特挑了下眉毛,一臉的不屑:“那是你欠他的,你的戰士們可不欠。再說,一條命的恩情,值得用三百來條命去償?”

  話說到這份上,希米爾突然有些後悔——他應該一登岸就率先發動進攻,大殺一場再說的,雖然可能被卡努特殺光,但也有可能取勝;而現在,讓卡努特這麽一說,就算他眼下立即下令衝殺,厄蘭戰士們恐怕也會有遲疑,甚至拒不聽從。

  “你的城裡有很多財物,還有女人。”

  聽到希米爾這樣的反擊,卡努特周圍的戰士們突然笑了起來。

  卡努特自己也笑著將劍向身後一指:“你該不會以為,連殺三千多敵人之後,我和我的弟兄竟連一個丟掉性命的和受傷的都沒有吧。”

  停頓了一下,卡努特嘲笑的看著希米爾:“受傷的人裡,所有還能打的都護著女人和小孩從陸路走了;不能打的都在後面的倉庫大屋裡——要是我敗了,他們就立即點火——無論是你還是老阿特達,你們都甭想從我這裡拿到哪怕一粒麥子一張皮子。”

  希米爾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卡努特,又看了看卡努特的身後,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敗了——單憑卡努特這股狠勁,他就天生該是個大人物——這樣高大的城牆、整齊的房屋,和裡面原本可能擁有的人口和財物,恐怕足以供應整個厄蘭島什麽事也不做的揮霍上一整年,可他竟真舍得毀掉!

  只要聽聽背後那些戰士們驚疑不定的議論,希米爾就知道,他的戰士們為之戰鬥的理由已經徹底沒有了。

  恩情?就象卡努特所說的那樣,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欠老阿特達家的,別人根本不欠他們什麽。

  仇恨?卡努特和老阿特達家有仇,可這關厄蘭島的戰士們什麽事。

  名望?卡努特和他的戰士們之前已經殺死了三千多人,戰勝這樣一群久戰疲師,不被人嗤笑趁人之危就不錯了,談什麽名望。

  財貨?一旦卡努特兵敗,這麽一座巨大的城市就會化為灰燼,他的戰士們根本沒有什麽財貨可以獲得。

  “所以,你打算只靠言辭就說動我退兵?”強壓著挫敗感和懊惱,希米爾重重的哼了一聲,做出勝券在握的姿態。

  卡努特笑著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我打算提出一個你不能拒絕的提議。”

  希米爾皺起眉,懷疑的看著卡努特:“是嗎?”

  卡努特淡淡一笑, 帶著點滿不在乎:“你大老遠來了,我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你欠了老阿特達的人情,我也不能讓你沒有交代就走了。所以,你和我,一對一,一場定生死。”

  停頓了一下,卡努特再次將劍一擺:“你贏了,提我的人頭給老阿特達交代;這座城市,以及我所有的人手都歸你了。”

  這話一出口,希米爾身後頓時傳來一陣吸氣聲——這整座城市,以及那些剛剛宰殺了三千人的好手的歸屬!這可稱得上是驚天豪賭了。

  不等希米爾回答,卡努特露出了猙獰的神態:“可要是你輸了,你怎麽說?”

  “答應他!”“別上當!”幾乎同時,希米爾的身後就傳來兩聲急切的呼聲——讓希米爾答應的是厄蘭島的好漢們,他們不止對巨額財物非常動心,而且對希米爾的武力也信心十足;而試圖阻止希米爾的則是卡古和哈爾斯滕,卡古擔心的是希米爾落敗,哈爾斯滕則是因為這樣一來恐怕無論勝敗,這座城市都和阿特達家族沒關系了。

  “都閉嘴!”希米爾憤怒的咆哮,壓住了身後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希米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要性命相搏,財物對賭,那就必須拿得出相應的價碼:“要是你贏了,我這些人手,以及整個厄蘭島都是你的了。”

  說著,希米爾徑直忽略了焦急的卡古和哈爾斯滕,回頭看向自己的幾個好友:“你們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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