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各部首領便在一起將地盤劃分、獵隊組織、商隊分派的細節全部議定。
因為發覺合在一起所能獲得的利益要比分開大,又因為有了對未來利益的期許,無論是克文蘭人還是卡雷利亞人,乃至博騰人、薩達昆卡人等等,都忘記了之前的廝殺衝突,到顯出一派和睦的景象。
到了第二天早上,克文蘭人便將那些羅斯俘虜押解著出了城寨,前去和羅斯人交涉。
從羅斯人那裡得到了諾夫哥羅德的免稅證明之後,弗蘭韋德和留裡克元帥又談了些貿易的事情。
昨天晚上,卡蘭達什簡單的跟留裡克元帥說過了——商隊的增加會聚集更多的貨物乃至人口,對諾夫哥羅德也是有好處的。
因此,雖然十年裡不能從克文蘭地方收取稅金,留裡克元帥還是很大度的表示,只要克文蘭人的商隊在諾夫哥羅德地界,就沒人敢動他們。
把大體的事情都商定之後,留裡克元帥便帶著他的軍隊乘船回家——經過克文蘭人的釋放,留裡克元帥又收回了四百多戰士,總算湊了將近一千人的隊伍,回去之後也不至於喪失自保的能力。
等到羅斯大軍完全撤離之後,克文蘭人再回去,安排諸部族整頓兵馬,分派武器,準備各自回去各自的地方——冬季天寒地凍,並不適合部族遷徙,只能先各自回去,等待來年春天。
到了中午,衛兵便通報又有斯拉夫人找上了門。
聽到這個報告,克文蘭的首領們就知道,這一定是那個雅諾羅夫斯基,雖然在大戰的時候並不出現,可等到大戰結束時,就跑出來了。
“日安,諸位尊貴的老爺。”一進門,雅諾羅夫斯基便眉開眼笑的對所有人脫帽行禮。
“看你的表情,是遇上了好事?”
聽到弗蘭韋德的問題,斯拉夫人頓時笑得更加開心了:“啊,那位留裡克元帥在平地上作戰也全面潰敗,最後只能灰溜溜的回去,這難道不是最值得慶幸的大好事?”
卡努特笑了下:“讓你開心的,恐怕不是這事吧?現在,如果我們把你們的船全部還給你們,你們的船夠用嗎?”
雅諾羅夫斯基的笑容一僵,之後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呵呵……”
“我和我的兄弟們擊潰了羅斯人的輕騎兵,被他們逃掉了不少。他們一路逃進森林,卻再也沒有出來。難道我該認為他們被森林吞掉了?”
聽到卡努特半是調侃半是質問的話,雅諾羅夫斯基頓時越發尷尬起來:“呵呵,我們只是順手的事情——那群人倉皇逃竄,我們就抓住了他們。”
這群人是卡努特他們擊敗的,又被雅諾羅夫斯基抓住了,這就有些麻煩了。理論上,誰抓到的俘虜就該歸誰,可卡努特擊敗那群輕騎在先,自身強勢霸道在後,斯拉夫人能不能保住他們的戰利品還不好說。
“那麽,你們打算怎麽處置你們的戰利品?”
“這……”
卡努特簡單直接而且大度的將那群被俘的輕騎兵定義為雅諾羅夫斯基的戰利品,反倒讓雅諾羅夫斯基尷尬而且不知所措起來。
原本,他已經想好了許多說辭,做好了和克文蘭人共享戰利品,甚至讓出大部分戰利品的心理準備。可現在,他的節奏一下就被打亂了。
糾結了片刻之後,雅諾羅夫斯基決定實話實說:“我們打算帶他們回裡加,在森林裡開片地,讓他們在裡面種地。”
“然後呢?你們每天都得派出足夠的人手看著他們,因為一旦不小心他們就會跑掉,然後帶著軍隊回來抓你們。”
“我們會很小心的。”
聽到這話,卡努特不屑的笑笑:“你把你和你的人的安全寄托在你們會很小心上?如果你們的守衛少了,他們就可能殺死守衛然後逃跑。可如果你們的守衛多了,你們拿什麽去襲擊商隊和稅官?”
雅諾羅夫斯基尷尬的抓了抓下巴,之後一臉的為難:“那……要是照您的意思……我們該怎麽辦呢?”
“我在烏普蘭有個鎮子新建,正缺勞力。”
看到雅諾羅夫斯基為難的表情,卡努特頓時笑了出來:“看你心疼的模樣。我也不白拿你的人。這次打仗,我的人也分了許多刀劍盔甲,我留著也沒什麽用,到是你們回到裡加用得著。”
聽到卡努特不是平白要他的俘虜,而是願意用武器盔甲換,雅諾羅夫斯基便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那感情好。不過,您打算怎麽換?”
卡努特一擺手:“我也懶得算那麽多,你自去和托比亞松交接就好了。”
雅諾羅夫斯基一臉放松,連連點頭,轉身就要走。
而卡努特卻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對方:“這些不過是小事——今年冬天,你得從你的人裡挑些最有本事的,跟著我去我的鎮子裡住上一冬。”
“啊?”
“你們回裡加之後怎麽做事,咱們怎麽交接,我們怎麽幫你們對付裡加王公?這些事情不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聽到卡努特一臉理所當然的話,雅諾羅夫斯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本以為這些話不過是卡努特為了騙他幫忙對付羅斯人而隨口說的,可現在看來,卡努特竟是認真的!
搓了搓手,雅諾羅夫斯基舔了下嘴唇:“這個……其實,我還沒有仔細想過……”
“這我知道。不過,現在就得開始想了。”
雅諾羅夫斯基撓了撓頭,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雖然自稱是裡加王公的後代,可那也是祖上的事情了。到了雅諾羅夫斯基這一代,不過是個村子裡的頭領,後來不滿裡加王公的重稅而拉了人馬出去做盜匪。
對於自己村鎮附近的土地、河流、森林,雅諾羅夫斯基是熟悉的。
經過了這幾年的鍛煉,對於如何帶領隊伍,如何在森林裡作戰、逃跑,雅諾羅夫斯基也是熟悉的。
但是說到如何對抗裡加王公,他就完全沒有頭緒了,畢竟他不過是個強盜頭子,所能想象的最大理想無非就是成為一個大強盜頭子。成為王公?這是他之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不過,既然卡努特說出來了,他總不能說“我沒想過,這事就算了吧”。
要知道,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
於是,雅諾羅夫斯基找了個座位,坐下來,開始認真的琢磨起來。
在林子裡修建據點,打劫商隊,積累資金,招兵買馬,之後拉起大軍正面壓上乾翻裡加王公?
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錯,可實際上根本就是扯淡。
裡加地區地廣人稀,除了沿海的一眾定居點之外,別的地方並沒有多少人,不可能讓雅諾羅夫斯基拉起多少隊伍。而目前名義上統治裡加的裡加王公卻是羅斯公國的人,如果自己真的和裡加王公正面作戰,就等於是挑戰羅斯公國——而和羅斯公國作戰並取勝這種事,憑他們的實力想都不要想。
所以,想要能夠成為裡加王公,他最終必須得得到羅斯公國的承認。
而想要得到羅斯公國的承認,他就得能夠和羅斯公國的高官權貴聯系上……
這幫人有聯系的羅斯公國的高官權貴……
雅諾羅夫斯基恍然大悟的抬頭看向卡努特:“說起來,這一戰,最後你們和留裡克怎麽談的?”
聽到雅諾羅夫斯基,卡努特笑著猛拍了下巴掌:“哈,我就說,你是個心思伶俐的。”
“我們已經和留裡克元帥講和了。把俘虜什麽的都還給他,換取諾夫哥羅德地方上十年不收我們的稅。”
“十年免稅?”
聽到卡努特的回答,雅諾羅夫斯基頓時通透了。
這個十年免稅是由留裡克元帥開出來的, 自然也只有在留裡克元帥還管理諾夫哥羅德地方的時候才有用。
那麽,為了保證能夠切實的享受到十年免稅,克文蘭人必然會成為留裡克元帥在國外的支持者,必要的時候甚至會不惜提供武力支持。
反過來,對於留裡克元帥而言,既然克文蘭人已經成為了支持者,那麽也是需要對克文蘭提供一定的幫助和扶持。
進一步,雅諾羅夫斯基立即想到,如果留裡克元帥能夠得到裡加王公的友誼呢?
根據傳聞,目前的裡加王公來自斯摩棱斯克,和諾夫哥羅德出身的留裡克關系並不算親近。
但是,如果這位王公犯了什麽錯誤,被裡加人推翻了,並且換上一個跟留裡克元帥關系很好的人做裡加王公呢?
這麽想著,雅諾羅夫斯基頓時眉開眼笑:“那麽,等到開春,你們去諾夫哥羅德貿易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卡努特笑著點了點頭:“等我的隊伍從我的鎮子出發的時候,你可以跟著一起去——過去的還有哥特蘭、伯爾卡和別的地方的許多商隊。”
雅諾羅夫斯基點了點頭:“明白了,那麽,就一切拜托了——只要有了留裡克元帥的支持,羅斯國就不是問題了。至於裡加王公,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聽到這話,卡努特看了看弗蘭韋德:“這樣,要不了多久,咱們的生意也可以做到裡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