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亞松離開之後,埃吉爾再次迅速的登上了望塔,向三個方向上查看起來。
經過了這段時間,不列顛人的推進已經越來越迅速了。而且,顯而易見的,他們已經發現,直通向大營中心的那條路是最安全的——除了少數人隨意的衝進路邊的房屋去翻找可能存在的戰利品外,更多的人開始快速的列陣從主乾道上向著這邊殺了過來,雖然偶爾被陷阱阻止一下卻很快就能繼續前進。
按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多久敵人就會到達第二道城牆下。
而第二道城牆還遠遠沒有完工,防禦能力完全無法和第一道城牆相比——換句話說,不列顛人將會更容易的奪取這一道城牆。到那時,埃吉爾和他的兄弟們要麽戰死在城牆上,要麽再退守最後的戰士大廳。
用拳頭捶了一下木杆,埃吉爾再迅速的從了望塔上下來,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叫隊長們都過來!”
所謂“隊長”,是一個兄弟會裡的用詞,指的是那些負責帶隊的兄弟——這並不表示他們在兄弟會裡高人一等,僅僅只是說他們在戰士大營裡被認可為可以帶著一隊屬於他的戰士訓練、作戰而已。
換句話說,這些人未必是最強大的戰士,卻肯定都是有指揮權的。
沒多久,便呼啦啦跑過來三十多號人——這些人之前各自帶著戰士分布在四面城牆上,眼下得到命令便暫時安置了自己的戰士,都跑了過來。
“托比亞松的艦隊來了。”埃吉爾的第一句話就是好消息,“還乾掉了不少海上來的不列顛人。”
但是第二句話就不怎麽好了:“不過托比亞松手頭沒多少人,咱們加一起也沒辦法跟不列顛人擺明陣仗的打一場。馬格努斯的隊伍走陸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
“眼下咱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這,拖時間。”
雖然埃吉爾說得簡單,但能夠當上隊長的,自然都是有腦子的——在經過充分準備之後,不列顛人第一波攻擊就奪取了他們的第一道城牆,如果說“我們只要守住第二道城牆就好了”那他們就是徹頭徹尾的蠢貨了:“你說咱們該怎辦?”
“咱們必須出去,阻止他們靠近城牆。”說著,埃吉爾看了看天,“等到天黑,我就不信他們夠膽在大營裡過夜。”
平心而論,這是個好主意——只要堅持到日落,不列顛人就不得不撤退,而守軍則有機會重新奪回第一道城牆。至不濟,他們也可以重新在街道上布置一些陷阱什麽的。
但前提是他們有能力阻止敵人的前進——以雙方的人數差別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丹麥人還有更加糟糕的問題要面對:“頭兒,你要咱們出去玩命,這也沒啥。可就是敵人的弓箭厲害,咱們衝出去也是白白送命啊。”
埃吉爾輕輕一笑:“那到不用——咱們出去,不披甲胄,隻帶標槍……”
這話一出口,眾兄弟頓時瞪大了眼睛,開始懷疑自己的頭兒是不是太著急以至於糊塗了:“標槍可沒弓箭射得遠啊頭兒!”
“我知道。”埃吉爾點了點頭,“可為什麽咱們北地的獵人,寧願用標槍、手斧,也不願意用射得更遠的弓箭?”
“快啊!弓箭還得搭箭開弓,標槍和手斧一抬手就出去了。”這是急性子的回答。
“省事啊。弓箭上弦摘弦保養的,還得做箭,箭射出去之後要是箭羽壞了還得重新做,多費事。”這是比較懶的家夥的回答。
“地形!”聽著一乾兄弟完全不靠譜的回答,埃吉爾一臉無奈,“咱們這邊林子密、灌木也多。弓箭雖然射得遠,可是根本沒有發揮的地方。反倒是標槍、手斧,雖然近但是準頭不錯,力道也夠大。”
“哦!”一乾兄弟恍然大悟的點頭。
然後就再次陷入迷茫狀態:“可這和咱們現下有啥關系?”
無奈的歎了口氣,埃吉爾向外面一指:“外面那些房子建得有多亂你們是知道的。原本咱們是打算把房子都拆了重建的。可現在,那才是咱們最好的戰場!”
這座戰士大營,最早的時候只是一個富戶的莊園。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在這個交通便利的關口定居漸漸地發展成了一個鎮子。
最開始的時候這裡只有少數的相距很遠的大房子,而等到人口多起來之後,那些比較貧窮的自由民,以及依附於富戶的奴戶們便紛紛在大房子周圍建起小房子。天長日久之後,除了鎮子中心和港口兩處還算比較寬敞,整個鎮子都變得亂七八糟。
在鎮子中最寬闊的道路上,足可以讓兩輛牛車並行。可是到了鎮子最狹窄的小巷,就算是一個身體精瘦的人也只能側身才能從兩間小屋中間通過。
剛剛入主這裡的時候,憑借著卡努特的威勢、自己的隊伍、奧雷德面子以及大把的銀錢,埃吉爾成功的讓這裡的大部分富戶都遷了出去,並且開始著手改造這座鎮子。
但是人力的不足使他隻來得及改造最核心的部分——把港口擴建保護好,把中心區清出來並用第二道城牆保護起來——至於更外圍的地方,他卻是有心無力。
可現在,埃吉爾卻突然發現,那些亂七八糟的讓他恨不得一把火燒個精光的大大小小的木屋,卻成了他們面對不列顛長弓手最好的掩護!
“找些腦子靈活、腿腳靈便、手頭利索的兄弟出去,進到小巷子裡面,看他們不注意一標槍丟過去,打了就跑。”
這樣簡單的說法立即開啟了兄弟們的思路,讓一乾漢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對啊!咱們還可以把他們的人引到小道裡乾掉!”
“或者在房子裡面。”
“進到房子裡面的話得帶上斧子好在牆上掏洞,不然被堵住就不劃算了。”
“帶上梯子,咱們還能上房頂。”
“停!”看到兄弟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埃吉爾猛的一擺手:“具體怎麽搞,出去之後再說!咱們在這再呆一會,不列顛人就到城牆下了。”
想了想,埃吉爾補充道:“南邊不用派人,托比亞松已經料理了他們了——東邊、西邊、北邊各去一百人,速度快!”
這話一出口,眾兄弟立即興高采烈的四散拋開,同時嘴上不停地爭奪著出擊的名額——和埃吉爾年紀差不多,又是和埃吉爾一齊長大、一齊去希臘人地界闖天下的戰士,他們對於“戰爭、死亡”之類的事情並不是太在意,反倒對那些新鮮的和敵人作戰的方法充滿了興趣——眼下,在埃吉爾想出了對付不列顛人的法子之後,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試一下了。
伴隨著一個個消息的迅速傳遞,被叫到的人興高采烈的脫下鎖子甲,被要求留下的人則垂頭喪氣的交出標槍——這樣,三支突擊隊幾乎在消息傳到城牆的同時就被組成了。
緊接著,城門打開,戰士們魚貫而出,直朝著敵人衝殺過去。
這個舉動嚇了不列顛人一跳。
雖然戰士大營的房屋很雜亂,但那是指主乾道之外的道路——四個方向上的主乾道還是比較寬闊和整齊的,雖然看不清楚具體的人,但還是很容易就看到有人出了城牆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盡管不列顛人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卻也知道這是要打仗的意思——於是,原本還在列陣緩慢推進的不列顛人立即停下腳步,嚴陣以待。
但是,那一隊丹麥戰士在前衝了沒多久之後就停了下來,在原地呆了一會,便立即向兩側散開,消失在大道兩邊了。
這樣神奇的轉折頓時讓不列顛戰士們更加莫名其妙了——難道說這幫人是發覺打不贏之後,準備藏到大道兩邊的房子裡,然後趁著夜色逃出去?
停頓了一下之後, 不列顛人繼續列陣前進,隻當那些丹麥人並不存在。
但是沒走出三十步,不列顛人就聽到有人在他們身邊喊了起來:“蠢貨,我們在這呢,來,戰!”
這樣的喊聲把所有戰士都嚇了一跳。
緊接著,在他們轉頭的同時,從身邊那不過兩人寬的小巷裡就丟出了三支標槍。
雖然這三支標槍根本沒能造成任何的傷亡,卻還是立即激怒了不列顛人——只有三個人,也敢來挑釁!
不必將領們發話,立即便有七八個戰士舉著盾牌衝進了巷子。
這條巷子,是由兩座小木屋夾出來的,不長,也就十幾步的距離——衝過去只要很短的時間。
緊接著,巷子那邊就傳來了慘叫聲,然後就安靜了下來。
就在不列顛人以為自己的同胞會回來的時候,幾顆血淋林的人頭被丟了出來,而巷子那邊再次傳來了囂張的聲音:“你們就這麽點本事,啊?滾回家逮兔子去吧!”
這下,在驚訝、恐懼的同時,不列顛人也憤怒了——你們在巷道後面藏了許多人,跑來挑釁,騙走我們幾個人,圍攻他們並殺死,然後再跑來嘲弄我們?
“殺!”伴隨著這樣的呐喊,這一次,數十名不列顛戰士衝向了巷道,而在他們的身後,又有數十名戰士從另一條巷道衝了進去——不列顛人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