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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寵》四百三十八 報仇來了
高皇后亢奮的心情終於得到暫時緩解,她不再歇斯底裡的笑了,綠鄂很是松了口氣。

 服侍高皇后用了一杯溫水壓一壓心中往上躥騰的躁氣,看高皇后此刻終於徹底平靜下來,綠鄂面上不由也染上了笑意。

 只可惜,綠鄂面上的笑容才剛漫上眼底,便又聽到高皇后似乎是自言自語的,顧自說著足以滅九族的話,“當真是冤有頭債有主,人家現在來報仇來了。呵呵,早先他因為一個噩夢、一個卜卦,就聯合嵐貴妃斷了顓孫氏將近四百口人命,現在,是該還債的時候了……”

 綠鄂身子一哆嗦,手中的茶盞在黃花梨木小腰幾上還沒放穩,就因為她手指的觸碰,一個趔趄,裡邊的水漬全都灑在了小幾上,倒是那茶盞,在小幾上滴溜溜打了幾個轉,最後竟就那樣傾斜的停留在一片水漬中。

 小幾上一片汙糟,那水漬已經洇濕到墨玉棋枰的底下,可惜綠鄂現在心如亂麻,竟連收拾的念頭都沒有。

 她只是手指微顫,像是被人掐了嗓子似地,艱難的說著,“主,主子,您,您說誰來,來報仇了?”

 高皇后雲淡風輕的一笑,眼底滿是刻骨的快意,她慢悠悠道:“是顓孫氏啊,他們回來報仇了。”那聲音淒涼中帶著絲尖利和刻薄,在這暗夜中聽來,竟讓人忍不住骨生寒意,背後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不,不會吧?”綠鄂面容失色的反問道:“不是說,說,……”

 綠鄂艱難的咽口吐沫,隨即也又顫巍巍問著。“不是說顓孫氏,舉、舉族三百九十八口人,全都,全都在那場屠殺中,喪,喪命了麽?”

 綠鄂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三百九十八口”、“屠殺”和“喪命”幾個字,身子已經戰栗如篩糠。

 雖然那事情至今為止。已經過去了將近要二十年時間。可哪怕是現在想想,早時她們得知這消息時的震驚惶惑和不敢置信,綠鄂也忍不住心跳過快簡直像是要立即休克而亡。

 都說宮裡是藏不住秘密的。若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宮裡到處都是未解之謎,那麽,對於身居高位的皇后來說。這宮裡壓根就沒有任何秘密。

 所以,不管是“來歷不明”的儀妃娘娘的底細。嵐貴妃幾十年盛寵不斷的內情真相,以及她真正的出身和來歷,這些高皇后心裡都是門清的。

 可以說,高皇后甚至比儀妃娘娘更清楚。她的兒子九皇子根本沒有早夭,她的兒子至今還活著,高皇后也比任何人都打心底裡明白。所謂的皇帝盛寵嵐貴妃不斷,不過是兩個人的交易。這兩個人之間的真實情意,怕連一絲一毫都沒有。

 這宮裡的任何秘密對於她來說,都是公開透明的,根本不存在“秘密”兩個字。

 因而,有關弘遠帝這麽些年來的所有舉動,高皇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她也不會漏了弘遠帝曾暗下密令,令忠勇侯池仲遠,借助秦王秦瓊抵抗西域大軍之名,將池仲遠從翼州調往隴西。

 他的真實目的不是為了驅逐西域軍馬出大魏過境,不過是以此為幌子,借以除掉三百九十八口顓孫氏的族人。

 顓孫氏啊,驚采絕豔、青史留名,讓多少文人墨客,多少風流才子豔羨,恨不能一睹為快的顓孫氏,傳承上千年,竟被人滅族滅的這般乾淨,竟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

 不過,還是有人僥幸逃出生天的。

 這就是上天眼還沒瞎,他還睜著眼呢。

 弘遠帝做下此等惡事,看吧,報應這不就來了?

 現在是韶華縣主被下了易子散,接下來又該誰送命了?

 高皇后想到這裡,又忍不住抿唇輕笑起來;她笑的開懷至極,眸中卻全是掩飾不住的凌厲的冷光。

 此時,卻也慢悠悠又回答綠鄂的問話說,“顓孫氏傳承上千年,哪裡會沒有些自保之道?即便嵐貴妃將走進桃溪谷的路徑都告訴他們了,池仲遠奉令在除夕當晚動攻擊,也確實打了顓孫家一個措手不及,但如何就不能有漏網之魚了?”

 “綠鄂你信麽,顓孫家必定還是有子孫存世的,若不然,獨屬於顓孫氏嫡支血脈保存的諸多藥方,譬如易子散,譬如我早年服用的偽孕丸,都不可能問世。”

 似自言自語一樣,說完這些,高皇后也又低低默歎一聲,“顓孫氏的族人肯定是回來報仇了,終有一天,他們會手刃真凶的。那畜牲,呵,你以為他在勤政殿大龍威,當真是心疼韶華這外甥女?別做夢了,他不過是擔心他的命,怕這一晚睡下,第二天就見不到早起的太陽罷了。”

 又呵呵笑著道:“何必這般嚇自己?即便顓孫氏的子孫真要報復,也不會簡簡單單就要了他的命抵債那麽簡單。他下令屠戮了顓孫氏三百九十八口人,若只是用他自己的命抵債,太便宜他了……”

 這一晚的坤寧宮燈火許久才落了,然而,坤寧宮恢復靜寂後,這宮裡也還有許多處宮殿,直到一更天了,宮殿內還亮著燈,便譬如太后娘娘的慈寧宮,嵐貴妃娘娘的瑤光殿。

 太后自從半邊身子癱瘓後,就不大說話了,她驅逐了慈寧宮一半的宮娥太監出去,隻留下幾個心腹貼身侍候著,將主殿改成了佛堂,雖不能起身誦經念佛,卻每日都讓幾個宮娥以及談嬤嬤在她耳邊誦著《妙法蓮華經》等經文,好似要潛心向佛以洗清自身冤孽,也或者是,……再不願理會這宮裡的是是非非。

 太后今晚也聽到宮裡有關韶華縣主是中了易子散的消息,她躺在紫檀木雕風紋的大床上,昏花的老眼看著頭頂微妙逼真的雲錦帷幔,良久之後,才歪著嘴,一邊流口水,一邊悲戚的念著,“報應啊……”

 那聲音低低的,輕微不可聞,若非整個慈寧宮靜的好似一個活人也沒有,談嬤嬤且不知太后娘娘竟在此刻又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報應啊……呵,談嬤嬤心中嗤笑一聲,心中默念著,確實是報應。

 皇室作惡多端,欠下的人命海了去了,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老話說的好,這都是報應。

 談嬤嬤起身,輕輕擱下手裡的簪子,不再去挑火盆裡的銀霜炭,起身坐在太后娘娘床畔,給她掖了掖被子,溫言勸說著,“主子,天不早了,您該歇下了,若不然,明日又該頭疼了……”

 太后像是沒聽到談嬤嬤的話一樣,只是又顧自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半空中,眸光空洞而茫然,又呢喃了一句,“都是報應……”

 “報應”兩個字最近出現在太后娘娘口中的頻率太高了,高到談嬤嬤一開始還有動容,此刻卻已一臉木然。

 這世間是當真沒有後悔藥的,現在再說“報應”什麽的,已經太遲太晚了……

 慈寧宮中亮了一晚上的燈,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才熄滅。

 而這一晚上,不僅太后娘娘寢宮燈火徹夜未熄,瑤光殿中也是一樣。

 裝扮的極盡典雅和舒適的瑤光殿中,嵐貴妃聞訊韶華縣主乃是中了易子散時,正在如以往每日一樣,立在書案前練字。

 聽到宮娥匆匆跑進來告訴她的這個消息後,嵐貴妃手中捏著的狼嚎頓在半空中。

 她遲遲沒有落筆,濃濃一滴墨汁就順著狼嚎筆尖滴下來,“啪”一聲落在已經寫了多半張的宣紙上,洇開一團墨漬。

 上好的一張字帖就這麽毀了,嵐貴妃身邊站著的宮娥有些肉疼。

 她倒不是心疼那宣紙被浪費掉了,不過是因為嵐貴妃一手字,筆力遒勁恣意,灑脫盎然,少了女子的妍媚,多有男子的鐵畫銀鉤,已成一家之風。

 宮娥是個識文斷字的,早先更是個官家的沒落小姐,尤愛書畫,對出自嵐貴妃手中的字畫更是愛若珍寶,每一副都珍之藏之,恨不能當祖宗供起來。

 如今一副快要竣工的字帖就這樣毀了,宮娥忍不住就心肝肉疼起來。

 “走吧,去太和殿。”

 太和殿既不是帝王起居辦公之所,也不是年節及鄰國朝賀舉辦宴席的宮殿,太和殿很普通,總共面積不過百十平方,太和殿又絕不普通,只因太和殿中供奉著除了玉璽外,大魏朝另一“鎮國之寶”——便是傳承五百年有余的,一塊兒用重達五噸重的特大玉石雕琢而成的,《大興王朝風輿全圖》浮雕。

 《大興王朝風輿全圖》浮雕,眾所周知,乃是“一手畫工、一手雕工”驚才絕世的蕭十洲先生絕命之作。

 早先在大興王朝時,便被皇家供做聖品,收錄宮中;等到大興亡國,大魏國祚新立,《大興王朝風輿全圖》浮雕更是被作為“鎮國之寶”供奉在太和殿中。

 整個大魏國,除了皇帝和東宮外,便連皇后和太后都無昭不能入太和殿,可嵐貴妃卻享有隨時可進出太和殿的自由權。

 這事情讓整個后宮妃嬪都嫉妒的眼冒火光,然而,也只有嵐貴妃身邊宮娥才知道,每次嵐貴妃去太和殿,必定是她心情鬱結之時,而這樣的時候,這二十多年來不過五、六次。

 ps:多謝“au_”“丁琪軒”“書友j”幾位親投的寶貴的粉紅票,“餃子魚”()“熱戀^^”兩位親打賞的平安符,謝謝大家,麽麽麽。終於剩下最後一下午了,考完最後一場高三生都該解放了,希望大家最後出色揮一下,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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