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賀甜甜都呆在小洞裡寸步不離。
每天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清晨起來打幾圈太極拳,緊接著喝營養劑填飽肚子,默默地看花碧璽修煉,接著又被他逼著吃下一些味道奇怪的藥丸。
一開始她完全不想吃,是藥三分毒,尤其是親眼看著花碧璽是怎麽將藥丸給弄出來的,她就更加不敢吃了。
可是花碧璽卻鄙視地將藥丸甩到了毯子上,說要不是為了她家的小崽子,他還真的不想浪費時間浪費藥材去煉他自己都不熟悉的保胎丹。
賀甜甜無語望天,雖然她看不懂他的手法之類的,可是她會看表情的好不好?他煉藥之時那豐富多變的糾結神情,完全不像平時裡淡定從容的作風,她壓根就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會煉啊!
只是,在他犀利的眼神威逼下,最後她還是嘗試著吃了一丸。直到藥效過後明顯感到身體確實沒有那麽疲勞了,這才放心大膽地吃了。
只是那味道,真的是很奇怪,居然讓她想起了蝸牛爬過之後路上留下的濕白痕跡……
就在他們反覆地吃藥與修煉的過程中,4341年1月1日來臨。
“居然又一年了,真是太快了。”
賀甜甜感慨萬分,如果此刻還在星艦上,即使他們依然困在荒地上,也會熱鬧非凡吧。戒律部的成員們,不管是悶騷沉默的,野性難馴的,還是熱情似火的,單純軟萌的,無一不歡欣鼓舞地迎接元旦的到來。不一定載歌載舞,卻絕對會活潑喜人。
如果已經返回到了學校,那就更是熱鬧了。要麽留校參加學校的元旦晚會,要麽可以享受戒律部部內的元旦特別節目,當然,也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回家去承歡膝下,共享天倫之樂。
賀甜甜臉上的笑容一滯。低下頭去。雙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視線卻時不時地飄忽到了個人光腦之上。
已經連續好多年,她都是在榮家過的元旦。也不知道今年。他們會過的怎麽樣。聚餐人數是否依然那樣總不能齊全,但氛圍卻依然一樣的熱鬧。
她真是,可笑呢……
賀甜甜自嘲,微微地勾起了嘴角。瞬間有扯了扯,抿緊了雙唇。
原來是他啊。是賀秉誠。那個亦師亦友,總是讓她有父親感覺的榮和光,卻原來一直就是她賀甜甜的父親。
不是原主的血緣之父,是她賀甜甜的父親。來自無數光年之外。同她一樣,並沒有湮滅於地球的塵埃之中,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手指微屈,眼睫輕顫。臉上的神情十分地奇異,像是歡喜,像是悲戚,像是釋然,像是淡漠……
“哼!”
花碧璽一聲低喝,瞬間驚醒了沉迷於情緒狂潮中的人。
“小花前輩……”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想得太多對小崽子可不好。”
花碧璽相當不滿。因為之前與她共悟過的緣故,因此跟隨在她身邊修煉,於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種折磨。
在她陷入情緒狂潮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也會被牽連進去,心潮起伏,即使這並不是他自己所有的情緒,他也無法理解,但是假若賀甜甜不停止,他卻常常無力靠著自己逃離這樣的波動。
他不喜歡這樣,甚至可以說非常厭惡。在他的修行過程中,不說心靜如水,他也是相當平靜的。
隻除了後來遇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劫難,從此深陷,為了保命不得不逃離大6來到這個界面裡,長年累月的苦修卻絲毫沒有寸進,最後卻因了賀甜甜的出現而壁壘松動。
他抽出尾巴尖拍了她手腕一下,“我警告你,別再想東想西的!”
賀甜甜苦笑著點了點頭,她還記得又一次她也是心思過重差點走火入魔,結果最後她沒什麽事自行醒來,反而是花碧璽蛇身通紅差點燒死。
“抱歉。”
“哼,你這人什麽都好說,就是腦子有問題,總是喜歡無病呻吟。想這麽多有什麽用?他既然兩世都是你父親,這就證明你們父女倆有緣。”
賀甜甜訝然,少頃眼神微黯,“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認識他其實要早於認識你。早前在契約之森,他還是那個真正的榮和光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面了,當時火煌還說他將來恐有大難。果然,再之後他就換了一個芯子。沒想的是那人居然是你這個異世之魂的親生父親。”
賀甜甜沉默良久,才苦笑了一聲,“是啊,他就是我的父親,名副其實的父親。”
“你說話這麽陰陽怪氣幹什麽?你們能夠重逢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許多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還沒有。”
“恩,你說的對。”她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手腕處的個人光腦,卻依然沒有打開看信的意思。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如今的情緒早已經安靜下來。只是只要想起來,她就難免心潮起伏,難以入眠。
她理解不了他的做法。正如花碧璽所說,他們能夠在星際時代重逢,而且還是重生於一對父女身上,這是他們的福緣。
可是為什麽,他卻不能夠在知道的最初就跟她敞開來說?如果是害怕她情緒崩潰以致失控,那麽在他們相處時日漸長,感情逐漸深厚的那些時日,他為什麽就不能找個時間和她談一談?
他曾經有很多的時間,機會不止一次。
雖然之前他們的關系不好,她曾經很別扭很糟糕地對待他,可是後來她嘗試著放下心底的糾結與疑惑,誠心實意地與他相處。
那幾年,哪怕他抽出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與她面對面地交談,或者不能當面說,給她來上一封信解釋,她就算不敢置信,就算依然崩潰,也會為他的存在而高興落淚,會為自己原來不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在星際時代而慶幸莫名。
可是他沒有。
一句話都沒有。
直到她遲鈍地現了真相,猶如晴天霹靂。
他還活著,她真的為這一點感到由衷的高興。
哪怕他依然盡心盡力地安排她的生活,卻依然不肯當面認她。不願意誠心誠意地告訴她,他是賀秉誠,他還活著,這一生他會好好地活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還活著,知道這一點其實她就足夠了。原本這一個祈求就已經是奢望,可是老天爺幫她實現了。
她已經覺得自己足夠幸運了,哪怕心底的某一處,會因為他的做法而酸澀難當。
這一生,他依然選擇了生活在遠方,生活在她的視線之外,遙不可及。
她高興的,只是與此同時也會難過得想要落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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