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和光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這才搖頭表示沒有,“我是指金小悅的祖父。”
賀甜甜重新沒精打采起來,“哦。小胖墩沒有跟過來,前輩讓他呆在家裡閉關修煉,所以我們從分開之後一直都沒有聯系。應該沒什麽大事。”
要不然青葵蟒受了這麽重的傷,直到現在也還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她的體內,火煌肯定會有所反應的。之所以沒有動靜,多半是在閉死關當中,要不然就是他覺得這是小事,小花自己就能度過難關,所以不值得一提。
榮和光見她的神色如此漫不經心,便知道多半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只是沒有面對面,他現在也不方便詢問她其他不能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的秘密,便跟她隨意聊了幾句高校的生活,便掛了光訊。
賀甜甜又在醫療室裡呆了一天,直到葉世天趕來看了一回,粟一也批準她可以如常活動,才開始了高校的學習生活。
讓她感到鬱悶的是,楮毅完全不搭理她。不論她是如何苦口婆心的解釋,他愣是將她當成了空氣,視若無睹。
而其他的成員,卻對她熱情的不得了,常常是她還沒有開口,就有人搶著接過話題去,說一些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會起雞皮疙瘩的話語來。
這種情況一連持續了七天,才因為方明遠的歸來而提前結束。
“關於這一次訓練點出現的情況,我已經向學校呈送了詳細的報告。”
他依舊是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聲音卻透露出了一股肅殺之意,“大家放心,我們戒律部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麵團。會有人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以祭奠我們無辜死去的五位成員。”
他沒有透露詳情,面對一年級新生的各種複雜神情,也只不過是點到為止地表示此次危險,實乃*,而非真正的蟲災。
“有人故意將大批的蟲族給引到了訓練點,真正執行命令的人已經畏罪自殺了。至於下命令的人。假以時日也會收到應有的懲罰。”
說完他就轉向了賀甜甜。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一次我應感激你,不管是以戒律部部長的身份。還是以我個人的名義。你的當機立斷與舍生取義,值得我們所有的戒律部同仁感謝與欽佩。謝謝!”
賀甜甜離開座位,不敢受他的禮,“部長。‘在其位謀其政’,這可是做領隊的基本職責。相信當時的情況下。換做是任何一個年級的領隊,都會做到的,我也只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要是沒有同學們的支持與配合,恐怕我們根本就無法殺出重圍獲得援救。”
方明遠直起身來。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他緩緩地掃過所有戒律部新成員的臉孔,“你們都很好。這一次的應對也很及時很正確,沒有意氣用事。也沒有驚慌失措,更沒有抗令不從,很好!”
當他蘇醒過來,得知學生們幾近無事,心裡老大安慰。可是轉眼又被告知,作為一年級領隊的賀甜甜,因為留守凹地而遭遇了巨型蟲群的攻擊,差點魂飛魄散,他幾乎要立刻暈死過去。
而當峰回路轉,知道巨型蟲群被不知名的異獸給殺了一大半,他心下大感僥幸。可是未曾大笑,卻又聽說了這個看著纖細無比的女生,居然敢在最後時刻,以己身為毒,要與殘存的巨型蟲同歸於盡。
他沉默了。
她將他在上任伊始就交給她的戒律部領隊守則記得很牢固,也執行得很徹底,完成得很圓滿,即使當時是他自己帶隊,也不一定能夠將學生轉移得那麽迅,將蟲族殺得那麽潰不成軍。
可是,正因為她完成得又快又好,他沉默了。
這個小姑娘的心太狠了,對手下狠,對朋友狠,對自己更是狠得不得了。
可是,她之所以那麽心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也根植於她內心的柔軟。
她太心軟,因此即便當時已經怕得要死,也曾失態也曾瘋也曾殺念入骨,卻在看到同伴的傷亡之時立刻醒轉。
而理智回歸的那一刹那,她先想到的就是要立刻轉移所有成員。她知道楮毅不會離開,所以她先就敲暈了他。她知道留守的人不會輕易離開,所以她出言挑釁了林無藏,使得他不得不屈服於她的命令。
她敏銳地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因此及時地做了最好的安排。哪怕她只是一個小女子,並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氣,可是她卻牢牢地守住了那個通道。哪怕最後毀掉它,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與手軟。
甚至於在必死無疑的空當,她還能想到臨死前要玩上一局大的。悄悄地在周圍環境中放出蛇毒,與此同時自己也給自己下毒,然後任由巨型蟲享受它們的饕餮盛宴,而她自己,則在神智模糊的時候,不忘猙獰著神情甜蜜地微笑……
瞬息之間,方明遠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關於那種奇怪的蛇毒是從哪兒來的問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要問的意思。
不管問不問,總歸是得不到答案的。榮和光此次被如此冒犯,不來找他興師問罪,他就已經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如今,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他掩下了心底對答案的抓心撓肝,繼而有些恍惚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作為戒律部成員,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在這個學期選定自己的主攻方向,你認為自己行的,可以選擇五科以內的專業作為主學科。
你認為自己比較喜歡專研一門的,那麽就只需要主攻一科。但是不管你們是如何選的,其他學科都將需要修讀,無法完成導師預期目標的,將無法晉級二年級。”
方明遠頓了頓,“從雲晟元帥在戒律部掌權開始,一直到今天,我們戒律部早已經根除了這種留級的現象。我希望你們這一屆同樣如此,而不是有人因為不符合要求,而被強製留級。”
眾人聽候都有些愣怔,倒是木心一如既往地快言快語,“部長,我們戒律部的人要是還被留級,那其他普通的一年級新生豈不是更容易留級?”
方明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們的學習深度、訓練強度,都會遠於普通學生。自然而然,對你們的考核標準,也是要遠高於普通學生。”
換言之,戒律部的成員也許實力強於普通學生,但是學期末的時候,前者未必能夠達到考核標準,而後者卻十分有可能通過考試。
齊雲非不自覺地嘟囔道,“那不是很不公平?”
“公平?”方明遠自嘲,“天下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你認為正義的事情,別人未必認為那就是正義;你覺得錯誤的觀點,別人也不一定就覺得那絕對是個錯誤。
‘公道自在人心’這一句話,針對的也不過是普世真理罷了。至於世間的眾多煩擾與紛爭,也不過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是人們的自說自話、庸人自擾。”
賀甜甜沒有吭聲,她想起了此前跟榮和光、葉世天兩人的討論。
她起初是打定主意要專研機甲維修與考古歷史的,但是卻遭到了兩人的一致反對。
“機甲維修你可以選修,但是考古歷史就算了,我不同意。”
葉世天顯然有些耿耿於懷,“原本我以為你能夠成為女子中的佼佼者就算不錯了,可是沒想到你居然破天荒的進入了戒律部。這是個榮耀,卻也是個坑死人不償命的榮耀。只能進不能出!沒有一點自保的本事,你都不好意思稱呼自己是戒律部的一員。”
賀甜甜當時被他的憤憤不平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不單隻榮和光當初是戒律部的成員,葉世天同樣如此。
對於戒律部學習與訓練的嚴苛,他們都心知肚明。而對於戒律部所要承擔的職責,與平時必須完成的任務的難度,他們更是深有體會!
有鑒於此,葉世天比榮和光這個父親更加的不淡定了。
“反正考古歷史你要是有興趣,就泛泛地了解一下就好了。至於機甲維修,你不專攻也無所謂,反正你現在的水平在同齡人當中也馬馬虎虎地過得去。但是機甲戰鬥與星艦指揮,這兩門你必須給老子念!
你自己看看這都叫什麽事?明明空間鐲裡頭我給你預備了有機甲, 偏偏你這個笨蛋,居然學什麽臨危不懼,敢跟蟲族肉身搏鬥,還敢逞威風來上一出以毒攻毒!
我看你的腦子原本是裝滿了漿糊,一進戒律部就連漿糊都沒了,完全給方明遠那小子給洗了腦,空空如也,蠢笨如豬!!”
賀甜甜苦著臉聽完久違的訓斥,就又被榮和光含笑說了一通。
“葉老這一次說得不錯。唯有腦袋裡裝有足夠的知識,你才能夠在不斷的訓練中,強化自身的本事。也唯有如此,你方能在險境之中脫身而出。
你既然進了戒律部,機甲戰鬥就是必須主攻的專業,而你偏偏又被選中擔了領隊的職責,那麽星艦指揮也是你的必修科目,否則將來在茫茫星際間,你該如何綜觀全局指揮全員作戰?”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擔了這個職責,那麽就必須付出一切的努力,在其位,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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