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秦羲和是被今天連續出現的怪異情緒給嚇壞了。
他自小就父母雙亡,家中除了機器管家、機器保姆、機器保安、見不到人影的暗衛,只有祖父一個大活人能夠說得上話。平常來往的親戚都不住在一起,也就是逢年過節才會見上幾面。在二十歲之前,秦羲和甚至不能很好地區分真人與機器人。
直到在中級學校開始住校以後,他才逐漸接觸各式各樣不同的人。然後才了解到,許多大家族的繼承人,都如他一般,整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為了家族的榮譽,寂寞成長。
他始終不能很好地融入人群。不管在哪兒,他的身邊自動會形成一圈空地。年少時他還曾為此苦惱,後來祖父告訴他,因為他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所以人們才畏懼他遠離他。
如果有人敢於靠近他,要麽是實力能夠與他比肩,要麽崇敬之心多過畏懼,這些人中,他可以找到朋友,對手,部下,乃至敵人。
於是他漸漸不再為此苦惱。他一如既往地投入訓練,在30歲時考上聯盟第一軍校,40歲時畢業,留校任教,隻待50歲成年就會進入軍部。多年以來,他身邊也聚集了一批人。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正常交流,但他好歹有了自己的圈子。
這個圈子並不大,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十八個人。只是從開始到現在,固定不變比較親近的也只有六個人而已。
其中,榮天賜、秦華東是兄弟手足,雲峰是對手,武豪是部下,嚴啟山像是部下又像是敵人,不好定位。潘雪純,據榮天賜分析,視他為聯姻對象。
祖父確實開過玩笑,說讓他們在畢業後立即成婚。畢竟還有四十來年,蟲族又將大舉進攻人類棲息地。他們秦家嫡支子息尤其單薄,一貫以來成年後都會迅速成婚,早點開枝散葉,使家族能夠得到足夠強的血脈繁衍。
他認真地考慮過祖父的話。他並不反對早日結婚,盡管他更想要全身心投入戰鬥,直至死亡的一刻。但是他沒有幼稚地認為,只要他不計生死地殺盡蟲族,他就能讓自己的父母親人安息長眠。
他還有家族需要負擔,最不濟,他還有一個漸漸老去的祖父,需要他的孩子,在他無法親身照顧的時候,代他承歡膝下。所以,他很樂意早日結婚。
至少在來賽亞星之前,他真的考慮過,畢業後向潘雪純求婚,然後,生下孩子。她代他照顧家人。他可以安然地去上戰場,以一個男人的生命,保衛家園。
可是這一個既定想法,卻在遭遇那雙眼睛的時候,瞬間銷聲匿跡。他突然無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按照計劃,五年後與潘雪純結婚,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
可是他能夠想象得到他與賀甜甜結合後的生活以及孩子,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眼睛都會像她,生的極黑極亮,望著他的時候,水汪汪一潭,能夠讓他的心軟成一灘水。她將教會他們念詩歌,這是只有極少數文化名流才會有的本事。她還將教會他們蕩秋千,整個院子都充滿了歡樂。而他就在身後默默守著他們,不用出去戰鬥的時候,可以教會他們武術格鬥,訓練他們駕駛機甲,教導他們如何指揮戰艦……
是的,秦羲和聽見了賀甜甜之前的那席話,甚至在賀甜甜提到孩子的時候,不自覺就想到了如果他們有了一個孩子,那麽那個孩子會是什麽模樣。
因為剛剛突破成功,當時的他心情全所未有的放松,只是因為尚未穩固,所以一直坐在原地收斂氣息。也因此,在聽見賀甜甜天馬行空的想象時,他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了,然後,心裡慢慢勾畫出未來一起生活後的無數細節。
他並未及時發現不對,當他察覺端倪的時候,他已經存了滿腦子關於未來幸福生活的影像。他不自覺地去安慰她,告訴她胖胖沒事,甚至如果她需要,他可以修複它。只是話並沒有說完,望著那雙眼睛,他居然克制不住衝動,想要去吻她。
她只是個孩子。該死的他居然想去親近她,以一個男人親近一個女人的方式。他被來自身體深處的渴望嚇壞了,然後控制不住地拔腿狂奔,他是個吧?她還是個孩子啊!
直到極速地奔跑了好一陣,聽見光訊聲響起,秦羲和才停了下來。
“喂,你小子還沒死吧?”葉世天臭著臉出現,“聽說你將賀宅給毀了?”
秦羲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想到突然頓悟,突破的時候沒有做好措施。不過人沒事。”
“毀了就毀了,你幫忙重新修建就好了。但是聽說你居然逃跑了?”葉世天語氣森森,“媽蛋,居然敢大半夜將我寶貝孫女一個人留在那裡,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秦羲和臉色在一瞬間蒼白起來,然後葉世天就聽見他說了一句,“我立刻回去找她。”光訊便被掛了。
葉世天氣呼呼地拍了一下床,這小子膽子可真夠肥,犯了錯誤不承擔責任居然立刻逃跑,逃跑不算,被抓住馬腳居然還敢掛他光訊,媽蛋,姓秦的就沒有一個好人!
秦羲和狂奔回原地,卻發現賀甜甜沒有留在那裡。火急火燎地在周邊找了一通,依然蹤跡全無。
他想要給她掛光訊,卻頹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她的光訊號。他懊惱地隻想一頭捶地,要是她真的因此受到傷害,他一定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秦羲和不敢聯系葉世天,怕他知道找不到人,會火大的當場挾持了民用星艦飛回來,到時候事情就大發了。
他逐漸擴大地域仔細搜索,依然毫無頭緒,就在心慌意亂之時,突然想到她現在無家可歸,那麽大概會去了葉家。
當他在葉家見到賀甜甜的時候,他很是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卻怒氣上湧,語氣冷硬地質問,“怎麽不在原地等我?”
賀甜甜原本就有些睡眼惺忪,尤其是她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復,醒過來後一整晚都在驚嚇當中,現在又遭到莫名其妙的質問,心情極度不好,便也火大地道,“我餓死了也困死了。你想讓我在原地喝西北風過夜,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嗎?”
秦羲和原就心生愧疚,更是對她的消失不見惶恐不安,此時感應到她的惱怒,心裡突然就一軟,感到越發的抱歉。
可是他本就不是會說話的人,加上一貫以來都是冷著一張臉,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抿唇不語,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愈發不悅。
賀甜甜卻誤會了他仍舊在質問她,所以口不擇言地吼道, “你衝我擺什麽臉色?你又不是我什麽人,就算死了也與你無關。我幹嘛要等你?黑天瞎火的,我家都被你給毀了。我還不能找個地方待了?”
她還想說什麽,可是嘴巴卻被人突然堵上。一條滑溜無比的舌頭迅速竄了過來,動作青澀無比,毫無技巧可言,卻急切地向她展示力量與激情。
由於太過震驚,賀甜甜沒有推開他,直到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才死命地捶打他的胸膛。
秦羲和戀戀不舍地退了出來,臨了卻在她嘴角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後不顧她的反對,死死地抱住她,“以後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不要再說什麽死不死的話。聽著難受。”
賀甜甜依舊在努力地要離開他的懷抱,怎麽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就吻她了,語無倫次地道,“放開我。我說我的,關你屁事?混蛋,別再使勁了,你勒得我腰痛……”
可是回答她的,是無數個更加急切的吻。他霸道又溫柔地親過她的額頭,眼睛,鼻梁,在臉上每一個地方都迫切留下他的氣味。
在缺氧暈倒的那一刻,賀甜甜悲憤地發誓,明天她一定要將他打成豬頭!
而秦羲和,在發現她暈倒之後,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放到客床上。然後便整夜蹲在床前,心滿意足地看著賀甜甜的睡顏。
就是她了,秦羲和的右手撫上心臟,感受著幾倍於平時的心跳,在黑夜裡緩緩地綻放了一個極為妖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