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榮和光看起來很是疲憊，雙眼布滿了血絲。

　賀甜甜沉默了一會，有些不太自在。

　“特訓還好?”

　“是。我……好像頓悟了一次，又晉級了。”

　“嗯。聽說漲了三星?”

　“是。”

　“很好。”

　一問一答，兩人很快就沒話說了。

　“那個……”

　“你……”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賀甜甜抿了抿唇，有些別扭地道，“我也不知怎麽走丟的。很抱歉。”

　榮和光略有些詫異，頓了頓，“沒事就好。”

　賀甜甜微微低下了頭，“那個，新年快樂。”

　“嗯。剛才看到了。”

　“哦。”

　室內一陣靜默。

　榮和光想了想，單刀直入，“那個小男孩是誰?”

　賀甜甜詫異地抬起頭來，“誰?”

　“隱向我報告，你一直在跟一個小男孩說話。他看見了。”

　“嗝，他看見了，完蛋，嗝，嗝……”

　賀甜甜黑線，在關鍵時刻小胖墩居然在她的腦袋裡打起嗝來，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不想騙你。”

　榮和光皺眉，“不能說?”

　賀甜甜搖了搖頭，“不是不能，而是說不了。”

　她比了比自己的腦袋，便不再說話了。

　榮和光盯著她好一會，手指又習慣性地在桌子上敲了起來。

　一邊是“篤”、“篤、“篤”、“篤”，一邊是“嗝”、“嗝”、“嗝”、“嗝”，賀甜甜是大氣都不敢出了。

　“對你有危險嗎?”

　賀甜甜搖了搖頭，“應該沒有。”

　要害她性命的話，在第一次進入契約之森的時候就可以殺了她了。小胖墩的一言一行。也印證了他之前確實是旁觀過她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要不然不可能對她那麽熟稔，舉止又那麽自然親切。

　“嗝。你怎麽能說‘應該沒有’，是絕對沒有才對。嗝。你太小看，嗝，獸了，本大爺……嗷哦，絕對不會隨意殺生的，嗝，尤其是凡人！”

　賀甜甜扯了扯嘴角，沒有回話。

　榮和光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展開。“那就讓隱貼身跟著你。”

　“才不要！”

　這一聲拒絕來得又急又快，聲音也是高度上揚，連賀甜甜自己都被這尖利的拒絕給嚇了一跳。

　“上將，我是女的，他是男的。”

　“不該看的他絕對不會去看。這是每一個暗衛的基本行為準則。”

　“那也不行。我不要一個大男人跟著。”賀甜甜倔強地揚起了頭，雙唇微抿。

　榮和光沉默了半晌，“那就再派個女的過去。”

　“我不要。現在身邊就夠多人了。還派人，我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

　眼見對面的人臉色越來越不好，賀甜甜低聲道，“就算你派來了也沒用的。爺爺試過了。跟著我的……”

　話語講到一半，她就發現嘴巴又張不開了，直憋地滿臉通紅。

　榮和光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會抽時間過去看你。現在休息去吧。”

　沒等她回話，視頻光訊就斷開了。

　“嗝，完蛋了，完蛋了，你老子要是，嗝，過來了，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賀甜甜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榮和光說了什麽。

　來看她?他不應該在前線主持軍務嗎?

　“怎麽辦，怎麽辦。喂。賀甜甜，你倒是說句話啊。”

　“涼拌。反正他也看不到你，看到了也抓不到。你擔心個毛線。”

　她掀開被子，躺上床，抱過小和一號，破天荒地居然沒有跟它道晚安，就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嗝，賀甜甜，你好狠的心。要是我被抓住了，你就沒人陪你玩了，多可憐。”

　床上的人沉默不語，只有眼睫毛隱約在動。

　“說話嘛。你老子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祖父讓我不要惹人類世界裡的強者。嗝……”

　“雖然我確定他不會找到我啦，就算萬一知道了，只要我不願意，他也逮不住我。可是以後好像還是會很麻煩。要是他真的讓那個隱貼身跟著你，我就不能隨時隨地地吃好吃的了。嗚嗚，怎麽辦，我可憐的糖醋排骨……”

　腦海裡的聲音一直在碎碎念，賀甜甜的心情卻有些煩躁。

　她將被子往上扯，直至將整個身體都蓋上了，才總算是平靜了些。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軍隊的人，應該很難請假吧。尤其他身居高位，前線到卿陽星，少說也要大半個月。一來一回將近兩個月，怎麽可能。

　“哧，庸人自擾。”

　賀甜甜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嘲笑，在被子底下蜷縮起身體，淚水卻悄悄滑落到衣襟上。

　“喂，你怎麽好端端地就哭起來了?別哭啊，你本來就長得夠醜的了，再哭鼻子那就醜的不能見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這話，賀甜甜身體忽然開始發起抖來。

　“賀甜甜，本大爺……嗷哦，可惡。你真的別哭了，我心裡酸酸的。”

　她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火悅聽她越哭越激動，不知怎麽的也跟著大哭起來。

　“哇，賀甜甜你是個壞人。都說不要哭了，還非得哭的那麽傷心。都怪你，弄得我也哭了。嗚嗚，祖父，嗚……”

　一人一獸都是在哭泣中睡去的。

　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睡得不安穩的賀甜甜就醒了過來。

　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好一會，才輕輕拍了拍臉，接著笑了笑，“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賀甜甜，加油！”

　“我也要加油！”

　“呵呵，早上好。皮皮小胖墩。”

　“我叫火悅，不叫皮皮，也不叫小胖墩。”

　“哦。皮皮啊，今天早餐你想吃什麽?”

　“糖醋排骨。”

　“沒有。”

　“那就要煎的魚。我要二十條十公斤重的。”

　“沒有。”

　“那就炒幾個青菜，這個總有了吧?”

　賀甜甜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可以。我準備煲粥，家裡還有一點辣椒醬，也可以給你。”

　“真的嗎?太好了，全都給我。”

　“不行，每次只能吃一點。這個東西也就是調調味，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比你胃口大多了。你們人類的肚子那麽小。肯定要吃少點，我無所謂啦。”

　“那也不行。這東西弄一瓶起碼得一筐的葉子，要是你一餐就一瓶，我根本就做不了那麽多供應給你。”

　火悅頓了頓，才委委屈屈地妥協了，“那好吧，我就吃十杓，但是不要喝粥。”

　賀甜甜討價還價，“最多三杓，粥也得喝。”

　“不行。八杓，再少不可以。絕對不喝粥！”

　“一人退一步，四杓。”

　“不好。還是太少了。七杓，七杓我就不反對。”

　賀甜甜面無表情地道，“要麽最多五杓，粥也得喝，要麽拉倒，以後什麽都沒得吃。”

　火悅癟了癟嘴，在某人即將開啟暴走模式的情況下，不得不可憐兮兮地同意了。

　結果，因為強迫而喝到了獸生的第一碗粥。雖然有添加了他喜歡的辣椒醬，可是火悅還是哭得稀裡嘩啦的。

　“嗚嗚。難喝地要死。都浪費了我的辣椒醬，賀甜甜你真討厭。嗚嗚……”

　賀甜甜低頭喝粥。假裝沒聽見，只是端碗的左手卻微微晃了晃。

　餐畢，葉世天告訴她要離開幾天，讓她好好地在家。

　賀甜甜揮手送別他之後，才想起來沒有跟他說榮和光要來家裡的事情。只是又覺得那人公務繁忙，應該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也便沒有再發訊息過去給葉世天。

　她照例在與火悅的鬥嘴中，快速地複習著之前學過的機型組裝。九日這一天傍晚，甚至在火悅的要求下，晚飯後她還破天荒地到公寓附近去散步。

　“明天就比賽了。這個破玩意兒也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學習嗎?看著就是一堆廢銅爛鐵。”

　“銅鐵這種東西早就淘汰了。機甲材料根本就不用它們。”

　“那也一樣。你們人類就是無聊。老是將時間花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好無趣。”

　賀甜甜翻了個白眼，“那也好過你們，吃了喝，喝了睡，睡醒了拉，雖然不知道‘無趣’兩個字是怎麽寫的，可是一生就是無趣的寫照。”

　火悅炸毛，“誰說我們獸生無聊的?我們懂得掐花賞月，餐風飲露;我們知道哪裡的野果更好吃，哪種肉類更鮮美飽腹;我們了解自然，生活的地方哪裡危險哪裡安全一清二楚。

　你看，獸生就是吃喝拉撒睡，我們樣樣精通。活蹦亂跳開懷大笑，比你們人類可要實在多了，有趣多了。還有，我知道‘無趣’兩個字是怎麽寫的，哼哼，我可不是一般的獸，我是……”

　賀甜甜抽抽嘴角，這個小胖墩，真的很能說啊，小小年紀……不對，人家年紀早就一大把了，雖然在獸類當中來說也許只是個小屁孩，可是比起她來，它絕對是個老妖怪。

　“你是什麽?”

　她一邊走，一邊隨手將路邊的野花采了下來，手上很快就捧了一束。

　火悅沒有回答，反而是嚷嚷著讓她別再摘花，“你們人類不是說‘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嗎?那你幹嘛還要摘那麽多?全都摘了這裡光禿禿的，以後不會有小動物過來的。那我就沒得吃了。告訴你，人生最慘的一件事情，就是吃不到好吃的。”

　賀甜甜又摘了一些看著柔軟堅韌的野草，連同手上的那束鮮花一起，編成了花環，“呵呵，小胖墩，你說得對。吃好是福，這人的胃要是吃好了，可以暖心。心暖了，人就高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