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甜甜立馬狠拍了他一下,“你罵誰呢?不許再亂說話。你要敢亂說,我就真的不陪你回家。”
“賀甜甜,你又威脅我!我討厭你!不回就不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本來就沒有打算跟我回去?!”
火悅賭氣地從她懷中跳了下去,接著便“噔”、“噔”、“噔”地跑上了二樓。
賀甜甜大窘,趕緊跟著跑上樓去。
一直吵嘴的人也停下了敵視,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武塬卻突然站了起來,一邊往大門走去,一邊開口道,“吵架雖然可以增加感情,但更多的時候,卻只會將對方推地更遠。不在同一個班級只是意味著相處時間少了點,卻並不一定代表著各奔東西。
她跟秦大少相隔的距離何止千萬,這麽多年下來也並沒有分手。例子就在眼前,你們不覺得,要真的視對方為夥伴的話,應該對彼此多一點信心嗎?”
楮毅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只是人卻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誰跟她吵架了?武塬今晚是幹嘛,一點都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聽不懂人話就是這個下場。”
“思淼,童彤,好了,你們真的別再吵了。”
“我明明就是在自言自語,誰跟她吵來著?”
“幼稚。”
“拜托,你們都別說……”
“韓思淼,你說誰幼稚?”
“誰應就說誰。”
“你真討厭!我要去告訴甜甜甜甜。”
“除了告狀你還會什麽?”
榮天恩想要上前,卻被童彤一把給推開了,望著依舊各說各話的兩人。他在原地團團亂轉起來,隻急得抓耳撓腮。
賀甜甜哄完火悅下來,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亂糟糟的模樣,“你們在幹什麽?”
“聊天!”
“說話。”
賀甜甜看向榮天恩,卻見對方無奈地道。“她們已經吵了好一會了,怎麽喊停都停不下來。”
“甜甜甜甜,你別聽他亂說,我才沒有跟她吵。是武塬,他今晚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大通。然後就走了。”
接著童彤便將武塬臨走時的話語一字不漏地重複了一次。
這確實不像武塬的一貫作風,賀甜甜問道,“他之前有什麽跟平常不同的言行嗎?”
另外三人都是你望我,我望你,接著搖頭。
“楮毅呢?”
“姐。他跟上去了。”
“那就好,現在散了吧。”
賀甜甜送走了三人,才皺了皺眉,發了一會呆,才去書房開始默寫大字。
楮毅此刻正如他們所想的一樣,不緊不慢地跟在了武塬身後。
武塬在學校裡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才回過頭去道,“我沒事。你不用跟著我。”
“你準備回家訓練,還是留在學校上課?”
楮毅並沒有離去,依舊是慢悠悠地墜在了他身後。
武塬頓了頓。等到身後的人與自己並肩,才重新邁起步來,“應該會留在這裡鞏固一下,你呢?”
楮毅言簡意賅道,“回家。”
兩人又默默前行了一陣,武塬抬頭望了望星空。“你說我們幾個人將來會怎樣?”
“不知道。多想無益,腳踏實地最重要。”
“呵呵。也對,你從來都不會害怕。”
“你在害怕什麽?”
武塬沉默了幾息。才搖了搖頭,“你是要放手了嗎?”
雖然語意不清,但是楮毅卻明白他的意思,低低地應了一句,“恩。”
“曾經我有過一個非常可笑的想法,如果我有你那樣的身份,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手。你有身份,也有機會,為什麽不堅持下去?”
楮毅雙眼眯了眯,沒有說話。
雖然很多事情,確實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有些時候,不是局中人的旁觀者,根本就無法體會當事人的無可奈何與必須割舍。
“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羨慕你。”武塬側過頭去,看向他笑了笑,“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錯過了,以後想挽回的話,機會就渺茫了。”
楮毅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懶洋洋地抬起了頭,默默地看著星光璀璨的夜空,半晌才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你說她會對秦大少放手嗎?”
武塬靠在了一旁的大樹上,緩慢地搖了搖頭。
他想過很多,每每夜裡不能入睡的時候,他就會想到她。接著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遠在天邊的秦羲和,當然,還有近水樓台卻始終不能夠先得月的楮毅,以及,懦弱的不敢真正表白的自己。
他的勇氣在很早之前便丟失了,在半真半假的求婚的時候,他曾經奉上真心,換來的卻是對方尷尬無比的笑容。
最初他有些生氣楮毅半路劫走了那個假戒指,後來卻又有些慶幸被潑了冷水,隨後的同行時間,他越來越沉默,思緒越來越複雜,感情也越來越躊躇。
楮毅無意坦露心跡的時候,他曾經嫉妒地要命,卻隱隱地有了期待。想著即使自己無法打敗那個人,憑著楮毅的身份背景,實力心性,也許他真的可以見到她的重新抉擇。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希望她變心地好,還是就這麽盼著遠方的好。似乎不管她是否三心二意、見異思遷,他都無法忽視自己那滿心滿眼的苦澀。
楮毅冷不丁地道,“也許你自己該去試一試。”
武塬下意識地問道,“什麽?”
“賀甜甜。”
身旁的人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卻讓武塬苦笑不已。
“不可能。”
“不試試怎麽知道?試了有機會成功,不試永遠都會是失敗。”
楮毅嘴角升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似是歎息。又像是自嘲。
世家的當家人不是這麽好做的,尤其是褚家在聯盟的地位尷尬。說好聽點是人人都想要巴結攀附高看一眼的對象,說難聽點,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如有機會共而誅之。
他的姑母能夠守著褚家發展到這一個地步。已經犧牲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看到了那麽一丁點幸福的機會,他不想她因為家族尤其是他個人的原因而錯過了。
即使她有幸獲得幸福的時候,賀甜甜也許多半會是痛苦的……
楮毅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痙攣隨著微風融入了夜色當中。
他已經,在下定決心的時候。就失去了角逐的機會了。
她值得更好的人,而那個人不會是他。
做不到全心全意,便只能放手。
這是他祖父在臨終之時,在視頻當中留給他的建議之一。他是褚家的男人,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武塬注意到了他語氣的不同尋常。卻並沒有留意到他的微妙神色,在聽了意見之後,只是苦笑著,突然撤去了精神力防護,一拳擊在了樹乾上。
他只是用了一點力,所以只是抖落了一些葉子,大樹並沒有應聲而倒。
“我哥上次來學校的時候,曾經笑著說。如果將來他真的有什麽不測,我會是他最佳的接班人。”
他頓了頓,才抱著頭蹲了下去。
“他傷好回前線以後。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總是會在夢裡頭翻來覆去地見到他奄奄一息回家裡來。”
武塬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但是每一次,他都重新好了起來,然後再次回前線去戰鬥。有一個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突然不可遏止地起了一個念頭。你知道是什麽嗎?”
楮毅低頭看向他,面無表情地道。“晚了,我們回去吧。”
“如果他真的就此死掉那該有多好。”
武塬的精神在那一刻突然就萎靡了起來。聲音帶著無盡的冷意,“我就有機會成為武家的少主,我就有資格去對她說我一直想要說的話。她也許還是會像拒絕你一樣拒絕我,但是只要得到了那個位子,我就有了那個開口的機會。”
楮毅愣了愣,抿了抿唇,“想想而已,何必當真?”
“呵呵,何必當真?”
武塬的聲音突然就沙啞起來,“一語成讖,這個詞既然被古人造了出來,就尤其適用的情況。”
楮毅想到了什麽,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武豪死了?”
武塬咧嘴笑了笑,只是笑容卻有些慘然,“也許快了,我就會跟你一樣是繼承人了。”
“只是傷重,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聯盟軍人千千萬萬,每一天都有人死亡,他只是受傷了而已。你想得太多了。”
武塬的身體抖了抖,“他已經……昏迷了兩個月。”
楮毅皺眉,“武塬,昏迷數年醒來的人都有,兩個月還在可控范圍。你現在實在杞人憂天,自我折磨。”
“他的精神力一直在衰退當中,好像是被什麽東西不斷地蠶食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實力就會明顯地減弱。”
武塬的嘴唇被咬出血來,如果,如果……
他突兀地甩了自己兩巴掌,如果不是楮毅強硬地製止了他,他真的想一直這麽揍下去。
該死的人是他!為什麽躺著昏迷不醒的人卻是一直視他為親弟弟的武豪?!
“他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十有*會醒過來的。萬一真的沒有挺過去,那也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如此自責。”
武塬搖了搖頭,想要大笑,眼角卻流出眼淚來,“不,我才該死!像我這種卑鄙的人,既然心懷鬼胎,就該窩囊地死去!而不是我哥……我哥……”
從來只會沉默地微笑的男子,在這一刻終於難以自控,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只是迎接他的,並不是楮毅同情的安慰,而是狠狠地一巴掌,他被抽地直接飛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