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甜甜的臉越來越黑,聽到後面直接就傻眼了,同樣反應的還有後悔自己嘴欠的殷駒。
至於被羅賓無意中黑了一筆的雲崢與江一葦,卻是從從容容的,一派雲淡風輕。
“你們隊裡的其他人怎麽都沒在?奇怪,就你和甜甜。”殷駒趕緊轉移話題,以免再說下去真的要踩地雷。
榮天恩倒沒有那麽多花花心思,快言快語道,“去卿陽星接人的星艦遇上海盜了,所以沒在一起。反正入學報到時間有整整三天,考察也是按時間先後分批的,不礙什麽事。”
“說得也是,嘿嘿,那個,甜甜啊,你以後準備報讀什麽專業?我跟著雲老大、一葦哥都會念機甲戰鬥系,你來不來?”
“你還說對我姐沒企圖?沒企圖你打探這麽多幹什麽?”
榮天恩立馬虎視眈眈,殷駒苦笑,連連擺手,甚至藏到江一葦的身後,探出頭來反駁,“我是關心朋友,拜托你別反應過度好嗎?”
“羅賓他們不在,我當然得看好我姐了。現在像你一樣居心不良的人那麽多,不防著點怎麽行?再說……”
榮天恩還想說些什麽,肩膀被賀甜甜拍了一把,“行了,別說些有的沒的,省點力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新生跳下來,估計學校有人要出來了。”
果然,半個小時後,兩金兩銀機甲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內。
“我是迎接使孔啟讓,八年級生,從左至右分別是同級的吳振,七年級生黃玉及其同級的陳禮晨。”
一台金色機甲上前。緩緩地一輪自我介紹下來,才接著道,“請所有人注意,個人光腦已經給出本輪天塹考察的成績。合格的學生,將由我及吳振同學負責引領至下一輪考察。不合格的學生,由黃玉學妹及陳禮晨學弟負責。”
話音剛落,在場的新生就熙熙攘攘起來。過了的或面露喜色或振臂高呼,沒過的或愁容滿面或痛哭流涕,甚至失聲痛罵,場面一時蔚為壯觀。
三分鍾過去。孔啟讓才繼續道,“一時的得失並不代表將來成就的高低。如果我是你們,就會立刻做好眼前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哭哭啼啼吵吵嚷嚷,讓自己與真正成為聯盟第一軍校的機會失之交臂。”
他鏗鏘有力的話語讓不少人頓時自慚形穢起來。於是陸陸續續跟在了兩台銀色機甲的身後,往一側的出口緩緩而去,更多的人見狀也跟了上去。
不一會,場地上就隻留下了通過兩輪入學考察的新生,以及兩台金色機甲。
“祝賀你們所有人,能夠通過前兩輪考察,意味著你們中起碼有一半人以上可以進入聯盟第一軍校。”
孔啟讓示意剩下的人跟上,快速通過右側的通道。一邊走一邊說,“但是,也請在座各位不要粗心大意。你們接下來的特訓考察將會與以往的特訓不同。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能不能通過,皆看你們各自的本事……”
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所謂的特訓地點,“空間”。
這是一棟灰撲撲的大樓,除了“空間”幾個字體偶爾閃出一縷詭異的金色外。整棟建築的外表見不到任何其他的顏色。
“相信你們在個人光腦裡已經獲知了自己的確切分數,現在。滿分的請前往頂層,95分至99分的請前往八樓。90至94分的請前往七樓,85分至89分的六樓……60分至64分的一樓。”
孔啟讓話音剛落,就有數十道身影迅速地竄入樓內,其中赫然有雲崢與江一葦。
“哎,老大,等等。”
殷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慌忙趕上,還不忘招呼榮天恩兩人,“我先去八樓了,甜甜你們也加油啊。”
榮天恩對著消失的身影翻了一個白眼,才扭頭道,“姐,你幾樓?”
賀甜甜扯了扯嘴角,“頂層。”
坑爹的,在天梯考察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出來的,天塹考察中也沒有反應迅速立即跳下,怎麽分數居然是滿分?
難道因為她是女生,所以有加分?
入學考察的策劃者如果知道她此刻的想法,肯定會被氣得吐血三升的。
雖然考察過程中會有相應的人負責監控,但是打分的是學校生物主腦,所有的成績都是經由精密計算評出來的,跟考生是男是女還真的是沒有多大關系。
“這麽厲害?我跟剛才那個家夥一樣是在八樓。”
不提賀甜甜是如何的糾結以及榮天恩是如何的不滿,眼見周圍的人一窩蜂都湧進了大樓,他們也慌忙地跟在了人群身後。
賀甜甜進入一樓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她便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瞬間就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空曠的客廳,不遠處的廚房裡,正煲著一鍋皮蛋瘦肉粥,一個小女孩正抱膝坐在窗前,聚精會神地往外看著——飄飄揚揚的雪花漫天飛舞著,一條小路隱隱約約地往遠方延伸著,直至消失在某個拐彎處。
賀甜甜雙眸低垂,看著桌上那兩杯早已泡好的茶水,隨著時間的逝去而緩緩變涼,終至冰冷……
當年她是怎麽做來著?
傻傻地等待,直到身體僵硬內心麻木,最後蹣跚著回了臥室,半夜卻發起了高燒。如果不是第二天阿姨過來收拾房子,多半她會成為早夭孩子中的一員。
半晌,賀甜甜緩步上前,將桌上的茶水倒掉,走進廚房,將電源線拔下,盛了一碗粥。
接著,她有些艱難地回轉身來,走到窗前,環抱住那個小女孩。輕聲道,“去吃點東西,然後好好地睡一覺……妞妞要乖,不要讓媽媽擔心。”
她掩去眼中濕意,抱起小女孩瘦小的身軀。讓她坐在桌前,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完,然後看著她呆呆地轉身去了臥室。
關門的聲音輕輕傳來,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緩緩而下。
不管多少年過去,那一年的那一場雪。始終都下在了她的心裡,讓她至今依舊冷地渾身顫抖。
不同的是,她終於學會了自我保護,給自己的心臟撐起了厚傘,而不是任由那冰冷的雪花在體內肆虐。終至覆蓋。
賀甜甜輕歎,終究會過去的,即使成為遙不可追的回憶留在了心底,再刻骨銘心,也依舊是屬於了過去。
她睜開雙眼,赫然發現場景轉換,依舊是一個客廳,但到處都是書本。層層疊疊地擁擠在地上、椅上、桌上。
一個年輕女子正坐在角落裡,手上捧著加西亞?馬爾克斯的著名小說《霍亂時期的愛情》,面色蒼白。手指痙攣。
橘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不失柔和,卻寂寞如霜。
賀甜甜苦笑,明知道這也是虛假的場景,可是她的心底仍舊忍不住微微酸澀起來,為那逝去的時光。以及生活在其中的她,還有那曾經也絢爛之極的愛情之花。
那是她和秦雲正分手的第二天。
清晨醒來的她茫然無措。機械地洗漱之後,便蜷縮在客廳的毛毯上發呆。光線從明亮轉至暗淡。白日的喧囂變作深夜的寂靜,她枯坐了十幾個小時,卻無從發現。
直至隨手翻起身邊的那本書,看見他們曾經一起分享的愛情小說,她那遲鈍的神經末梢才傳來陣陣痛感。
起初是微弱的,緩慢的,然後便是猶如蟬鳴之後,垂死般迎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尖銳得讓她心臟驟縮。等到漂浮在空氣中的微塵在黑夜裡撲面而來,她才掩面低泣,任由眼淚洶湧而下,濕透了手中的紙張。
從前的一幕幕,就如畫卷一般徐徐打開。往昔的甜蜜與爭吵,一點一滴地呈現又漸至消失,伴隨著黑夜的始終是那無聲的哽咽……
賀甜甜卷起衣袖,沉默地開始在客廳忙碌,將散亂的書籍收起,分門別類地放進書櫃。
她忙碌了很久,收完了書籍又裡外打掃了一遍,直到客廳重新變得清爽潔淨,才終於蹲在女子身前,遞過去一條熱毛巾。
“真傻。”
她聽見自己對著那個似真似夢的女子輕歎,“天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這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小小場景而已,值得你鬱鬱寡歡惦記至今嗎?”
她看著從前的自己接過毛巾,將臉埋在熱氣裡,沒有在意,開始慢條斯理地梳理起記憶中的長發,直到一絲一縷地收拾好,才站起身來。
“我要走了,妞妞……再見。”
賀甜甜抿了抿唇,視線從女子的面容移開,緩慢地掃過客廳裡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終於是閉上了雙眼。
再也不見了,我親愛的你……
即使再眷戀往昔,也該與你做個告別……
賀甜甜以為,她已經收拾好了,可是睜開雙眼的她,卻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大海。在一望無際的蔚藍之下,掩蓋著的是那無法言說的寂寥。
“妞妞,你回來了?”
“你說過要來陪我,現在終於要來了嗎?”
“長大了,都不認識了呢,這裡好冷,我好想你。”
“不要怕,來,到我的懷裡來,妞妞好乖,還跟小時候一樣呢。”
看著遠方的女子,賀甜甜似悲似喜。
是啊,還跟小時候一樣呢,她還是那樣的溫柔可親,而自己,還是那樣的渴望她溫暖的懷抱……
“媽媽……”
她喃喃自語,終於踉踉蹌蹌地向著遠方奔跑而去。
好久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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