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粟一這人就是個醫學怪人，在三十四軍只聽榮和光一個人的命令，其他人在粟一的眼中，大概跟機器人沒有什麽區別。

　而機器人要是不聽話執行錯了命令，粟一會二話不說直接將它給拆了，然後往回收站一扔了事。

　所以為了避免下場淒慘，三十四軍中，就沒有幾個人敢在粟一這隻老虎面前拔毛，至於新兵蛋子那就更加不敢了。

　秦羲和也一樣，乖乖地按照粟一的吩咐配合檢查，期間雖然一直捏著信件，視線卻瞟都沒有往那裡瞟一下。

　“好了，你的身體現在沒什麽大礙，不過暫時先不要使用精神力，我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是，謝謝長官。”

　粟一面無表情地洗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字不錯。”

　秦羲和點了點頭，嘴角上揚，與有榮焉。

　賀甜甜的字，別有一番風骨，在他看來，自然是極好的。

　“別太興奮了，看完就休息。”

　秦羲和等到粟一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迫不及待地將信件平攤開來。

　“呆瓜，

　見字如面。

　現在正與爺爺、榮天恩在回卿陽星的途中，中秋又是在榮家過的。

　團聚的日子，爺爺不是很高興，我也難免不是那麽開心，不過能夠收到你的來信，甚是歡喜！

　你的畫比字要好，只是我很懷疑，那個女子真的是我嗎?我好像，長得沒有那麽好看。

　……

　我的母親，在去世之前，曾經告訴我。死亡只是短暫地分別，未來的某個時刻，我們終將團聚。

　那時候的我。還很小很小，始終無法明了。為什麽一定要分別。

　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互相看著彼此，不放開對方的手，慢慢變老，就這樣死去，不好嗎?

　母親，為什麽要拋下我，獨自到另外的一個世界裡去?

　因為太過痛苦。在她去世之後，年幼無知的我曾經想過自我了斷，隨她而去。

　可是卻不能夠，因為我答應過她，一定一定一定要平安地、幸福地老去。

　於是，此後有那麽幾年，我的日子，生不如死。”

　秦羲和的手下意識地一抖，急切地翻過背面，繼續往下看。

　“幸運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念頭在某一個時刻，徹底於心中消泯。

　我很慶幸。雖然當時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可是，我熬過了那一段難言的時光，然後，等來了你們，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戀人。

　不要過分悲傷，軍人大體都不願意死在戰場以外的地方。能夠在保家衛國當中死去。於他們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

　他將信件緊緊地放在胸口。控制不住地，冷汗涔涔。

　他的妞妞。原來也與他一般，在失怙之後，經歷過地獄般的生活。

　現實與夢幻，全都糾纏在了一起，生與死，曾經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是多麽的幸運，她的堅韌，遠在他之上。

　當年的他，尚不曉事。長大以後，在歲月的增長中，才慢慢接受了父母俱亡的事實。

　那些年月裡，祖父一直陪同在他身邊。他的痛苦，一直有老人在分擔。

　可是，妞妞卻是孤身一人，直到他們的到來。

　如果時光可以流轉，他多麽希望，他能早一點，再早一點，見到她。

　秦羲和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有辦法繼續往下看。

　“關於上將的事情，我現在無法與你說清楚我內心的感受。

　也許他真心想要將我當女兒看待，可是我卻無法付與同樣的真心。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那樣的福氣，可是因為某種緣故，我知道我這一生，都無法得到。

　將來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一切，我保證，毫無保留。希望屆時，你仍然願意傾聽，並接納那樣的我。

　……”

　秦羲和微微皺了皺眉，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凝神想了一會，將自己所能想起的事情通通過了一遍，還是不明白他們父女的斷點是在哪裡。

　無解，只能等以後她的主動傾訴了。

　“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我不著急，請放心。

　我不擔心他的反對，所有的父母，都拗不過孩子。

　最重要的，是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平安！在報仇的時候，想一想你即將步入暮年的祖父，在無法控制仇恨與悲憤的時刻，想一想在遙遠的地方祈禱你平安歸來的我。

　……

　附信帶上的是我送你的禮物，雖然現在找不到真正的紅豆了，可是還是很想送你這麽一串擬真珠鏈。不許弄丟，不許不戴，不許不想我！”

　秦羲和將左手腕的珠鏈轉了轉，耳尖微紅，放佛聽見了賀甜甜的低低細語。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相思啊，他的妞妞，終於也霸道起來了。

　秦羲和親了親珠鏈，將信件收好，裝入信封，放到空間鐲裡。

　接著他卻沒有立刻休息，而是將賀甜甜此前送他的q版公仔拿了出來，看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將它們送回去，開始閉目冥想。

　此刻的賀甜甜，正處於暈頭轉向之中。

　十二月來臨，意味著兩個月假期的開始。她原本想著要不要回賽亞星一趟，去打理一下農場，順便在家裡好好休整一番的。

　可惜葉世天卻沒有給她這個偷懶的機會，直接在放假的那一天晚上，便親自來聯盟第一中級學校逮人，甚至都沒讓她跟羅賓等人告別，就離開了卿陽星。

　而現在，她正在卡卡星上，不斷地與類蜂蟲互相追逐，與此同時努力學習辨認方向，企圖走出去，到達正確地點與葉世天匯合。

　“真是坑孫達人啊，說回來還真的將我再次扔過來。坑爹的類蜂蟲，怎麽還沒有到晚上?！”

　賀甜甜一邊幻化出紫瓊花刺，一邊控制著機甲繞著圈子找路，“這裡好像剛剛來過。我看看，擦，還真的是。”

　她雙腿往地上一點，整台機甲飛躍而起，自一塊巨型石頭上邊飛躍而過。

　盡管她現在還是沒有開始學會在空中飛翔武鬥的技巧，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掌握偶爾跳躍的技能。

　“要是有能量炮之類的就好了，最不濟也要有能量槍能量劍啊，一招過去立馬死光光，讓你們跟著姐，哼，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她已經在這裡五天了，沒有人可以說話，也沒有美食美酒可以享受，陪伴她的只有殺之不盡的類蜂蟲，還有讓她一直以來就怨念頗深的兒童營養劑。

　“賀甜甜你真是蠢死了，都說了一定要走到哪裡都帶上胖胖小可愛，現在好了，懶惰的下場就是中途被爺爺逮住，直接坑孫了。”

　她喋喋不休地罵著自己，一邊還不忘大殺四方。

　由於一直堅持在星網上練習斬殺蟲子，尤其是進入雪谷之後，有針對性地訓練自己的精神力微控技能，她現在的命中率，比起第一次來到卡卡星的時候，要精準不少。

　即使是不使用精神力，單純靠體能出拳擊殺，她也不會再隨意地偏了角度，往往一拳過去，目標蟲群就會瞬間死亡。

　雖然她的命中率高了，蟲群的死亡率也上升了，可是因為有著強悍的繁殖能力，所以短時間內來看，類蜂蟲的數量並沒有明顯的減少。

　賀甜甜倒也沒有氣餒，畢竟也不是第一回面對它們。更何況，比起星網上遇見的幾種蟲子，類蜂蟲還相對好解決了，最起碼，晚上的它們還是很受人歡迎的。

　這種蟲子懂得松弛有度，並不主張一整天都打打殺殺，還是很有愛的說;

　希望羅賓他們不會以為她失蹤了，新學期的時候不要為她炮製大雜燴，難吃;

　也不知道秦羲和醒了沒有，都這麽久了，應該康復了吧。現在多半也是在訓練，或者又接任務東奔西跑了。

　賀甜甜胡思亂想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同時雙眼也在有條不紊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咦，這裡好像沒來過，試試。”

　她操縱著機甲疾行，身後跟著一大團鍥而不舍的類蜂蟲，直到三個小時後，夜幕降臨，才結束了你追我趕的情形。

　“累死了。”

　賀甜甜從駕駛艙中跳下來，在周圍走了一遭，才回到機甲旁盤坐下來，拿出紙筆寫寫畫畫。

　“明天從這裡出發，往東直走，大概四個小時，再返回，往北去四個小時。”

　她咬了咬筆杆，不太確定要不要往相反方向西邊而去。

　直到類蜂蟲聚攏到她的周圍，發出瑩瑩微光，她才下定了決心，既然舉棋不定，那就直接忽略。

　賀甜甜收起紙筆，重新進入駕駛艙，準備原地休息。

　荒涼的卡卡星，夜晚十分迷人，卻也極度安靜。除了偶有微風吹過低矮的樹梢發出聲音，就連類蜂蟲，也保持了沉默。

　賀甜甜閉上雙眼，有意識地放緩呼吸。

　也不知道秦羲和喜不喜歡紅豆珠鏈，星際時代的男子好像很少佩戴紅色的飾物。起碼，她就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到過除了光腦之外的配飾。

　最好戴上了，她弄了很長時間，才得了兩串，他要是敢不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