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奔跑起來如風馳電閃,隻覺耳旁狂風亂。
如錦在馬上拚命掙扎,那人忽然低聲道:“錦兒,別動。”
如錦一下怔住,恍如在夢中,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沾滿了淚,那人將他摟得更緊。
不知過了多久,馬進了一片茂密的林子,速度漸漸慢下來。
那人扯下蒙面的黑布,焦灼地問道:“錦兒,你沒事吧?”
如錦看了她一眼,恍惚撫上她的臉,小混帳不是一向花顏如玉的麽,怎地會憔悴如斯?當下垂了眼簾輕輕一歎:“怎地瘦成這樣?”
羽兮怔怔地望,如錦清雅如玉,眉宇俊朗,才幾個月不見,卻恍如隔世……可是,不管天塌地陷,不管世俗倫常,自己沒有白來,終於,又能看見錦兒,錦兒又在眼前了……
羽兮抱緊他,紅了臉道:“以後你做了我的夫,自要好生的伺候我,我自然,就圓滿了……”
四面綠樹蔥蘢,景象繁華,雖已近秋,卻花開錦繡,如似春景。午後的陽光瀉下來,一地輝煌。
如錦也紅了臉,壓住心跳,迎著跳躍的陽光,極力用淡然的語氣道:“你不去娶彤公子,來此作甚?”
羽兮低頭不語,如錦心揪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衣角,生怕這夢境破碎了。
卻聽她低聲道:“錦兒,除了你,我不要別人……我本來預備今天晚上才出走,但是昨天知道你要嫁余同的消息,就立刻連夜趕到這裡。錦兒,我們什麽也不要管了,不去管皇姐,我們走吧,走得遠遠的,找個安靜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人,安安生生在一起,好不好?”
如錦心裡酸的甜的喜的全湧上來,一時找不到宣泄的地方,隻攥緊自己的衣袖,臉白得沒了顏色。
羽兮見錦兒不語,慌張地扯著錦兒的袖子結結巴巴道:“錦兒,我,我已經放棄了爵位,從此以後是個平頭百姓了,我知道我沒有什麽好,可是,可是,我,我會好好待你,我可以養活你跟孩子。你,你會不會嫌棄我?”
她著急地望著如錦,如錦慢慢眨了眨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羽兮,手抖起來,口中卻淡漠道:“你走了,景侯會罷休麽?你不怕朝局又亂麽?”
羽兮搖搖頭:“不會的,明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平王府失火,平王葬身火海。從此以後,世上再沒有羽兮這個人。我想,景侯總不會跟一個死人為難。”
如錦一怔,有些失神,唇角彎彎地笑,眼中卻忍不住酸酸澀澀:“那,彤公子呢?他對你癡心一片,你這一去,彤公子豈不是也傷心?”
羽兮一笑,攬過如錦,湊近了在他薄唇上親了親:“軒兒自小與我相伴,對我想必是眷戀多些,卻算不上男女之情。他早晚會明白。”
如錦怔忪看羽兮,眼淚掉下來,撲進羽兮懷裡哽咽。羽兮心頭酸澀,摟緊了他,低頭舔去他臉上的淚,咬著如錦的唇便叩開牙關侵進去。如錦被她弄得透不過氣來,鼻息間盡是小淫賊的喘息,人也被她整個禁錮在懷裡,在馬上灘軟無力,跟著渾身發起燙來,不可自抑地想抱緊小淫賊。
羽兮松開的時候,如錦迷蒙了眼神,只怕是做夢,極力克制著顫抖,喘息著看向樹林上空的豔陽,卻忽地一僵,登時醒過神來,羞憤地推開羽兮滑進喜服的手,整好衣衫和發上的冠帶,回頭嫻雅瞥她一眼,不急不徐道:“那我們去哪裡呢?我今日被你搶走,朝廷一定會來搜查。”
羽兮乾乾咽一口口水,望望如錦,小聲道:“我們先成親,叫他們搜到也晚了。然後去梁洲,我知道那裡有個地方景致宜人,沒人去過,我們隱居在那裡,可好?”
成親……如錦心裡忽然甜得似灌了蜜,滿世界的花都開了,轉過臉靜靜地看羽兮,羽兮紅了臉,更加小聲地道:“我已經在前面小鎮的一家客棧要了間上房,恩,你先穿件衣服遮一遮喜服,我們,我們……”
如錦抿起唇,眉眼彎彎看羽兮,羽兮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已經被我看過了,親也親過了,就是我的人……”她乾乾吞下口水,不敢說下去。
如錦莞爾,垂下眼簾,掙開羽兮的懷抱在馬上坐穩了,微微地笑,如春光明媚:“衣服呢?”
羽兮局促地從馬上拿出一個小包來,裡面果然有件男子的淡青衣袍。如錦伸手接過衣服,袖中陡然跌出一物,正是一把鋒利的剪刀!
羽兮跳下馬揀起來一驚,悲喜交加,錦兒上花轎卻隨身帶著一把凶器,定然是早預備好了,錦兒怕是早預備一死, 幸而,幸而自己來的及時。
如錦看她怔怔望那剪刀出神,心中明白,但見她滿面淒然,便安撫道:“你倒來的果真是時候,現下有了你,此物自然用不著了,你,你又有何擔心的?”
羽兮看如錦一眼,將那物扔得遠遠的,忽然道:“今生今世,不許你再想這輕生的念頭!”
如錦心頭一顫,眉眼彎彎:“我幾時想輕生了,卻是你胡思亂想罷了!”小混帳果然疑惑無語。
不知為何,如錦忽然心情大好,拿著衣物穿了,又想起娘和父親,不由一頓,低聲道:“恐我娘擔心,還是先回家裡告訴娘和父親一聲。”
羽兮搖搖頭,道:“你家裡養的廉子夫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皇姐的人,如果我們回去,再走不脫。隻日後叫紅鑾暗地裡告訴一聲江大人便是。”
如錦心下一寒,這才想起為何秋雨暗中通的書信,京城裡竟有人知道,那廉子夫當初是娘救回來的,沒想到,卻是女皇暗中安插的眼線。朝廷的是是非非,太累人,自己這一去,不知何時才歸,隻望娘和父親能明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