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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第32章
打下柳城,我著實輕松了兩天,兩天內只在虞靖的帳裡看書,什麽地方也沒去,也沒見過六爺。想起來自己算是還沒述職呢!但他不傳我,大概也是覺得沒甚必要吧。如今我已算是軍中的軍師了,不是侍婢,當然也不用隨侍左右,再說虞靖……心下一沉,我不欲多想。

 但這樣的日子當然拖不久,二十六,一早,我被叫到中軍帳,議的是進攻元承業的事。時近年關,虞靖說六爺打算在過年之前攻下中條港,在其地稍作休整,之後,進兵東豐。的確是緊了些,我和虞靖沿路都在議著這個。

 一入軍營,“六爺。”我行禮,才抬起頭,就和六爺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兩日不見,竟似也有些陌生了。依然是幽深的眼,清拔的身形,但總覺得是帶了絲壓抑,不複往日的明晰,似乎是什麽事正困擾著他,讓他猶豫難下。在看到我和虞靖入帳的一瞬,竟似有些讓人懷疑的安心的神采。

 我低下頭,是了,六爺必是為著元承業的事煩心吧。虞靖,“吾門第一弟子”的稱號果然不假。

 六爺才想開口說些什麽,忽然有一名侍衛稟報,“啟稟王爺,凌州府裡的沈萬祥有急事稟報。”

 沈萬祥?那是家事嘍。我心一驚,旋即又放下,燕巧的信上沒說什麽……不對!他說有急事……

 “叫進來。”六爺眉心微微一皺,幾名大將與刑宣二人一聽是府裡的,便都回避退下。

 “六爺……六爺……”沈萬祥話還未說便掉下一串眼淚。

 “怎麽回事?”

 “回稟六爺,闓公子……闓公子他……他暴病亡故了……”

 什麽!我一下衝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啊!……闓公子怎麽會暴病的?……拘緣呢?夫人她怎麽樣?你說啊!”

 “老……老奴有罪。闓公子夭折,閎公子也……”

 “先把事情講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六爺的聲音冷厲起來。

 “老奴也不很清楚……那日幾位夫人都在梅園賞梅花,也帶了兩位公子和小姐一起……誰知兩位小公子喝了一碗枸杞蓯蓉鹿腎粥之後,就渾身直抽筋……老奴連忙請了大夫來看,闓公子……已……已氣絕了……”

 闓兒,那麽一個烏溜溜眼睛瞅著你看的孩子,才半歲啊……怎麽會?……“拘緣呢?她怎麽樣?……還有,你剛剛說連閎公子都喝了,他怎麽樣?”

 “秦夫人傷心欲絕,大管事正照料著。閎公子因喝的量少,沒有傷及性命,但仍昏迷著。”

 我呆坐在地,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是針對六爺下的手麽?可是,不是有諶鵲坐陣?……拘緣……修月……

 “兩位公子到底喝了什麽?”六爺的聲音如冰刺般透了過來,把我整個人一激靈。是,沒錯。怎麽會就死了?是下了什麽毒?誰動的手?

 “是……是”風偃“,遇風立仆,下毒之人……是……是……”

 “是誰?”

 “是一個叫映畫的丫環,已畏罪自盡。據查是……是受張夫人和秋夫人指使……”

 “不可能!你血口噴人!張煙純真善良,秋航心腸極軟,怎麽可能是她們!”一定是陰謀,陰謀!四個人都牽連到了,這是想一網打盡啊!

 我馬上向六爺跪下,“六爺,請讓平瀾回凌州查清此事。兩位小公子之事要弄清楚,兩位夫人定是冤枉的!”

 六爺一時沒開口,神色間滿是冷冰冰的殺意。

 我心一急,“六爺,平瀾求您了……”張煙,秋航,拘緣,還有修月,她們會出事的……

 “左梧。”六爺“嘭”地一敲桌案,從腰間扯下令牌扔給我,“你帶上幾個人馬上護送軍師回凌州。回凌州之後,務必把這事查得水落石出,一個都不許漏了!”

 “是。”

 我趕緊抹乾眼淚,磕了個頭,“謝六爺。”回轉身,我一把拖起沈萬祥便出了帳。

 “你騎馬來的?”

 “不,老奴有車。”

 “好。馬上起程。”我徑直往營外走。

 “姑娘不收拾些衣物什麽的?”

 我驀地瞪住他,“帶什麽衣物!日夜兼程,二十天之內我要站在府門口!”

 “……是。”

 正要踏上車,虞靖忽然跑出來,抓住我的袖子,我回頭,她眼眶紅紅的,“要保住她們的性命。”

 “我明白。”我抓住她的手緊了緊,心中第一次湧起一股殺意。

 馬車一刻不停地駛著,我咬著牙,掐著手指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激動,不能激動……首先我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伯,麻煩你把當日事情的始末說一遍給我聽。”

 沈萬祥點頭,顯是也感覺到了我話中的冷意,有些瑟縮,“當,當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梅園的梅花開得豔。於是秋夫人請了三位夫人到園裡賞梅。後來秦夫人房裡的丫頭映畫忽說枸杞蓯蓉鹿腎粥燉好了,要不要上。秦夫人就吩咐上個七碗上來。闓公子抓著手要喝,閎公子一見也要喝。幾位夫人便忙著喂孩子。誰知才沒幾口……闓,闓公子就渾身抽搐,閎公子沒多久也跟著開始發抖……大,大管事急召來了大夫。但……闓公子那時已然氣絕……閎公子馬上灌了解毒的藥,所幸中毒不深,沒有性命之虞。但,因本就體質虛弱,中的毒,性子又猛,陰損很大。老奴來的時候還沒醒過來……”

 我呆了片刻,“那之後呢?怎麽會說是張秋二位夫人指使的?”

 “當時這裡一邊診治,另一邊大管事已開始著手調查。叫來了所有接手枸杞蓯蓉鹿腎粥的人問話。只有映畫一人有時間下手,其他人都有旁人在場,而送進園子裡去的時候就只有她一個,所以就拿下她問話。開始她死活不肯承認,大管事問了一天,叫人把她關起來,誰想半夜她就死了,而這時有另一個秋夫人手下的丫環小菊哭著向大管事說了一些事……她說是秋夫人讓她把”風偃“給映畫的,說如果不這麽做就會殺了她。她還說,前一晚,張夫人到秋夫人房中談的就是這回事。她說完就撞牆死了……老奴起先也是不信,但是……那晚張夫人確實去了秋夫人的梅園,而事出之後,兩位夫人也的確是無言可對……”

 真是條毒計!證人都死絕了,成了死供。張煙、秋航還怎麽翻得了身!我閉上眼睛,要冷靜,這時候,一定要冷靜!不可以放過任何疏漏。

 我將他方才的話重新細想了一遍,看出了點眉目,“映畫和小菊死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映畫是半夜裡死的,我們都不知道。小菊撞牆的時候大夥都在。”

 映畫……她敢投毒麽?我冷笑,什麽人不好找,偏找她?那幫子人真是失策了。怪道她只有死在半夜裡,“映畫怎麽死的?”

 “呃……上吊死的。”

 我轉過頭冷冷地盯住沈萬祥,“沈伯,事關六爺的子嗣,且六爺也給我令牌,讓我查清此事,你是這府裡管刑罰的,可要仔細了。”

 他抖了下,“是。老奴一切聽姑娘吩咐。”

 “那好。我問你,那幾碗粥中,到底幾碗有毒?”

 “就只有闓公子的碗裡有毒。”

 “那閎公子怎麽中的毒?”

 “是閎公子要喝闓公子那碗,所以薑夫人才喂的。”

 “……當日秋夫人說賞梅,請的是其他三位夫人?”

 “是。”

 “那就是說,她並未請三位夫人將孩子也一起帶上嘍?”

 “……是。”

 “那她如何與張夫人在前一夜晚上密謀?這大冷天的,萬一秦夫人未把闓公子帶上,那一碗毒粥誰喝?”

 “……老奴該死。老奴一時失察,可……可僅憑這一點……”

 “張秋二夫人最近出過門麽?”

 “沒有。”

 “那那個小菊呢?”

 “……似乎也沒有。她是屋裡的小丫頭,沒有大管事的通行牌是不得出府的。”“那毒藥從何而來!張秋二夫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的同謀小菊也沒出過門,這個毒藥難不成她們還自己練?”

 “是老奴糊塗,老奴糊塗。”

 “現在張秋兩位夫人怎麽樣?”

 “在,在南屋裡……”

 “什麽!不分青紅皂白,事情都還未查清楚,也未經六爺同意,兩位夫人千金之體居然關在南屋裡?”

 “是。是老奴罪該萬死……可……秦夫人的吩咐,也,也不敢不聽哪……”

 拘緣,也怪不得她,她定是傷心過度了。“……回去之後,立即請兩位夫人回到原處。”

 “是。”

 我抹把臉,“秦夫人與薑夫人近況如何?”

 “秦夫人一聞噩耗整日隻抱著闓公子關在房裡痛哭,傷心欲絕……薑夫人也是沒日沒夜地守在閎公子身邊……”

 我閉上眼,一頭靠在車壁上,怎麽辦?拘緣一定痛不欲生吧?還有修月。張煙秋航又怎麽受得了那種委屈!我該怎麽辦?怎麽還她們清白!

 ……對了!我倏地睜開眼,“沈伯,據我所知”風偃“因是一種劇毒,尋常藥鋪都沒有此藥。你說,這藥在凌州地界上哪兒會有?”

 “呃……這個……有三處。一是城西的”百毒行“,此藥行的主子深信以毒攻毒,所以種類毒藥都有售。二是”菅命醫館“,館長是個極古怪的大夫,但醫術卻極為高明,一年前就是他治好的姑娘您……他的醫館裡什麽藥都有,這”風偃“多半就有……第三處是”祈婆香會“,總址設在城南的慶華寺邊上,是個妖教,行事歹毒,也可能有”風偃“……就這三個地兒,其他的,老奴實在想不出了。”

 “百毒行”、“菅命醫館”、“祈婆香會”,是麽?我不再說話。

 二十天過得很慢,但總算過去了。當我重新跨上凌州時,我怎麽也沒想到會抱著這樣的心情。一下車,我就對左梧低聲道“你派個人去皮貨街看看有沒有一戶姓何的人家,兩口人,男的叫何長歲,還有一個老母。”

 映畫,若你真敢負我,那我定叫你死也不得安寧!

 “是。”他轉過身吩咐張炳前去。

 “你帶著剩下的兩人就去”百毒行“、”菅命醫館“、”祈婆香會“查查”風偃“的進出記錄。”

 “是。”

 跨入府門,我已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怎麽也沒料到,迎接我的居然是三具棺材,二大一小!秦伯父一家與秋伯父一家齊聚在那裡哭。秦伯母甚至要撲過去拚命了。

 我連退三步,一下跌倒在地。眼前只有白白的挽布與黑漆漆的棺材,一白一黑交疊著撲殺過來,滿耳都是哭聲。怎……怎麽會這樣?我已日夜兼程,居然還趕不及麽?拘……拘緣,秋航,你們居然連我最後一眼都不瞧麽?……不,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掙扎著爬起來,抓住一個小丫環,“怎麽回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秦夫人,她思念闓公子過度……於前日,前日吞了金……”

 我心口一痛,喉間瞬時湧上一股腥甜。我咬牙屏了屏息,強自壓下,“……那……秋,秋夫人呢?”

 “她也於前日晚跳井而死。”

 “跳井?”

 “南屋東院外有口井的……”

 我一陣暈眩,直覺搖搖欲墜。這一切,來得那麽突然,我毫無應對的時間。拘緣,你這是何苦?那麽年輕,來日方長,為何要自尋短見呢?……秋航,你只要多等幾日,只要再三日,我就來了呀……只要再三日,你的冤屈我可以替你頂著的……還有張煙,我猛然回過神,還有張煙呢!

 我一把揪住沈萬祥,“快!把張煙接回垂柳閣。快去!要是她有什麽閃失,我也要你的命!”

 沈萬祥連滾帶爬地下去了。我扶著身邊的大樹坐下,隻覺得心裡空空的。悲傷都裝不下,只剩下一片空白。拘緣死了,曾經那樣嬌豔動人,言辭犀利的好友死了……秋航也死了……曾經一直愛管這管那的人,煩得讓人耳疼的人,也走了……也走了……七個姐妹,隻那麽一朝,便只剩下五個……

 “平瀾姑娘……平瀾姑娘……”

 我抬頭,茫然望著來人。

 “平瀾姑娘,我是枕霞。”她扶起我走到堂中,倒了杯水給我。

 枕霞……枕霞。是了,大管事枕霞。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接過水,只是冷冷地瞧著她。

 她別開了眼,低低道了句,“請節哀。”

 看著她,我忽然覺得肩上的負擔一重。修月和張煙,不能再出事了。我平靜地開口,“大管事……薑夫人和張夫人還好吧?”

 她點點頭,“閎公子已醒過來了,沒什麽大礙,只是身子骨虛弱。張夫人……她也無礙。”

 我拿出六爺給我的令牌,往桌上輕輕一放,“六爺命我徹查此事,還請大管事多多協助。”

 “枕霞一切聽姑娘吩咐。”

 “吩咐不敢, 隻想請大管事負責兩位夫人與公子小姐的安全,府中……已有兩位夫人一位公子沒了。”

 她微微一凜,“姑娘放心,枕霞明白了。”

 “如此,平瀾在此謝過。”

 我轉入後院,往藏秋園過去。離開這兒不過四個月,再回首卻已遭驚變。

 進了屋,修月抱著孩子哄著他睡覺。人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了,面容憔悴,一看之下,就讓人眼睛發酸。“修月……”

 她抬頭驚喜地朝我看來,但轉瞬地,那光亮便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淒楚與一絲隱隱的絕望。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修月,放心!我一定會把真凶揪出來的。一定會的!”

 她冰涼的手緊了緊,眼淚便滑了下來,“平瀾……平瀾……”

 看著修月的淚,我心底有一股沉鬱的殺意。無論是誰,他都讓我有了第一次渴望見血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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