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德聿回到自己房間,繼續思索,他敲著自己的腦袋,“唉!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啊!我為何如此迫切地想知道她是誰?是因為皇上還是因為自己?該死!滿腦子都是她!不如,去雍王府看看!”他突然冒出了這麽個大膽的念頭,“不好,要是被雍王爺發覺,我怎麽解釋,怕什麽,以我的武功,還會被人發覺嗎?”這個念頭見風就長,好不容易熬著過了一更天,立刻裝備整齊,打開房門,見四周沒人,一擰身,輕輕松松上了屋頂,三躍兩跳地,就不見了人影。
納蘭德聿一身黑衣,蒙著面,躍入了雍王府中。借著夜色,躲過了好幾處守衛,剛拐過一個彎,探出頭見到幾名巡邏的守衛朝他這邊過來,可四周沒什麽地兒能躲藏的,抬頭見回廊上有橫檔,便躍了上去。
剛藏身好,幾名巡邏的守衛就走了過來,他們邊走邊說話:“小心著點,今兒晚上心怡格格住在府裡,要出了什麽差錯,咱可擔當不起……明白的,王爺早就千叮嚀萬囑咐了,若平安無事,明天大家都有賞……你盡惦記著賞,這賞可不好拿,得提著萬倍的小心……拚著一晚上不睡覺就是了,我就不信,那麽多人守護一個人還能守不住……總之萬事小心為上……”
納蘭德聿從回廊頂的橫架上看著守衛走了過去,才跳下地,“我說呢,今兒晚上的守衛怎麽那麽森嚴,原來心怡格格住在府裡,我來得真不巧。哎,我又不找她,她住她的,我找我的。”
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又一隊守衛從另一個方向巡視過來了。
心怡住在府裡,這些守衛自然加倍地警覺,有眼尖的發現了納蘭德聿,立刻叫嚷開了:“什麽人?”
“糟糕!”納蘭德聿暗道不好,三十六計走為上,也顧不上再找人了。他倒不是怕打不過,怕就怕惹來太多的人,如果被人識破身份,怎麽解釋倒在其次,鬧大了弄不好還要連累父親。
他蹭地竄向院牆,哪知剛才過去的那隊守衛聽到喊聲,已經折回來了,攔住了他往院牆的路,他被逼騰身而起,上了屋頂,原本想借機出府,不想站在高處一看,院落外早就布滿了拿著弓箭的守衛。
院中的守衛們紛紛喊著:“有刺客,抓刺客……”眼看從四面趕來的守衛越來越多,納蘭德聿身手再好,此刻也只能向沒有守衛的地方逃竄。
沒有守衛的是內院,內院是女眷的住所。
納蘭德聿東轉西繞的,見一屋內有燈光,試著推了推門,門被推開了。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沒有內外屋之分,一眼就可以看到頭,布置得十分簡單,一張紅木的八仙桌靠左側放著,桌旁各有一椅。桌的斜對面便是一張床,床幔放下了半簾,兩條緞子被上繡著牡丹,鋪得整整齊齊。
床後一架大屏風,屏風上搭著幾件衣服。
納蘭德聿根本沒注意到房中是否有人,掩上房門,便直奔屏風後。
屏風後一個大浴桶,還微微冒著熱氣。
心怡剛沐浴完,下面一條襯褲,上身隻著了一個肚兜,聽到外頭的叫嚷聲,不禁自語道:“又是小偷又是刺客的,這雍王府也真熱鬧。”邊說邊取下搭在屏風上的內衣,往身上套。
突然一個蒙面黑衣人出現在她面前,心怡再膽大,這時也慌了,張嘴就想喊。
蒙面人自然是納蘭德聿,看到心怡,也是一愣,見她要喊,迅速衝過去捂住了她的嘴。
心怡使勁掙扎著。
納蘭德聿在她耳邊輕聲說:“是我!”
心怡壓根沒想到這人是納蘭德聿,腦子裡是本能的自衛反應,“我管你是誰,先吃我一家夥!”
她抬起手肘,朝後就是一肘子,正好打在納蘭德聿胃部。
納蘭德聿沒防備,悶哼一聲,手一松,捂住胃部。
心怡轉身抓起水杓,就朝納蘭德聿頭上、身上敲去,同時大喊:“來人啊!”
納蘭德聿一手擋水杓,一手拉下蒙面巾,“別打了,是我啊!”
心怡的手頓時停在半空,驚訝道:“怎麽會是你?”
納蘭德聿揉著被打處,“剛才不就和你說了是我嘛!”
“我沒聽出來。”心怡抱歉地說:“有沒有傷著哪兒?”
這時,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我現在是沒傷,可人被你喊來了,等一下就渾身是傷了。”這當口,納蘭德聿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這些守衛能傷得了你?”
“你當我是鐵打銅做的,外面都是弓箭手啊!”
“躲起來吧!”
“躲哪裡?”納蘭德聿問。
心怡指指浴桶,“這裡!”
“這裡?”
“你要不願意呢,我現在就把你交出去。”心怡一本正經地說。
“你舍得嗎?”納蘭德聿低聲道,不想心怡聽到了,舉起水杓作勢要敲他,納蘭德聿忙跨進浴桶,“好好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些守衛也真是忠於職守,聽到心怡的喊聲,馬上就趕了過來,到了門口被小梅子、小桔子攔住。
有人要問了,剛才她們倆跑哪兒去了,原先是都守在門口的,就在納蘭德聿進府的時候,二虎把小梅子叫走了,留下小桔子一人,聽到外面叫嚷著有刺客,小桔子急了,又跑去找大虎二虎,所以納蘭德聿來的時候,門口沒有人。
守衛們趕來,小桔子和小梅子剛巧也回來了,見守衛要往屋裡衝,小桔子忙攔住問:“你們做什麽?”
守衛頭領知道她們是心怡的人,不敢得罪,賠著笑說:“兩位姐姐,有刺客闖進府中,剛才聽到格格喊來人。”
小梅子一聽此話,想也不想,忙推開門,叫喚道:“格格……”
還沒等小梅子進去呢,守衛頭領為了要立功,搶在她前面進了房間,剛跨進門,冷不丁一個水杓扔了過來打在守衛頭領腦袋上。
“格格在隔壁,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長著豬腦袋啊,笨死了,給我滾蛋!”心怡叉著腰,像個潑婦般罵道。
小桔子和小梅子忙跟進,見心怡隻穿著內衣,忙擋在心怡面前。
小桔子可比小梅子機靈,一聽就明白了心怡的意思,忙接口道:“是呀,隔壁,這裡住的是辛大小姐,你們趕緊到隔壁去,走啦,還不走,你們是不是想乘機偷看我們小姐洗澡?”
守衛頭領被那一杓子打暈乎了,低著頭,連聲說:“不敢不敢,我們馬上到隔壁去。”說著捂著腦袋趕緊走人,心裡直嘀咕,“隔壁沒人呀!”可也不敢說,怕再挨一下。
心怡讚賞地看了小桔子一眼,心道,“小梅子太老實了,幸好小桔子會隨機應變,不然就露餡了!”
一會兒,守衛們走了個精光,心怡對小梅子和小桔子說:“你們倆也先出去一會兒。”
小桔子和小梅子對望一眼,也退出房間。
心怡忙叉上門,回到浴桶邊,敲了敲桶,“好啦,沒人了,出來吧!”
納蘭德聿從浴桶裡探出頭,長長呼了一口氣,“還好我內功深厚,換了別人,非憋死不可。”
“也就是你,換了別人,我才不幫他呢!對了,你乾嗎到這裡來?”心怡趴在浴桶邊上問。
納蘭德聿扭頭,剛好看見心怡微露的酥胸,心中一陣亂跳,不敢再看,別過了臉。
心怡見他轉過臉,於是又轉到他面前,“轉過去做什麽,說話啊!”
納蘭德聿看著她,“拜托你先把衣服穿好。”
心怡低頭看了看自己,見自己只在肚兜外套了件薄薄的內衣,而且還沒系好,忙轉身系上帶子,嬌嗔道:“不準看!”
“不是我要看呀,誰讓你站在我面前。”
“又是歪理。”心怡系好衣服說。
“本來就是嘛,我已經轉過頭了,你偏要站在我面前。”納蘭德聿大呼冤枉。
“你有理,行了吧,還不出來,水涼了,不冷啊?”
納蘭德聿渾身滴著水從浴桶裡爬出。
“還沒說呢,你怎麽會來。”心怡估摸著他是為自己而來的,暗自慶幸今天留在雍王府是留對了。
“睡不著覺啊,出來隨便溜達溜達。”納蘭德聿可不會老老實實地說是為了找她而來。
“隨便溜達溜達?有穿著夜行衣隨便溜達的嗎?”心怡揭穿他,“還到雍王府來溜達,雍王府是你溜達的地方嗎?”
“我願意,我喜歡。”納蘭德聿強詞奪理。
心怡也不追問,瞧著納蘭德聿從頭到腳到在滴水,不由捂著嘴直笑。
“你笑什麽?”
“笑你呀,堂堂大內第一高手,禦前侍衛統領居然弄得如此狼狽。”心怡取笑著。
納蘭德聿把頭髮捏了一下,擠出一灘水,“小姐,幫忙幫到底,去拿一套乾的衣服來給我換。”
“我這兒哪來男人衣服。”
“那我怎麽辦?這麽出去,只要沿著水跡就會被人發現。”納蘭德聿開始叫苦。
“你先把濕衣服脫了,貼在身上會病的。”心怡關切地說。
“我總得穿點什麽吧?”
心怡拉著他來到床前,“先把被子裹在身上,我來想辦法。”
納蘭德聿剛準備脫衣服,見心怡還瞧著自己,忙說:“男人換衣服,女孩子不準看!”
心怡好笑地轉過身,暗道:“有什麽啦,解剖課上什麽沒見過!”
一會兒,聽到一聲“好了!”一扭頭,見他裹著棉被坐在床上,只露出腦袋,心怡不禁又是一陣樂。
“很好笑,是吧!”
“是啊!”心怡邊說邊把床幔放下,叮囑道:“千萬別出聲。”
心怡把他換下來的濕衣服踢進床底下,然後打開門,把梅、桔兩人叫了進來。
“格……”小梅子實在是不長記性,心怡忙接上,“隔壁的格格沒事吧?”
“沒事沒事,好得很!”小桔子忙說。
“沒事就好,不然大家都有麻煩,小梅,叫人把浴桶拿出去。”心怡覺得要先把小梅子打發走。
小梅子應聲出去了。
心怡悄聲對小桔子說:“你去買一套男人的衣服來。”小桔子從心怡剛才的舉動中已經猜著了幾分,她瞥了眼床鋪,沒吱聲。
心怡捧著她的臉,把她的頭轉向自己,“不要東張西望的,快去買。”
小桔子為難地說:“現在都什麽時辰了,您讓我上哪兒去買啊!”
“買不著就去借。”心怡可不想讓納蘭德聿留在這裡過夜。
“問誰去借?”小桔子繼續問。
心怡想想也是,讓小桔子上哪兒去借呢,猶豫了一下,說:“你好象是不太方便,不如讓虎兄虎弟去借。”
“那更不行了,他們問起我要男人衣服做什麽,我怎麽回答,傳開了,更麻煩,要是讓王爺知道,豈不害了……”小桔子指了指床,“……他!”
心怡見小桔子已經瞧出了端倪,笑笑說:“算你聰明!”
正說著,小梅子帶著人進來拿浴桶,她們頓時停止了說話,待屋中沒了人,心怡接著說:“明天一大早你無論如何要弄來。”
“那今兒晚上……?”小桔子雖不知床上的人是誰,但可以肯定是個男人,讓格格單獨和一個男人共處一晚,這怎麽行啊!
心怡也沒轍了,但還是說:“我自己搞定,去吧,哎……這事兒出我的口,入你的耳。”
“放心啦,小姐,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說著,便退了出去,小桔子知道這事要傳出去可不得了,自己第一個遭殃。至於格格怎麽打發那人,她倒是不擔心,這位主子的手段非比一般,怎麽都不會吃虧的。
心怡插上門,跑回床邊,撩起床帳說:“都聽到了,今兒晚上是沒衣服了,得明兒一早才有。”
“我是不是得裹一晚上的被子?”納蘭德聿問。
“睡覺本來就要蓋被子呀!”心怡瞪了他一眼,心道,“多此一問!”
“我睡哪裡?”納蘭德聿又問。
心怡指指床,“這裡。”
“我把你的床佔了,你睡哪裡?”納蘭德聿繼續問。
“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啊!”心怡也豁出去了,“你說這屋裡還有別的地方可以睡嗎?”
聽了這句話,納蘭德聿瞪大了眼睛望著心怡。
“知道你的眼睛很大,不用再瞪了,睡覺吧!”心怡坐到了床上。
納蘭德聿嚇了一跳,忙說:“等等等等,我們……我們要睡在一張床上?”
“有什麽問題嗎?”
“有,孤男寡女……”
心怡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道:“我也知道這不太好,可非常時期就不要計較了,再說了,該計較該緊張的好象應該是我。”
“小姐,你的思想太…太…太與眾不同了。”納蘭德聿知道自己反對也沒用,誰讓自己沒穿衣服呢!
“沒問題問了吧!你要是不想睡就坐著,我可要睡了,困死了。”說著,心怡掀起另一條被子鑽了進去。
“你就這麽相信我?”納蘭德聿又提問了。
心怡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就不怕我對你……有什麽……”納蘭德聿還在說。
“你煩不煩啊,不要問了,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經在打架了。”心怡閉著眼睛回答。
“話說在前頭,我不是柳下惠,出了什麽事我不負責。”納蘭德聿也真羅嗦。
見心怡沒回答,他湊過去看了看,“這麽快就睡著了,那我也睡了。”他也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