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雪花飄飄揚揚地撒落。
婉兒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雪花發呆,忽聽到外頭有人吟詩:“連空春雪明如洗,忽憶江清水見沙。夜聽疏疏還密密,曉看整整複斜斜。風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開頃刻花。正使盡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華。”
婉兒不由精神一振,“是納蘭德聿。”忙回頭囑咐小草,“小草,快去請納蘭統領進來。”
小草應聲出去了,跑出門去,見納蘭德聿已經走遠了,忙趕上去,“納蘭統領,納蘭統領!”
納蘭德聿站停回頭,“小草!什麽事啊?”
“統領,我們格格有請!”
“我現在正當值。”納蘭德聿實在不想去。
“可是格格有事找您啊!”
納蘭德聿歎了口氣,隻好跟著小草原路轉回。
不多會兒,納蘭德聿帶著滿身雪花進了婉兒的房間,躬身行了一禮,“見過婉格格!”
“免禮!”婉兒見小草在旁傻站著,嗔怪道:“小草,愣著乾嗎,還不倒熱茶,把手爐也拿來。”
小草倒上茶又遞上手爐,納蘭德聿只是微微點頭致謝,但都沒有接,小草隻好放在了桌上。她知道婉兒有話要和納蘭德聿說,所以便識趣的出去了。
看到納蘭德聿身上沾滿了雪花,婉兒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替他拍去,納蘭德聿忙朝旁移了一步,躲閃了,“不敢勞煩格格,我自己來。”
“統領請坐。”婉兒畢竟是格格,自小所受的教育讓她立時恢復了矜持。
“格格面前,哪有在下的座位,格格有事請吩咐。”納蘭德聿恪守君臣之禮,不帶一絲表情地說著。
“沒有什麽事,剛才聽到你在吟詩,想著天寒地凍的,就叫你進來暖和暖和。”婉兒確實也沒什麽事,只是想見見納蘭德聿而已。
“多謝格格好意,守護皇宮是在下的職責,別說下雪,就是下刀,也不能擅離職守,我在這裡暖和,手下們卻在外頭站著,說不過去啊,在下還怎麽管理他們,怎能服眾。格格若沒有別的事,在下告辭了。”納蘭德聿可不敢在這裡久呆,宮中是非多,讓那些愛嚼舌頭的傳出去,不知道會說成什麽呢。
婉兒忙叫住他,“等等,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格格請講!”
婉兒看了納蘭德聿一陣,突然臉一紅,低下頭:“納蘭…納蘭德聿,我,你……”她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啟口,“哎呀,叫我怎麽開口和他說呢,羞死人了。”
見婉兒欲言又止,納蘭德聿又怎麽會不明白呢,從平日裡婉兒對自己的態度上早就已經懂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只是我心裡……罷了,有些話還是說穿了比較好!”想到這裡,納蘭德聿道:“格格,納蘭德聿並非草木,只是格格你猶如仙子,而我卻是一介凡夫俗子,仙凡殊途,納蘭德聿對格格向來隻敢遠觀而不敢近望,承蒙格格一向關懷,在下感激不盡。”
納蘭德聿的話既含蓄又清楚,但對於一個女孩來說,被拒絕,總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婉兒用幽怨地目光望著納蘭德聿,許久,才轉過頭,望著窗外,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明白了,我隻恨自己生在皇宮。”
話已經說明白了,就該走人了,“格格,納蘭德聿公務在身,告辭了。”
婉兒癡癡地看著納蘭德聿離開,終於大滴大滴地掉下淚來。
小草在外頭見納蘭德聿離開,還奇怪他們怎麽那麽快就說完話了,邊琢磨著邊進了門,“格格,他怎麽走了?”看見婉兒在哭,嚇了一跳,“格格,你為什麽哭啊,是不是他欺負你?”
婉兒搖搖頭。
小草是知道婉兒心事的,見主子這副模樣,猜測道:“難不成他……他拒絕了?”
婉兒不吭聲,只是默默垂淚。
“哼,給臉不要臉,他以為他是誰啊,連格格您都瞧不上,他還想要什麽樣的?”其實小草並非是壞心腸的,只是頭腦中的一個“忠”字害了她。
“不怪他,我們身份太懸殊了,縱然他願意,也過不了皇上那一關,皇家的婚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婉兒哭了一陣,也想明白了。
“算了,格格,您就忘了他吧,改明兒皇上會指給您一個更好的額駙。”小草安慰道。
婉兒望向窗外,喃喃道:“還有誰比他更好啊!”
納蘭德聿出得門來,也是邊走邊思,“婉格格冰雪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真是對不起,你是金枝玉葉,豈是我配得上的,何況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想到心怡,他不由露出了笑容,“那個鬼精靈此刻在做什麽,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納蘭德聿在想著心怡,心怡可沒空想他,見漫天飛雪,她可興奮呢!站在院中,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簷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閑。我還從來沒見過下這麽大的雪呢,好漂亮,我喜歡。”她喊著小竹子他們,“竹子、籃子,來,我們來堆雪人玩!”
小竹子縮手縮腳地從屋裡出來,一出來就叫,“好冷啊,格格!”
心怡從地上撮起一團雪,就朝小竹子扔去。小竹子一躲,沒扔中,緊接著第二個雪球又扔過來了。正好二虎也從屋裡出來,雪球啪地正中他臉上,小竹子幸災樂禍地大笑。
“你笑我!”二虎到院中也抓了一把雪,朝小竹子扔去,這下小竹子沒躲開,中招。
小竹子大叫:“你乾嗎扔我,是格格扔你的,有本事你去扔她。我要報仇!”說著,也跑到院中,去捏雪團。
心怡在他們鬧的時候,左右手各捏了一個,分別朝小竹子和二虎扔過去,二虎知道心怡不會生氣,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捏著雪團回擊給心怡,三個人互相扔著。
聽到外頭的吵聲,另外幾人也從屋裡出來,見他們玩得這麽開心,也加入了戰爭,大家玩得滿頭滿身都是雪。
“哎喲,好過癮哦!”心怡終於玩累了。
“是啊,好久沒這麽玩了!”二虎也說道。
秀兒拍著身上的雪,“要是在妤妃那裡是想也不敢想的。”
“跟著格格就是好!”小竹子坐在雪地裡說。
“哎,明天我們去踏雪賞梅。”心怡的花樣也夠多的。
小梅子接上心怡的話說:“格格,明兒我就不去了,還有十幾天就過年了,很多事我要督促著下頭的人去做。”
“隨你啊,你們誰願意去?”心怡問。
聽到出去玩,小竹子是最積極的,立刻蹦起來高舉著手,“我去!”
第二天,雪還繼續下著,大的有梅花那麽大,滿天飛舞,鋪天蓋地,街道、地溝、屋頂、莊稼地裡都蓋著厚厚一層雪被,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渠。
山路上也滿是積雪,這種天氣一個遊客都沒有,誰還出來啊,只有心怡、大虎、二虎和小竹子一行在朝山頂而行,小竹子落在最後,慢慢吞吞地。
心怡瞧著小竹子有氣無力地樣子,跑下去拉了他一把,“小竹子,你真沒用,才爬了這會兒,你就不行啦,缺乏鍛煉。”
“早知道是來爬山,我就不跟著來了。這大雪天的爬山,小姐,你怎麽想的呀!”小竹子喘著氣說。
“沒情趣,爬得高才看得遠。站在山頂看雪景,那才漂亮呢!”心怡拽著他邊走邊說。
“小姐,前面有個亭子,歇會兒再爬。”二虎指著半山腰的一個亭子說。
小竹子趕緊說:“是啊,讓我喘口氣。”
“好!”心怡又數落小竹子,“你說你有什麽用啊,走這點路就叫累,以後不帶你出來玩了。”
好容易來到亭子裡,小竹子也不顧冷,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哎呀,累死我了!”
大虎二虎也坐下來休息。
心怡嫌石凳冷,不願坐,站著看周圍的景色,“半山腰的風景也很獨特,你們看,那幾株紅梅開得多豔,我要采一枝帶回去。”
“院裡不是有嗎?”小竹子捶著腿說。
“院裡的沒它開得漂亮。”說著,心怡跨出亭子。
“小姐,我去采吧!”大虎見梅樹斜向山崖外,怕有危險,忙自告奮勇。
偏偏心怡還不要他去采,“不要啊,你都不懂哪枝好看,我自己去。”大虎還是不放心,跟著心怡出了亭子。
梅樹長在山崖邊,心怡踮起了腳去采紅梅。
大虎在旁提醒著,“小姐,小心啊!”
“沒事!”心怡的身子微微前探,折了一枝梅,剛一轉身,腳下一滑,人頓時往山下滑去。
大虎的反應慢了一拍,沒有抓住心怡,不由大叫一聲:“小姐……”
聽到大虎的叫聲,另外二人也奔了過來,“什麽事……小姐怎麽了……”
“她掉下去了!”大虎說著縱身就要往下跳。
二虎趕緊攔住,“哥,你的輕功很好嗎?”
“可是, 可是小姐……”大虎瞧著深不見底的山谷,也知道憑自己的輕功是不行的。
“救命……”山下傳來心怡的呼救聲。
“啊,小姐沒事,快快快,你們快找繩子。”小竹子急道。
“這一下子上哪去找啊?”大虎瞅著空蕩蕩的山路。
幸好二虎反應還不算慢,“快,快把衣服脫下來,綁在一起。”
“行不行啊?”大虎還在猶豫。
二虎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只能這樣了,總得試試看,小竹子,你還楞著乾嗎,脫衣服。”
“噢……”三個人急急忙忙開始地脫衣服。
小竹子邊脫衣服邊朝山下喊:“小姐,我們馬上就來救你。”
懸崖下的心怡抓住一根橫出山體的樹枝,懸在半空,“快點,我快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