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對面，隔著一張桌子，長條的靠背椅上摟著一對十八、九歲的男女。女孩子有點醉了，迷離的眼睛半閉著，上身穿了件窄小的絲光襯衣。她很漂亮，高挑鼻梁，尖翹下巴，最好的是嘴唇，微微張著，汪著一抹柔情。男孩子也喝了不少，臉色煞白，動作有點遲鈍。瀟瀟看著他，他也能看看瀟瀟，眼神很好，是活的。

　抱在一起，他們旁若無人，男孩用兩臂攏著女孩子的肩背，女孩側頭枕著他的肩膀。他們就那樣抱著，貼心，安寧。瀟瀟猜不出黑夜裡，這對年少的男女從哪裡來，又為什麽在這裡。她知道他們或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只能在沿街的小店裡尋一處可以相擁的天地，並不需要太大的空間。

　“真好。”瀟瀟想:“我向往的一切，他們好象都有了。別的東西真不是很需要。”

　夜裡很吵，鼓點聲停了，喧囂也平息了，兩側隔牆裡傳來女人大聲的吟叫。痛快的聲音象浪潮，一湧又一湧，讓瀟瀟生出空虛的幻想，她受不。“浴缸不乾淨。”瀟瀟坐進去，放滿了水，她身體裡有需要。

　閉上眼睛，瀟瀟又見了那男孩子的眼睛，瀟瀟想做他的女孩，要他抱著她。是的，他們年輕，他們一定很棒。瀟瀟喘息，瀟瀟想叫。

　那公司中午才來了個管事情的人，瀟瀟費了些口舌，那人總算幫著瀟瀟把進貨的資料查了一下。貨到了，還沒辦入庫的手續。瀟瀟問他:“什麽時候能把款結了?”那人說:“帳凍著呢，錢的事情暫時辦不了。”瀟瀟說:“過了付款期限，不是違約嗎?”那人說:“我管不了，這裡還沒辦入庫，只是到了，沒點也沒檢驗，暫時算替你保管。你拉回去，合同一撕就完了。”瀟瀟帶了合同，她拿出來。那人看也不看，他說:“我的話你明白吧?把到貨單給我，貨拉走就行了。”瀟瀟把到貨單給他，沒忘記要他給自己開張提貨的條子，又蓋了公章。弄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了。

　趕到庫房，車子沒聯系好，瀟瀟知道拉不走，她隻想看一眼東西是不是還在。那個壯實的男人走出來攔住了她。瀟瀟把開好的條子給他看，看庫的男人一對眼睛瞪得很圓。他說:“你這誰開的?我不認這個，不能拉。”就撂了一句話，他轉身要回去。瀟瀟跑了幾步追上他，急得叫著:“哎，師傅，師傅，你們公司開的。”

　那男人站下，說:“你別追，別追了，貨不能拉，誰開條子都沒用。工人三個月沒開支，先把工人的工資結了，才能輪上你們。”瀟瀟陪著笑說:“師傅，這是你們公司的事情，和我沒關系。”那男人說:“沒嘛關系?關系大了，這是法律，法律你懂嗎?先結工資，後結欠款。”瀟瀟傻了眼，那男人冷冷地笑了，說:“當我們沒文化，欺負我們不懂法?！”

　瀟瀟馬上給開條的人打了電話，電話鈴嘟~嘟~嘟~拉著長聲，可再也沒人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