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市買了一桶泡麵,回到宿舍煮滾開水倒下去,頓時騰起一片熱氣。陳遠越想卻是越不舒服,那可憐的小女孩也許還在山上傻呆著,這麽晚也沒見到她的朋友親人來接她。那山上一旦入夜,除了熱戀得無聊的情侶,沒人會到那裡,如果遇上壞人,後果難以想像。
泡麵的時間裡,陳遠自責了幾遍,終於沒有吃,而是騎上摩托,朝府山去了。
往返兩次,消耗了不少時間,衢州的天黑得快,等爬上山頂時,四周已是黑糊糊一片,隻有風的吹拂樹影的搖動。
陳遠趕到石桌前,看到人已經不在,暗自高興小姑娘一定是回家了,又懊惱自己白跑一趟,家中的方便麵肯定不成樣子了。
他剛想要走,轉過臉竟發現小姑娘蹲在自己下午睡覺的那棵梧桐下,抱著膝蓋哭泣。“嚶嚶”的哭聲在夜風無比柔弱。
“喂。”陳遠走了過去。
女孩抬頭看到他,止住哭。
“你父母電話是多少,打給他們。”他認定這女孩是迷路了。
女孩茫然的搖搖頭。
好倔強的女孩,到現在還對我抱有敵意。陳遠無奈地揮揮手,轉過身準備下山跟公園巡警打聲招呼。
“叔叔,不要走……”終於身後還是傳來了可憐兮兮的聲音。
陳遠轉頭看到小女孩那惹人憐愛的清秀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我和爸爸媽媽來旅遊,我找不到他們了!我好害怕……”小女孩斷斷續續的說,剛哭完的嗓子有些暗啞。
陳遠拉起她,感到那細嫩的小手顯得非常無力,“來,叔叔帶你去找警察。你父母可真不負責任,連孩子丟了也不管,真是的。你叫什麽名字?”
“李思盈……”女孩還想再說什麽,卻因為顧慮而停住了。
“哦,好名字。”陳遠不善言談,接了一句便不再說話,拉著女孩的手朝山下走去。
夜路漆黑,通往山下的石階有些高低不平,走了十幾步後單純的李思盈把懷疑轉為信任,緊緊挽住他胳膊,生怕自己丟了。女孩也許是累了,腳步有點虛,陳遠並沒有注意,女孩隻好咬著牙緊緊跟住他的腳步。
夜色中帶有輕度近視眼的陳遠一腳勾到石頭,撲身摔倒,挽著他胳膊的李思盈也被帶著飛起。總算陳遠反應還不錯,急忙調整角度把自己墊在下面,手掌擦破一大塊皮,李思盈卻安安穩穩摔在他身上沒受半點傷。
府山公園的巡警亭已經熄燈鎖門。
陳遠看著李思盈眼眶中又開始打轉的淚珠,說:“這樣吧,我帶你去派出所,應該有人值夜的。”
“叔叔,我不要去派出所,我怕……”女孩可憐巴巴的仰著腦袋看他。
陳遠心中生疑,又仔細打量了女孩,見她衣著整齊雅致,皮膚細膩,身上還有一股幽香,根本不可能是街邊流浪的小偷騙子。他轉而暗中大罵:“什麽樣的父母,沒事老喜歡拿警察嚇唬自己的孩子!”自己童年貪玩不睡覺,也曾被母親嚇唬說:“你再不睡覺,派出所的警察就會來抓你關起來了!”因此還一度產生對警察的恐懼。
李思盈看起來有十二三歲模樣,已是過了那個無知懵懂的年紀,但心理陰影一定還存在的。
“這樣吧……”陳遠考慮一下說:“先去我家裡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打電話給你父母。”
李思盈猶豫著點了點頭,臉上是十分無助的表情。
騎上摩托飛馳,身後女孩驚恐地抱住他的腰。勻細的長發在風中飄揚,拂到自己臉上。
上了樓梯,李思盈看著走廊昏暗的燈光和油漆脫落的門口,心中驚疑不定。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跨進門內,看到房間沒有其他人,頓時一陣放松的表情,陳遠暗笑:“這孩子一定很孤僻,像我一樣不善於和別人打交道。”
初進門的拘謹消失後,李思盈好奇的打量凌亂的單身漢宿舍,不時對著地面成堆的煙頭和沙發亂發的內褲皺皺眉頭。她揉揉肚皮說:“叔叔,我好餓……”她做起這個動作來顯得非常的可愛。
桌上的方便麵已經被開水泡發得不成樣子,連自己都吃不下,更不用說拿來招待客人了。陳遠說:“你先坐著等一下,我去買點東西回來。吃飽了再打電話給你爸媽。”
他急匆匆跑到土管局附近的市場,幸好還有幾個菜攤沒有收市,買了四個番茄,四個雞蛋,紫菜、半斤牛腩和豬胴骨,回家洗米做飯做菜。
陳遠雖然是個單身漢,卻喜歡鑽研食譜,從前在家居住也跟母親學了一手,廚藝頗為精湛。
小女孩在客廳呆不住,在一個相對陌生的環境裡容易坐立不安,索性跑到廚房跟他聊天。
“喂,你家是哪裡的?你讀幾年級了?”陳遠問道,熟練的單手敲開雞蛋,打到鍋裡。
李思盈低聲說:“我家在象州,小學剛畢業,下學期就念初中了。今天爸媽來衢州談生意,我叫他們帶我來玩,他們開始不答應,我求了他們好久。後來聽人說府山風景很優美,可是我才玩了一下他們就不見了,找又找不到……”
“真是不負責任的父母。”陳遠邊翻炒番茄雞蛋邊評價著,又伸手加了一杓鹽。
“那叔叔你是做什麽的呀?”李思盈鼓起勇氣問。
“我?本來是土管局一個搞測量的,現在下崗了。”陳遠無所謂地說著,扭頭朝窗外吐了一口痰。李思盈看到他眼中隱藏的一絲怨氣,不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