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走出青蝠酒吧,渾身血跡淋漓,到附近書報亭買了一份當天的開大報,裹成略有衣服的形狀覆蓋在身上。那書報亭老板見他形跡怪異,連錢也不敢要。陳遠索性扔出幾塊錢讓他把自己那件汗跡斑斑的衣服脫了。
書報亭小販極不情願,他那件衣服是在小商場買的打折名牌,才穿了半年,足有七成新,怎麽說也能值個三五十吧!陳遠雙眼一瞪,掀起染上鮮血的報紙扔到地上,露出**的胸肌,上面還沾有新報紙反印上去的鉛字大標題:美國繼續向伊拉克施壓……那小販害怕起來,急忙把打折的阿曼尼脫下。
陳遠回去時經過通和屋,拿錢取了押上的手機,到公司裡,洗了個澡,精神面貌渙然一新,發覺那件七成新的打折阿曼尼穿在身上還挺帥氣,便沒有換下。在洗澡間裡拿起戒指看了半天,想想楊泊的話,怎麽也不明白,隻好暫時擱在一邊不去想。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食堂裡只剩下殘羹冷飯,他也不管,要了一斤米飯和半斤牛肉,通通吃得一乾二淨。
公司總部都是文員居多,個個斯文細氣,吃起東西也是細嚼慢咽,沒吃夠半碗就嚷著飽了,仿佛再多喝一口湯便會撐裂肚皮。那些食堂大廚沒見過像他那樣狼吞虎咽,好象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都趴在窗口邊圍觀。廚師們看得有趣,又驚動一幫洗菜洗碗的雜工,有的當場下起賭注:“這小子破記錄了。上次銷售部王大膽外出公乾三天,回來吃了八兩米飯和一隻手撕雞。這小子吃得比他還多,好象還沒飽。我賭他還能再吃半斤米飯,一百塊,誰願跟?”
一個正常生活的現代都市人吃一斤半的米飯,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很多廚子都認為他吃完那斤飯已經到達極限了,紛紛搖頭,只有寥寥幾人跟注。
令廚師們切破手指、滾油濺臉的事發生了,陳遠摸摸肚皮,又搖搖晃晃走過來,點了一斤飯、一盤煎雞蛋、一盤炒油菜。這時已是午後,食堂收工的時間,材料基本已經用完。興奮過度的廚師們用最快速度洗好油菜,選好一根根最大最油亮的放進鍋裡,打好雞蛋,澆上有生以來最足量的油,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那個有鬥雞眼的廚子又說:“我繼續賭,賭他吃完了還能吃,一百塊。”
真是笑話,吉尼斯記錄的大胃王都沒敢這麽吃,何況你看那家夥的個子不是一般的瘦。很多人覺得陳遠吃完之後鐵定不能再吃了,跟著下起注來。
陳遠也覺得奇怪,怎麽會突然吃得這麽多?而且還沒覺得怎麽飽。他希哩呼嚕把飯全扒進嘴裡,又三下兩下夾光青菜和雞蛋。
“天啊!我多少年沒見過胃口這麽好的人了!即使是年席卷亞洲的金融風暴,也沒有人餓成他那樣的。”鬥雞眼廚子喃喃道,和其他人一樣流下了口水。
“喂,再給我來一瓶啤酒。”陳遠嚷道。回應他的是幾十把菜刀、杓子落地的清脆響聲。
陳遠喝完啤酒,滿足的走了。後面廚師傳來爭執:“你們輸了,快給錢!”,“他那是喝,不是吃,不算!”,“南瓜頭,你賴皮!我砍死你!”
午休結束後,眾人陸續回到工作崗位。
辦公室還有覃君等寥寥幾人,董曉寧也在邊翻電腦邊剔指甲。
“哈哈,陳哥,可別忘了今晚上的金凱麗之約啊!”覃君笑眯眯地打招呼,似乎吃定了他。董曉寧也說:“陳哥,你昨天的業績已經報上去了,經理很高興。”她隻道說了這話陳遠會對她感恩戴德,想不到陳遠冷淡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手機響了,陳遠撩開腰間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提出那塊又笨又重,功能少得可憐的黑白屏幕手機接聽。這種手機是九十年代的產品,已經被淘汰了,但還勉強能用。眾人臉上都露出鄙夷之色:“還沒見過這麽寒酸的。連街頭賣報紙的阿伯都比他先進得多。”
“喂?大哥哥,是你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柔和清脆的女聲。
他腦中浮現出陳青縭清純的面容,又想起昨天晚上通和屋的慘狀。那可是我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家裡妹妹念書,還需要很多錢……陳遠心在滴血,頓時升起騰騰怒火,對電話道:“哼,臭丫頭,下次別讓我見到你,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啪的掛了電話。
覃君和董曉寧、趙惠等人面面相覷, 不知他為何發怒。董曉寧心裡給他下了評語:“對一個‘丫頭’也說這樣的話,說明沒男人風度;用價格低廉的九流手機,說明生活貧困;穿沾滿汙跡汗斑的阿曼尼,說明沒有生活品位。唉,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差勁的男人?”
電話又響了幾次,陳遠仍沒有接。
“喂,跟情人鬧別扭了吧?還是被甩了?唉,一個大男人的,失戀了也不用自暴自棄嘛!陳哥,我幫你接!”覃君要作弄他,眼疾手快搶過電話按下接聽免提鍵:“嗨,小心肝……”
由於按下了免提鍵,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得所有人都能聽到,“大哥哥,你總算接我的電話了。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話音裡帶著一絲焦急的哭腔。
覃君繼續肉麻的說:“小寶貝,哥哥怎麽會不理你呢?哥哥疼你還來不及……”陳遠這破舊電話的話筒嚴重失真,即使是非常熟悉的人使用這部電話,也聽不出原來的聲音。小姑娘還以為是陳遠在說話,電話那頭又急促地解釋:“大哥哥,昨天我不是有意丟下你一個人的,我同學有急事,趕回來時你已經不在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