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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華》第2卷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第5章 1…
“十三弟、十四弟都在胡鬧什麽!快住手!”胤T匆忙上前拉開兩人。這時,胤G也從遠處趕來加入勸說行列,我心想怪不得這倆小子打架都沒人管,原來是大人都不在身邊。

 好說歹說把兩人分開,胤T勸道:“十三弟、十四弟,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憑的惹皇阿瑪不高興,還不快給皇阿碼認錯。”

 胤_氣哼哼的跪在地上,胤祥也在旁邊跪了,首座的康熙卻冷笑道:“認錯,朕看就不必了!朕的兒子竟是越大越出息,連這種撒潑鬥狠的事都做得似模似樣,朕欣慰得很呢!”他如此一說,底下的王公貴族更是各個大氣也不敢喘。

 胤_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卻隻是緊咬下唇不開口,被胤T在後面使勁抓了一把,才伏地道:“皇阿瑪,兒臣自知驚了您老的駕,憑著您發落就是。但這件事兒子自覺沒做錯,斷不會認錯。”

 “好,很好!”康熙冷笑,胤T急忙想幫胤_補救,卻被康熙揮手打斷:“誰都別求情,把這兩個小畜生帶下去,俱都責十杖,禁閉反思一月。”

 “皇阿瑪息怒。”胤G、胤T同時伏地。

 胤祥臉上比胤_好不了多少,也隻是無言的跪著。聽康熙說要對他施仗刑,頭稍抬起,正好看到我在人群中望著他。也不知怎麽,他本就難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迅速把頭低下。

 喜福趕到我身邊,我急忙對她說:“快去打聽打聽剛才到底怎麽了?”

 喜福去後,我眼看胤祥、胤_被帶去接受杖刑,無奈康熙正在氣頭上說什麽也沒用。

 見兩人被帶走,康熙的面色稍緩,轉頭衝眾人道:“今天讓這兩個小畜生把好好的宴會都給攪了,先散了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遲。”說罷起身揚長而去。

 聚會的臣工面面相覷,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我見康熙走了,急忙想去找正在受刑的胤_。卻被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的胤T拽住,勸道:“瑤妹妹先回帳吧!前面血腥氣太重,不適合女孩子過去,十四弟我會照顧。等會兒事了,我再差人給你送消息。”我本想反對,但胤T卻極為固執的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大庭廣眾之下我又不好和他拉拉扯扯,隻好同意。

 回到帳中,我走來走去的等消息,心想都過去這麽久,怎麽還是沒個信?喜福也好,胤T派來的人也好,總之先來一個安安我的心呀!正心煩意亂時,喜福從帳外走了進來。

 “怎麽樣?都打聽到什麽?”我馬上問道。

 喜福面色沉重的道:“回格格,奴婢聽說是那個蒙古人向皇上提親時,十三阿哥在一旁幫著他,說格格您能嫁過去實在是福氣,然後十四阿哥就瘋了一樣的衝上去,給了十三阿哥一拳,兩人就打在一處。”

 我聽後心中一沉,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胤祥為什麽要幫那個人說話?他真認為我遠嫁到喀爾喀就是福氣?還有胤_又為什麽那麽衝動?胤祥隻是幫腔了兩句,就遭他一拳,這不像平日他會做的事情。

 我邊想邊向外走,道:“喜福,我去十四阿哥那裡看看。”

 “格格,現在去不太好吧?”她猶豫的跟在我後面:“天這麽晚,再說十四阿哥又受了罰,要反思的。”

 我不高興的揮揮手道:“你要不願意就別去,我自己去就是了。”我越說步子越急,腳下生風般向胤_營帳處走去。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喜福跟在身後解釋,我全左耳進右耳出的沒聽清。半路碰上胤T派來報信的太監,他見我要去胤_營帳自然百般阻撓,直說八阿哥吩咐讓格格今個好生休息,十四阿哥沒大事。我隻當沒聽見,繼續向前邁進。

 胤_帳中燈火通明,我讓喜福在外面守著,獨自走了進去。胤_正趴在床上和胤T說著話,兩人都是一臉嚴肅。胤T見我進來不由歎道:“就知道瑤妹妹等不及,來看看也好,省得你不放心。”

 我此時根本聽不進他的話,眼睛在胤_那張蒼白中點綴著青紫的臉和蓋著棉被的下半身間來回遊移,真不知那十杖他如何生受?康熙為什麽這麽狠心?這麽多年我一直把他看作頑皮的弟弟,如今他被杖責,我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哀痛。

 “怎會弄成這樣?十四阿哥,你就不能在皇上面前忍忍!如今……”我難過的看著他,眼睛酸酸的似乎隨時都會掉淚,隻好努力咬住下唇。

 胤_卻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頂著張花花綠綠的臉衝我豪爽一笑道:“當時哪想那麽多?十三那小子實在可氣,無緣無故幫著個蒙古人說要把你嫁出去。而且皇阿瑪又不反對,我生怕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們又都不在,就亂了方寸。隻想把事拖下來,所以用了笨辦法,不過好在笨辦法也管用,這事還是拖下來了,不是嗎?”邊說邊不無得意的笑著,不想不小心牽動傷口,臉上的笑立刻變得比哭還難看。

 我聽後心裡酸得更加厲害,使勁眨眨眼睛,才把淚水逼回去。

 “好了,小瑤子你別傷心。我剛上了八哥拿來的藥,現在已經沒那麽疼了。咱們還是趕緊想個對策,如果等皇阿瑪答應了這件事,恐怕就晚了。我現在這樣幫不上忙,出主意我也不行,你還得自己想辦法呀!如果真嫁到喀爾喀那種偏遠不毛之地你怎麽受得了?”胤_緊咬著牙道,他雖然被打得很痛,卻怕我見了哭出來,於是臉繃得似雕塑般。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哀歎著,在這個以男子為天的世界,女人的意見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記。即便我是康熙寵愛的格格,可和他的國家相比又能在他心中佔幾分?恐怕一分也沒有吧!

 “瑤妹妹別擔心,這事我看皇阿瑪不一定答應,起碼他今天沒表態不是嗎?”胤T安慰著我。

 胤_搖頭反對:“皇阿瑪今兒什麽都沒說,那是讓我和十三給氣的,我看這事懸。當時那個叫台吉策凌的小子提親時,你們沒看見,皇阿瑪可是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其實之前我就聽說皇阿瑪為了籠絡喀爾喀,是答應過要嫁公主過去的。沒想到台吉策凌放著公主不挑,卻偏偏選上瑤妹妹,我看皇阿瑪也不好駁他的面子。”

 胤T聽後沉吟道:“雖說不好駁面子,恐怕皇阿瑪也是不願意的,要不然他能由著你和十三弟在人前如此胡鬧而不加製止?”說著轉頭安慰我道:“瑤妹妹放心,我看這事還有緩衝余地,咱們再想些辦法,終不叫台吉策凌如意就是。”

 台吉策凌?我一遍又一遍聽他們提起這個名字,馬上聯想到白天見過的那個小眼睛的魁梧男子,隨後又想起見我如見鬼的胤祥。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但我現在思緒實在太亂根本無法把握。

 胤T見我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勸道:“我看今天太晚,瑤妹妹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麽事等明天一早養足精神再說不遲。”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此時也想不出什麽,倒不如冷靜冷靜再說,於是道:“那八貝勒,十四阿哥,我先告退了。”然後看著胤_道:“十四阿哥要好好修養,千萬別再意氣行事。”

 胤_臉顯猶疑之色的看看我又望望胤T,似乎想說點什麽,剛一張嘴卻被胤T截了下來:“瑤妹妹放心,有我看著絕不會再讓他胡鬧,而且這次的事也足夠他長教訓。”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喜福見我如此,也不敢搭話,只在後面舉著燈籠跟隨。

 我腦中不斷思量,反覆念著台吉策凌這個名字,白天胤祥在帳裡的吼聲代表什麽?他說他不會乾的,是不是台吉策凌讓他代為提親,他卻不肯。可宴會上他卻幫著台吉策凌說話,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當時談話的那個帳篷中是不是還有別人,如果有的話會不會是他……

 我心裡一個激靈,似乎把握到整件事的關鍵,腳下猛停,害後面沒有準備的喜福差點和我撞作一堆。

 “喜福,我們到十三阿哥那兒坐坐。”我冷笑著道,心情終於奇異的平靜下來,既然想到一種可能,就要去證實。

 “可是……格格,現在很晚了,十三阿哥恐怕已經歇下了。”

 我不為所動的轉身向胤祥營帳走去,繼續輕笑道:“沒關系,虧心事做多了,他今天怎麽可能睡得著?”

 走到胤祥營帳附近時,一個太監攔住我們,那太監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道:“格格,我家主子已經歇了,有什麽事不如明天再說吧?”

 我一言不發繞過他繼續向前走,那太監眼明身快的一把抱住我的腿哀求道:“格格饒了奴才吧!格格饒命!”

 我淡笑著蹲下身道:“我饒了你的命,誰又來饒我的?”

 那太監被我嚇得手一哆嗦松了開來,我在他眼中看到猶如修羅餓鬼般的自己,不由笑得更是開心。我本無意傷害任何人,但也絕不任人宰割。

 本來黑暗的帳篷忽然亮起一盞昏暗的油燈,胤祥虛弱的聲音從帳中傳出:“是瑤華格格吧?請進!”

 我沉默的走入帳中,見他也如胤_般趴臥在床上,臉色同樣白得嚇人,心中不由生出幾分不忍。但想到我的推測,隻能把不忍又吞回肚裡,冷著臉看他。

 胤祥咳嗽了一聲,對我身後跟進來的太監道:“你先下去吧!不要再讓別人進來,知道嗎?”

 “奴才明白。”那太監低頭退出。

 我對身後也同樣跟進帳的喜福使個眼色,她稍一猶豫也退了出去。

 兩個下人走後,我們倆四目相對,卻都不知如何開口,帳篷裡陷入沉寂。

 我見胤祥半晌無言,隻用一雙滿是哀傷的眼看我,生怕自己再多等一刻就會心軟,於是冷哼道:“怎麽十三阿哥這會兒成了悶葫蘆,我聽說今個宴會上你可是舌璨蓮花,一席話說得四方驚歎呢!”

 他臉色又白了幾分,輕喘著道:“瑤華格格……我……我對不起你。”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再不吱聲,隻是不住的咳嗽。

 “對不起我,十三阿哥能有什麽事對不起我?剛才十三阿哥不是還在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嗎,又怎麽會對不起我?”我冷笑的看著他。剛才他的一句話,已讓我心涼了半截,終於還是被我猜中了嗎?

 胤祥一句話不說的任我發泄,看著他那比紙還白的臉,我肚中諸般惡毒的話竟一句也說不出來,歎道:“我隻問你,這事是不是他指使的。”

 他聽我這麽一說,不由大聲的咳嗽起來,猛喘著氣道:“不是……不是,沒人指使,是我……我禁不住台吉策凌的央求,他又送了禮,我才……”說著他痛苦的低下頭,似乎不知該如何繼續。

 “何必呢?”我見他如此,來時那股怒火已轉為平靜,悲哀的望著他:“何必編這樣的謊話騙我?咱倆雖相交不深,但你平素為人我是知道的,我本以為你也是了解我的,沒想到為了他,你竟如此對我?”

 “……”胤祥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不知所措的回望我。

 忽然帳簾一挑,一人從外面走入,冷聲道:“不錯,這事是我讓十三弟乾的。”

 我轉過頭,毫不意外的看到一臉無動於衷的胤G,望著他沒有表情的臉、無感無波的眼,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徹底抽離。明明心中已認定是他,可總有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也許是你弄錯了,也許根本和他沒關系。

 現在那聲音終於完全消失,留在我心底的只剩下如黑洞般的空曠。

 “四貝勒有沒有空,瑤華想和你談談。”

 “好啊!”他平靜的道,然後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胤祥:“你想談什麽都可以,隻要別再來打擾十三弟。他今個為了你受了皇阿瑪的杖刑傷得不輕,你就不要再在他傷上撒鹽了。”

 “為了我?我看是他咎由自取。”

 “果真如此,他也不會弄到這步田地,如果他肯照我說得去做,又怎會無緣無故挨十下杖刑。”胤G又冷淡的掃了眼趴在床上的胤祥道:“他若不是顧念你,又何必和胤_滾打,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心中大震,一直有些不太通順的地方終於理清。的確,胤祥完全沒必要和胤_一起發瘋般的扭打,即使是胤_先給了他一拳,可那是在宴會上、在康熙面前,百十雙眼睛看著,自然有人為他做主,他實在沒必要因小失大。那他為了什麽自然不言而喻,他想幫我把這件事情拖下來,可又不願違背胤G的意思,所以用了和胤_同樣的笨辦法。

 我轉頭望向胤祥,他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我深吸口氣,現在才覺得胸口舒服了些。胤祥畢竟有他的難處,這件事也不是他的本意,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胤G。自從那日他突然發瘋,到今天是該我們完全攤牌的時候了。

 “十三阿哥好好將養,瑤華告退。”我行了禮後抬頭挺胸的從胤祥帳中走出。

 帳外不見喜福和剛才攔阻我的太監的身影,想是他們要阻擋胤G,所以被胤G的手下帶走了。

 我前腳剛出來,胤G也從帳中走了出來。我冷冷的道:“四貝勒進去時見到我的侍女喜福沒有?這丫頭平日頑皮,可不要和什麽壞人走到一起被不明不白的滅口才好。”

 “哦,帳外還有人嗎?我進去時倒沒看見。”胤G漫不經心的回答:“想必是一時貪玩走遠了些,瑤妹妹不用擔心,相信她很快就會回來。”

 我環顧四周黑漆漆的夜景,覺得胤G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越來越長進。不過,他也的確沒有必要和個宮女過不去,相信喜福應該沒事。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今晚月色不錯,瑤華想月下散步,不知四貝勒有沒有這個雅興?”我邊說邊向前走,我知道他會跟上來,因為他想做決斷的心情和我一樣迫切。

 我和胤G穿出營地,在夜晚的草原行走,路似乎沒有盡頭。良久,我看著身側一直沉默的他,停下問:“為什麽這樣做?”問題剛問完,連我自己都想笑,為什麽還要問這麽傻的問題?因為沒有徹底死心嗎?

 他見我不再往前走,也停下來看著我道:“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心中的怒火因他這句話開始熊熊燃燒,冷笑道:“這麽說我還要感謝四貝勒了?”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好像要看到我心裡去。我冷冷的回望他,不許他有一絲侵入我的心田。半晌後,他停止了像進攻般的對看,歎道:“離開這裡對你有好處,你不是一直想離開皇宮嗎?去喀爾喀吧!那裡很美,你會喜歡的。”

 我心裡有絲詫異,他怎麽會知道我想離開皇宮?面上卻不露分毫的道:“誰說我想離開皇宮?就因為你口中那個美麗的喀爾喀,我就應該被發配邊疆,嫁給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人?”

 “那你想嫁誰?”胤G的眼中不再像初時般平靜,那裡面有詭異的光和影流動:“八弟?九弟?十弟?還是十四弟?我真是該死,竟差點忘了這些人為了你連性命也可以不要,隻要你在皇阿瑪面前吹吹風,哪個不是手到擒來。”他邊說邊湊到我耳邊低喃:“或者你還有其他裙下之臣,不過也難怪,像你這麽美麗到生動鮮活的女孩的確少見,怪不得當初連太子也舍不得殺你。可惜你年紀太小,要不然太子妃的位置非你……”

 “啪!!”

 他的話止於我的一個巴掌下,我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那裡紅紅的一片,宣告著我剛才所做的事情。我沒有想到真的會打到他,明明那一下並不太快,以他的身手應該可以躲開,可我為什麽會打中他?他又為什麽不躲?

 相對於我的手,胤G的臉上一點印記也沒留下,被我一掌打到,他卻毫不生氣,反而剛才還有情緒波動的眼變得冷凝。他冷冷的注視著我道:“離開或者卷入紛爭,你是聰明人,應該懂得如何選擇,別讓我失望。”說完就轉身要走。

 被他這麽一說,我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切全都明朗了。他在警告我不要和胤T他們走得太近,他不希望因為他們當中有人娶了我而得到康熙的注意,所以就想把我扔去蒙古,想讓我徹底從皇權的鬥爭中消失。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卷入他們的紛爭,從來不想的呀!

 “你別逼我,”我喃喃低語,忽又衝著要離開的胤G大喊:“你別逼我!!”

 本來已經舉步要走的胤G,聽到我的話又退了回來,一反常態的溫柔撫摩著我的臉道:“怎麽就哭了呢?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愛流淚呀!”說著抬起手,那上面果然有一滴晶瑩的水珠,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掉下淚來。

 他把帶著淚珠的手舉到唇邊,緩慢而優雅的吸允,那樣子讓我聯想到暗夜中的吸血鬼。我慌亂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生怕他撲上來吸食我的鮮血。

 但他隻是輕笑著放下那隻被吸允的手,道:“如果你真那麽不喜歡喀爾喀的話,就學會忍耐吧!十年,十年後我會去接你,絕不食言。”說著邁步離去,不再有一絲遲疑。

 望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疲乏的坐到地上,一動也不想動。隻覺得心淒楚的發脹,脹得幾乎把胸膛也裂破了,同時又總是斷斷續續的跳著。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道:“離開這裡吧!隻要離開,那些皇子的是是非非就和你沒關系了,隻要能離開,就算是嫁到蒙古去也值得。

 可另一個聲音又嚴厲的警告我:你為什麽要按他的要求做,他憑什麽支配你的生活?他為了他的皇位要把你嫁到蒙古去,你應該恨他,報復他。

 我就這樣在草地上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似乎整個身子都結冰般的寒冷,然後我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起,一步步的向營地走去。那溫暖漸漸把我從冰凍中解救出來,我出神的看著抱著我的人――這些年一直在我身邊保護的巴爾珠爾,他沉默的抱我走回營帳。

 這個夜晚對我來說既漫長又短暫。

 回帳後我獨自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胤_說康熙很難駁台吉策凌的面子,胤G是如何說動他來娶我。漫漫黑夜就如我看不到未來的人生,就算這次躲過,那下回呢?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不能再頹廢,因為戰鬥開始了。

 喜福從帳外走進來,不知道她昨天有沒有被胤G的手下為難,看她的神色似乎沒什麽事,我實在沒精神去關心她,隻當昨天什麽都沒發生。服侍我梳洗時,她幾次欲言又止,我隻裝做不知。有些事我現在自己都不知該怎麽辦,更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喜福,如果我要遠嫁喀爾喀,你會不會跟隨?”我邊攬鏡自照邊隨意的問著。

 沒想到喜福被我一問竟“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道:“格格對奴婢一直恩寵有加,不論格格去哪裡,奴婢都會跟隨,誓死侍奉主子。”

 我輕笑著放下鏡子:“別說得這麽嚴重,什麽生呀死呀!你主子我還沒落魄到那份上,就算真有那麽一天,也總要拉幾個墊背的,還輪不到你來吃苦,起來吧!”

 喜福詫異的抬頭看我,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我身邊的她這會似乎連手腳都不知要哪放。我見她如此拘謹,不禁搖頭笑道:“怎麽今天這麽拘束?平日也沒見你這樣,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的。”喜福猶豫著道:“總覺得今天的格格和往日有些不一樣,所以才……”

 正在她不知該怎麽表達時,帳外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格格起來了嗎?奴才李德全求見。”

 我心想果然來了,便道:“瑤華已經等候多時了,公公請進!”

 這位康熙身邊離不開的總管太監進了帳幾步走到我面前,打了個千道:“格格,萬歲說好幾日也沒和格格聚聚,想趁著今早有空和格格一起用早膳,所以特讓奴才來請,不知格格還要不要再準備一下?”

 我點頭道:“瑤華準備好了,公公請帶路。”這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雖然他很不牢靠,但我還是要試著抓一抓才甘心,就算這根草最後也舍棄了我,起碼我沒有留下遺憾。

 我到康熙的營帳時,他正伏在案上看書,見我進來放下手中的書向我招手道:“瑤丫頭,朕等你好一段時間了,快過來吧!”

 我恭恭敬敬的走到他面前行了禮,才被康熙拉著在他身邊坐下。康熙望著我歎道:“到底是大姑娘了,懂得進退禮數。”然後對跟著我進來的李德全道:“傳膳吧!”

 “喳。”李德全領命下去吩咐。帳篷裡只剩下我和康熙。

 我本以為康熙會在此時提起昨天台吉策凌求親的事,可沒想到他卻隻是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閑話家常。直到李德全去而複回的侍侯著我和康熙用完膳,他一句關於婚事的事也沒提。

 我緩慢地咽下最後一口湯,同時把苦澀咽入肚中,望著康熙清亮的眼我隻明白了一件事:一切已成定局,而我――無力回天。

 從康熙那出來時,我心情出奇的平靜,知道自己以後的生活將和紫禁城徹底隔絕,不能言說的輕松便蔓延全身,可心底深處又有著不甘,不願以失敗者的方式退出舞台,難道命運真的無法反抗?因為胤G是以後的雍正皇帝,所以我注定被他擺布?

 一整個白天,我一切如舊,讓喜福替我擋去所有人。完全平靜的生活,直到胤T闖入。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我,隻說了一句話:“你就這麽放棄了?”

 “不然還能怎樣?”我輕笑道:“本以為我還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皇上會征求我的意見。可我錯了,沒人想知道我願不願意,就算我再怎麽表示不滿也沒用。你還要我怎麽做?剪了發去當尼姑還是趁現在逃跑?”越說我越覺得整件事可笑之極,不禁仰天大笑起來。

 暮的,我被擁入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胤T輕拍著我的背道:“你放心,不會有事,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人的,絕對不會。”

 我像看傻子般的看著他,在他懷裡吃吃地笑:“你又能怎麽樣?你也隻是個泥菩薩罷了,還期望能幫我?我告訴你,我也好、你也好、胤K他們也好,都躲不過一種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是命運!誰都躲不過,今天是我,以後就輪到你們,誰也躲不過。”

 他抱的我更緊了,似乎要把我揉到身體裡,大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只知道人定勝天,隻要有恆心、有毅力,沒有事是做不成的。我就算是泥菩薩,也照樣能把你拖上岸。”說著他一把拉起我的手,邊拖著我向外走邊道:“走,我們現在就去見皇阿瑪。”

 我使勁掙扎,但他的力氣卻大得嚇人,我不禁臉上變色道:“八貝勒,你瘋了嗎?現在去見皇上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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