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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華》第4卷 笙歌散盡花落去,願隨流水到天涯 第5章 花…
我從戒台寺剛回來時身體不太舒服,雖然聽說胤禵總和弘旺玩在一起,卻不知是怎麽個玩法。直到有天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我,撞到玩耍的兩人才真相大白。

 那時弘旺正騎在胤禵脖上興奮得咯咯笑,胤禵在下面不住應和,一屋子下人各個抿著嘴,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我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一大一小,都不知說什麽好。

 還是胤禵先看見了我,急忙停住動作,臉上閃過一抹羞色,像要湮滅證據般匆匆把弘旺交給奶娘抱著。

 “十四弟繼續,不要顧及我。”我邊說邊用帕子掩住嘴邊的笑意,心裡明顯平衡多了,怪不得弘旺那聲“十四叔”叫得這麽清楚,每回說到這事胤禵更是神氣活現,原來是要想人前顯貴,就要背地裡受罪的最佳寫照。

 “八嫂說笑了。”胤禵尷尬的笑著解釋:“弘旺每回一哄就笑個不停,實在太有趣,我家那幾個小子要有他一半好玩就好了。”

 “十四叔,騎騎。”弘旺在旁邊伸著手要求,害得胤禵的笑容更加尷尬。

 “撲哧!”我每回一想到胤禵當時的笑容就忍俊不禁。正想得出神時,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我的手,弘旺粘在我身上撒嬌:“額娘,手冷冷。”

 胤禵的雪人已經堆好,我看看自己凍得痛紅的手,又看看弘旺同樣紅的手,突然轉頭奸笑著看向胤禩。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我抱起弘旺撲入他懷中,毫不客氣的把我們的手伸入他懷裡。

 天上又開始飄雪,猶如花瓣般的雪花片片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身上、弘旺的身上,漸漸融合,再也分不清彼此。

 *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

 今夜的月光白得耀眼,照在院落空曠處越顯得白,樹影、牆角越顯得陰暗。

 低低的簫音彌漫在空氣裡,滲透了整個月夜,仿佛直鑽入人心靈深處婉轉哀訴,微風吹過時,這聲音不住翻滾,使空氣裡也充滿了悲哀。

 我剛哄著弘旺睡了覺,從他屋裡出來猛聽到這悲切的簫音,不由一陣心酸。雖然這兩年我極力想讓胤禩快樂,但並沒能使他完全從喪母之痛中解脫,只是把傷口掩藏的更深,更不易被人發覺。可每年一到良妃忌辰,他這傷口便再也無法掩藏,只能裸的暴露在陽光下。

 我進屋時,胤禩正在窗下弄簫,他魂不守舍,竟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悄悄走過去,伸手覆在他的簫上,堵住滿室哭音。

 “別吹了,你這樣會生病的,還不如哭一場來得痛快。”

 胤禩放下蕭,笑著抱我入懷,故意岔開話題道:“今天回來的好早,弘旺這麽快就肯乖乖睡覺了?”

 我心中歎氣,知他是不願我擔心,遂強笑道:“你的兒子,你還不知道,哪有那麽好說話?我今次是又陪上了一堆的條件才脫身,不過好在這些條件大部分只要把十四弟賣出去就可達成,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辦好哩!”

 “你呀!”他啞然失笑:“前一陣十四弟就向我哭訴,說你威逼利誘,要他來給弘旺講什麽床頭故事,又要他帶弘旺外出遊玩,你這個做娘的真是放心,只是苦了十四弟。”

 “他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反正兒子那麽喜歡他,不用白不用。”我滿含妒意的道。

 “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貴手饒了十四弟吧!他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哪有工夫陪弘旺?”

 “那好吧!”我無精打采的應承,心中頗為兒子即將失去一個萬能玩具而惋惜。忽又想到件總阻在心頭的事,忍不住道:“皇阿瑪如今在熱河行宮,我們實在不宜久去不回,我看等祭奠了額娘,還是速速回去請安為宜。”

 胤禩黯然道:“我此時實在沒心情,這事我已想過,差人送份禮過去也就是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歷史上有名的斃鷹事件,說胤禩於良妃忌辰不但不向康熙請安,還送去兩隻奄奄一息的老鷹,借此諷刺康熙已老。

 “胤禩,如今大家都去行在請安,你若不去,恐招人閑話。我看不如等明個我先行祭奠了額娘,去皇阿瑪跟前替你請個安好了。”

 “瑤兒,我知你早厭倦了宮裡事宜,這兩年宮中各種應酬你都少去,又何必為我逼苦自己?還是明天我打發個太監送份禮,咱們去湯泉恭候聖駕也就是了。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讓那些下作的人說去,還真怕了他們不成。”他冷哼道:“至於皇阿瑪那裡自有有眉眼之人,何用你我?”

 我越聽心下越是冰涼,知道胤禩早因良妃死時康熙冷淡的態度生出怨恨。雖然平時他掩藏得很好,但值此良妃忌辰卻於不經意間表露出來。以前總認為歷史上的“斃鷹事件”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但如今看胤禩談起康熙時的冷淡,我又不太確定了,也許真是他一時氣憤至有失常之舉……不會的,我皺眉否定自己的想法,胤禩雖然怨怪康熙,卻還是敬他重他,而且以他之精明,絕不應做此蠢事。

 我靠在他溫暖的懷裡,心中不住有聲音念叨:別管了,歷史的腳步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就算能躲過這回,下回呢?讓這事發生吧,也許經過斃鷹之事後,胤禩的夢就會徹底醒了——那悠長的帝王之夢終於要走到盡頭。

 “請安的事,還是我去吧!反正我也很長時間沒給皇阿瑪請安,今次去了,也省下些閑話。”我閉上眼輕聲道,盡人事,聽天命,我雖不欲與天爭,卻無法眼睜睜看著胤禩的痛苦一日比一日深刻。

 或許當初我的想法還是太天真?走到這路上,我又怎麽忍心親眼見他一步步沉淪?終於,沒有人能再回頭嗎?就如當年我知道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時的冷淡平靜,因為我有自己的立場要顧及,就如這皇家裡每個人的立場一樣。我不再是現代時的那個我,迷失在皇家愛恨情仇裡的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份平常心。

 

 我到熱河行宮時,帶來的禮物是一串親手製作的碧玉水晶風鈴,這是近兩年我於閑暇時,做出解悶兼哄弘旺的東西。手拿風鈴,聽著他叮當脆響,我心裡不覺踏實很多。無論歷史上是誰弄死了胤禩送來的老鷹,他這次都必將再沒有機會。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下,被我拿在手裡的風鈴能在進行宮後變成一隻死鷹。

 我邊行邊想,迎面撞見康熙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德全,這個平時八風吹不動的人物此時面上全是詫異之色:“福晉,您怎麽來了?”

 “我來給皇阿碼請安,煩勞公公通稟一聲。”我客氣的笑答。

 “萬歲此時正和眾位阿哥在殿上飲酒,福晉不如等等再過去。”李德全蹙眉道:“而且八貝勒和福晉派來請安的人剛上殿,怎麽福晉……”

 我沒等李德全把話說完,就神色大變的向裡闖去。心中不住安慰自己那些搗鬼的人斷不應該如此明目張膽的陷害胤禩,但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

 我剛跑到大殿門口,一聲巨響從殿內傳來,杯盤落地的乒乓聲中夾雜著康熙的怒吼:“來人!還不把這殺才拖出去砍了!拿他的人頭去告訴胤禩,朕與他父子之恩自此絕矣!”

 我兩眼直盯殿內,大殿中黑壓壓人影不住晃動,我卻一個也看不清,隻一眼就認準了那隻精雕細琢的籠子以及裡面蜷做一團、似是老鷹的東西。

 是誰?竟膽大包天至此,非要至胤禩於死地。

 我眼看禦前侍衛撲上去按住那個手提鳥籠的人,馬上意識到如讓康熙殺了此人,胤禩就算周身是口,也將無從分辨。當下再不猶豫,飛身撲入殿中跪下顫聲道:“皇阿瑪息怒,胤禩特讓兒臣前來請安,並沒有再指派他人,請皇阿瑪明查。

 “福晉救我。”那人卻掙扎著向我靠近哭喊:“奴才實不知那老鷹怎會死去,福晉救我。”

 我幾乎被他氣背過氣去,咬牙苦忍道:“皇阿瑪……”

 “你們還猶豫什麽,要抗旨嗎?”康熙連眼尾也不看我,厲聲衝不知所措的侍衛道:“拖下去砍了。”

 我腦裡一片空白,心裡感到徹骨的寒冷,再也說不出話。抬眼掃向殿中眾皇子。三阿哥胤祉神色遊移不定,四阿哥胤禛冷眼旁觀,五阿哥胤祺低著頭、雙肩不住顫抖。我越過他,看向殿中唯一能幫我和胤禩說話的皇子——九阿哥胤禟。他咬著下唇,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角搓來搓去,瞳仁張大又收縮,似有火箭要從中噴射而出。見我求助般的望來,他的臉色白得更加觸目驚心,卻緩緩向我搖頭。

 我閉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康熙既然一定要坐實胤禩不忠不孝之罪,又怎肯給我機會辯駁。耳邊聽著慘叫“福晉救命”的聲音漸漸遠去,我猛的站起,一把扯斷手中的風鈴,任由上面的水晶珠和花瓣形狀的碧玉惶惶而下,猶如雨中花落。

 百紫千紅花正亂,已失春風一半。八爺黨扳倒太子時的輝煌已隨落花而去,盛及而衰。

 一切恍然如夢,卻不是夢。我低頭看著碧玉上布滿蛛網一般的裂痕,又抬頭望向面無表情的康熙,突然轉身衝出大殿,這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一味在行宮中亂闖,不知是不是因為得知了殿上的事情,行宮中無人敢來阻攔。我就這樣一路踉蹌的跑著,直到因疲憊而一跤跌倒,再也站不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是寒冷,跌倒時碰到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痛,但這些冷、痛卻不及我心中萬分之一。

 是誰陷害胤禩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置胤禩於不可複生之絕地的是康熙。也許幕後之人正是揣摩透了康熙的心理,知道他斷不會讓出生低微的胤禩繼位,知道他為了自己的皇權穩固可以毫不在乎的犧牲自己的兒子,知道他一定會趁這個機會摧毀胤禩的夢想。於是才有了如此明目張膽的嫁禍,像一場喪心病狂的賭局,要麽全輸要麽全贏,而那個幕後人贏了,贏得徹底,讓胤禩連翻案的機會也沒有,千載罵名已成。

 天漸漸黑下來,身體變得僵硬麻木,再沒有一絲感覺。遠處隱約閃爍著點點燈火,如螢火蟲般飛來飛去,忙碌不停。一隻“螢火蟲”飛近,同時帶來光和熱。一雙精瘦的手把我圈入個柔軟溫暖的懷抱,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傳來,奇異的平息我心中的痛苦,那樣緩慢而沉著的跳動,隱約中有胤禩的影。

 我緊緊摟住他,呢喃著:“胤禩,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真的一步也走不動了。”

 幽幽歎息傳來的同時,蒼涼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原諒……”

 再睜開眼時,我躺在柔軟的木床上,九阿哥胤禟於床邊疲憊的望著我,雙眼中布滿血絲。

 “表妹,你太任性了。”他的嗓音沙啞到聽不清,每個字都支離破碎:“如果你出事,我……八哥怎麽辦?這次要不是皇阿瑪身邊的李諳達正巧經過發現暈倒的你,你可能……”

 “對不起,表哥,對不起。”我拚命道歉,記憶中昨夜仿佛也有人向我說對不起,應該是夢吧:“我不是有意讓你擔心的,表哥,我是真的不能再忍……”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揮手製止我未盡之語:“這筆債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討回來,你放心,事在人為,一切會好起來的。我不宜在這裡久留,你好好休息。”他邊說邊向外走,似乎怕我說出無可挽回的話。

 我看著他消失於門口,勸他放棄的話只能在舌間旋轉,最後苦澀的咽下去。

 休息一晚後,我第二天便匆匆向胤禩所在的湯泉趕去。到湯泉時,前日還晴好的天氣開始狂風大作,如野獸嘶吼,讓人膽戰心驚。天空混沌而沉滯,樹枝像鞭子似的飛舞,窗戶被風吹得嘎嘎做響,這樣的風像是要刮到天地盡頭似的。

 我推門而入時,胤禩正低頭坐在桌前,狂風帶入屋內,吹得滿室凌亂。他卻靜靜的坐在那裡,仿佛連袍角都沒有動過。當他抬頭望過來時,唇邊甚至還含著絲淺笑:“你回來了。”

 我三兩步衝到他面前,眼角瞄到桌上攤開的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

 我完全沒想到康熙的旨意竟來得這樣急、這樣快,腳下像踩了棉花,搖晃著倒向地上。一雙手穩穩接住我,胤禩的聲音沉穩鎮定的可怕:“瑤兒,你要站好。而且要站得比任何時候都直、都無可挑剔才行。”

 我盯著胤禩的雙眼,那裡仿佛是個黃昏與黎明並存的世界,有光也有影,既軟弱又堅強。我閉上眼痛苦的道:“可我不要你這樣,胤禩,我們離開這裡吧?”

 他笑著扶好我:“別擔心,無論何時我都會扶著你,永遠也不會讓你摔倒,咱們還要站著看那些人的下場呢!”

 我的心沉到谷底,知道他不肯就這樣離開——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退場。

 康熙五十三年就在這場近乎鬧劇的斃鷹事件後、在朝野上下的議論紛紛中落下了帷幕。宮中除夕宴上,我身穿繡五爪金龍四團吉眼褂,肩上披著鏤金領約,頭戴由東珠與紅寶石鑲飾的朝冠,與同樣一身華服的胤禩肩並肩的站在一處,用挺直的脊梁、高貴不容侵犯的氣質去迎接那些或幸災或同情的眼神。從始至終,我唯一記得的只有他那句‘要站得比任何人都直’。除夕宴像是無聲的戰場,我們依靠著彼此在這不見血的地方撕殺。

 胤禩寬大的袍服遮住他日益消瘦的身材,淺笑的俊容掩飾著他的痛苦,可我心裡明白,有些東西是遮不住、也掩飾不了的,就如康熙斷情絕意的話,讓人心寒。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下旨,停止胤禩俸銀、俸米。我和他接到旨意後,只是對望著笑,手牽手的我們再也不會被任何事、任何人擊倒。

 那一晚的胤禩格外狂野,而我則積極回應。天地間只有帳中的兩顆心是那樣火熱,跳得那麽有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緊緊摟住我,幽幽道:“我從小最崇拜的人就是皇阿瑪。”

 我靠在他懷裡,仔細聆聽他的心跳聲,感覺著自己的心跳和他的溶為一體,才懶懶的道:“他太老了。”

 老得再也記不起親情,他日日所思、夜夜所想只有如何坐穩那張華麗卻並不舒適的椅子。如果胤禩老的時候也變成那樣才真是恐怖,我下意識的使勁往他身上貼:“還好你不像他。”這是我一生的慶幸。

 *

 時間如水,平淡中卻見溫馨,轉眼一年,朝中關於胤禩的議論漸漸平息。暗流雖然仍在湧動,卻已沒了初時幾乎要吞噬人的狂猛。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似是而非的初春悄悄來臨,小心翼翼的偷窺著八貝勒府中“詭秘”的行動。

 我滿意的看著面前中不中洋不洋的蛋糕,輕輕垂打了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心裡卻非常高興。今天是胤禩的生日,多日的準備成功在即,我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住。

 午間,胤禩狐疑的望著滿面春風的我,問起有什麽喜事,結果被我假笑著搪塞過去。

 這兩年先是良妃逝世、我被綁架,然後太子胤礽被廢、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最後胤禩因斃鷹事件獲罪,讓人在感歎世事無常,一如花開花落時,卻也沒了辦生日宴之類的心思。

 晚間,我支走下人,隻帶著弘旺等待胤禩歸來。以前他生日總在府裡擺上幾桌,又請戲班連番大戲,那時鋒芒逼露的胤禩自然人人爭相巴結,和今日不可同日而語。如今年生日,送來禮物的也不過幾位相熟的阿哥,他們各個都是有心人。九阿哥胤禟更曾問起要不要辦個生日宴熱鬧熱鬧,被我笑著拒絕,有時候人多卻不見真心。

 如今這樣未嘗不好,起碼眾人的真面目終於露了出來,讓我有撥雲見日之感。誰真心誰假意,看的清楚明白。

 在蛋糕上插上一跟大的過分的蠟燭,我笑著點燃,他今年三十五歲了。燭影搖曳中,胤禩從門外挑簾而入,看到屋中的景象,一時有些不能適應,呆楞在門邊。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帶頭唱起生日快樂歌,弘旺稚嫩的聲音也拚命應合,小東西對前兩天新學的歌已經唱的很熟練。唱完歌,我笑著招手:“壽星公快來許願吧!”

 胤禩向來掛在嘴邊的淺笑似乎有些支離破碎,輕抿著唇,他走到桌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瑤兒,你這回……”

 “噓!”我伸手點上他的唇堵住他要說的話,眼睛緊盯著蠟燭上滾動的淚珠,催促道:“快來許三個願,快點。”

 再不快,等蠟水流到蛋糕上,我親手做的愛心蛋糕就要泡湯了,因為這顆蠟燭實在是太粗了點,燭淚也太多了點。

 “好吧!”他明顯對於我希奇古怪的表現無可奈何,大聲道:“我希望……”

 “犯規!犯規!”我又一次打斷他的話:“你許的願怎麽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你應該默想。”

 這回他徹底沉默了,我緊張的看著一言不發的他,又看看就要被蠟水覆蓋的蛋糕,急道:“好了沒?好了的話,就把蠟燭吹滅。”

 結果一口氣過來,蠟燭的確是滅了,不過吹蠟燭的人卻是弘旺。

 “啊!!”呆了一秒鍾後,我尖叫著撲向坐在另一邊,有不乖表現的弘旺。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胤禩笑著護住弘旺:“瑤兒,你不是說許完願就吹蠟燭嗎?我許完了,弘旺把蠟燭吹了,我們父子這不是配合的挺好嗎?”

 “你還替他說話,我明明是叫你吹蠟燭的。”

 “可你剛才隻說讓把蠟燭吹滅,並沒有說非是我嘛!”胤禩笑眯眯的開始擺事實。

 “對呀!額娘明明說讓我把蠟燭吹了的。”弘旺笑嘻嘻的開始歪曲事實。

 我氣呼呼的望著統一陣線的兩父子,一大一小,同樣讓我沒有抵抗力的笑容,最後只能挫敗的長歎:“冤孽啊!”

 第一戰雖然不太成功,但也沒失敗,還好還好,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轉身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個碧玉盒,獻寶似的舉到胤禩面前。

 “送你的生日禮物,我親手做的。”

 胤禩有絲遲疑的打開盒蓋,聽到是我親手做的後,他似乎對裡面的東西已經不抱希望。我惱怒的瞪著他,就算對我的女紅手藝不敢領教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吧!太傷我自尊心了。

 盒蓋打開,我滿意的看他怔怔地望著裡面各種顏色的紙鶴和星星,表功道:“怎麽樣?漂亮吧?一千零一隻紙鶴,我在每隻紙鶴的翅膀上都寫了你的名字,只要有這些紙鶴在,你就會永遠幸福的。”

 “阿瑪,我也有寫哦!而且寫的比額娘好看多了,額娘的字好難看。”弘旺又來拆我的台。

 我兩眼一翻,乾脆把他往外攆,小孩子還是回去睡覺比較好,並暗下決心以後這種浪漫的事情堅決不帶拖油瓶,氣氛都讓他破壞了。再說字難看能怨我嗎?胤禩這兩個字本來就很難寫,而且又是用毛筆,字又要小,我能寫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弘旺走後,胤禩依舊拿著玉盒發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聽見剛才弘旺拆台的話。沒聽見更好,我暗暗高興的湊過去問:“怎麽樣?不錯吧?”

 他緩緩抬起頭,眸中似有微波連綿起伏,流光閃動間微笑著開口:“字是挺醜的。”

 我瞬間猶如鬥敗的公雞,鬱悶的掉頭就走,卻被他從後面一把抱住。

 “可是……我好喜歡。”他淡淡的一句話,讓我喜上眉梢。

 “不是為了哄我開心吧?”

 他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用實際行動懲罰我對他的懷疑。

 先是一個試探性的吻,然後一點點加深,終止不能自拔。他的吻一如他本人,只要嘗過就會上癮,再也離不開,更不願離開。

 “其實,我挺感謝那些勢利小人的。”結束了纏綿的一吻,我在他懷裡柔聲道:“要不是他們現在都躲著你,我也不可能對你的生日有自由發揮的機會。我想這麽過生日已經很久了,不如以後咱們家的生日都比照此辦理吧?總比請來些唱的不知所雲的人表演要強得多,還有那麽多客人,你都沒時間陪我。今天多好,你的生日是屬於我的,我……”

 我的話沒說完,他顯然認為我此時太多話了,又一個火熱的吻落下,封緘住我的唇。

 “蛋糕……還沒吃……”我神志不清的抗議,怎麽說也是我親手做的,好賴捧個場。

 “我正在吃。”他嘀咕著轉移陣地,鵝毛般輕柔的吻落到我脖子上。

 迷糊中,我看到案上的燈光輕微晃動,仿佛好奇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映出牆上兩條交纏的影。接著,我的視線被一隻伸出的手擋住,那隻手輕輕地解下了床邊鎦金帳鉤上的帳簾,阻隔住一切的窺視。

 神志再度清醒時, 他正細細的撫摩我的頭髮,我躺在他懷裡靜靜的享受著眼前的溫馨。

 忽然我想起一事,於是笑著在他胸前吹氣:“胤禩,咱們不如給弘旺添個妹妹吧?”

 他的胸膛震了震,摟我的手力道又加重幾分,我笑著尋上他的唇,心裡不住盤算著增添人口的計劃。自從我生弘旺難產後,胤禩就說什麽也不敢讓我再生,平時總拿些避孕的湯藥給我喝,弄得到現在我肚子也沒消息。一開始我的確樂得輕松,可看著弘旺一天天長大,越長越神似胤禩,不禁讓我又動了心。前兩天弘旺因對其他叔叔、伯伯家兄弟姐妹一堆羨慕不已,吵著想要弟弟妹妹,更是讓我下定決心。

 一吻結束後,胤禩輕喘道:“別的我都依你,唯獨這事不行,我可不想再擔驚受怕。”

 “胤禩,生孩子很安全,上次只是意外,我們再生一個吧?”我在他耳邊軟磨硬泡,不信他不就范。

 “不行。”他堅決不受誘惑。

 我詭笑著吻上他拒絕的唇,每天的夜晚都很長,我有的是時間和他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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