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欄玉砌的閣床,淺淺粉色的帳曼,潭目湛湛,溢滿閨閣的異香纏繞。
一行清淚從我眼角無聲地滑落,他伸手替我擦掉,我知道這會讓他很掃興,可是我已經盡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從這一刻起,我徹底成為君國的皇后,也就是說,我和葉飛再也不可能。
天還沒有亮,他就走了。
我睜開眼睛,清幽的月光如水銀傾瀉在我的枕邊,一切如夢如幻。
鏡中人,半松的雲鬢,唇邊的殘紅,依舊天生麗質,嫵媚天成。
我拍打著我漠然的小臉,原以為玄武門的那一轉身,只不過是轉瞬間的事,誰會想到,這一別,我們從此相隔一生,一世,一天地。
乾和宮
“皇后娘娘到——”這是我第一次出千菲殿參加宮宴。那麽久的宮禁終於解除了。
一進大殿,一陣驚豔的抽氣聲,這讓我早已為常,上座的男子竟親自下來攙我上去與他同坐。
漠然看著下面百態橫生的群臣,他在我耳邊輕聲道:“今天晚上,有你的故人。”
故人,又不知道這個人想搞什麽鬼。
我朝他舉起金樽,淺淺一笑道:“臣妾先敬皇上一杯。”
其實無論你是不是萬人之上的臣還是妾,在這裡臣和妾都沒有地位,這就是與權力一步之搖的差別。
他瀟灑接過,一飲而盡,把玩著手中的金樽,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毒死朕。”
我一驚,不動神色地接過金樽,陪笑道:“毒死了皇上,臣妾還能活嗎。”
“這倒是。”他眉峰微蹙道,“朕已經留了遺旨,朕大去之時,由你殉葬,還有,下毒,對朕沒用,君國皇子一出世就在身體裡種過毒,每個人都是百毒不侵。”
“哦,是嗎,看來皇上很沒安全感,總覺得有人要害你。”我反唇相譏道。
我是不喜歡他,但還沒想過要毒死他,這人總是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麽心狠手辣。
“你——”他面色鐵青,被我駁得啞口無言。
我怕又惹怒他,接著無奈道:“我隻想過平常人的生活,不要每天弄得自己那麽累,就這麽簡單,你想得太多了。”
半晌後,他鐵青的臉色慢慢柔和,輕輕握住我的小手,弄得我一愣,一臉專注地看著我,緩緩道:“若雨,朕知道把你留在身邊的方法很絕,讓你很痛苦,其實朕和你一樣,也隻想活得那麽簡簡單單,我們的冷戰,到此結束,好不好。”
好,差點托口而出,以後要和這個人過一輩子,我為什麽要那麽固執,試著接受他,不好嗎。
他難得自降身份和我說這番話,可你知道嗎,我有多痛苦,一個在現代受了高等教育的天之驕子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要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早了解了。
“葉大人到——”
“莫大人及夫人到——”內侍這兩聲,結束了我們的僵持。
莫非是葉飛和萁修,我回頭一怔,先步進大殿的少年,一襲銀裘披風,隻淡淡抬眼的一瞬間,就已奪去了天地間至美的光華。
他腳步一頓,我們四目相交的刹那,穿越了紅塵的諸般流離,時光仿佛異轉,歲月如逝水般倒流。
腰身陡然一緊,我斂了斂心神,聽他在我耳垂邊,沉聲道:“你這樣看著他,至朕於何地。”
我啞然,回頭見他鋒芒的眼底竟是森寒的殺機。
我趕緊低下頭,端起眼前的金樽輕抿一口,甘醇美酒入口盡化做苦澀。
“微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舞語,我一驚,抬頭,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就在萁修身邊,難道她是萁修的夫人。
“平身吧。”我身邊的男子又恢復了平日的高高在上。
我看到萁修小心攙起舞語,舞語朝他雅爾一笑,心裡總算有點欣慰,我們幾個當中,總算有個幸福一點。
在我腰間的大手緊了緊,把我向他懷裡拉了拉,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他也羨慕他們最簡單的愛,一個笑容,一個眼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