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板，冰冷的石牆，我綣縮在牆角，木然看著獄卒扔給我的早餐，缺口的瓷碗中，三隻耗子瘦弱的軀體睹住碗口，拚命地掙搶著。

　昨天押我來的侍衛對獄卒交代了一聲，牢頭瞥了我一眼，馬上就有獄卒替我帶上厚重的鐵鏈，還單獨給了我一件異常陰暗的房間，這算不算厚待。

　手上的血跡早就幹了，我沒想過要殺他，就算他傷害了我，我還是狠不下心，當年圍軒的死讓我痛心六年，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怎麽會那麽狠心。

　“喂，喂。”我抬頭，一年輕的獄卒敲著鐵門，不屑道，“這裡可沒有伺候你，有東西趕快吃，不然可就便宜這些耗子了。”

　“哎，小三，她可大有來頭，君國皇后。”一個老者湊過來扼腕道。

　老者的話把正要換班的獄卒都引了過來，傳聞君國皇后是個美到極至的女人，大家好奇湊到鐵門邊，擠著觀看，有人歎道:“天哪，我長那麽大還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女人。”

　“廢話，不漂亮，君王能看上嗎。”老者朝他白了一眼，引起眾人一陣大笑。

　“她怎麽到這兒來了。”一人拍著另一人的肩，問道。兩國交鋒不殺降臣，更何況是個柔弱的女子。

　“不清楚，聽侍衛說，好像是她不願侍奉皇上。”此語一出，眾人慌亂後退幾步，怪不得被送到天牢第九層，原來是死囚。

　老者同情地看了一眼牢內縮在牆角的人，擺手道:“得罪皇上的人，大家別聚在這裡，免得受連累。”

　眾人點點頭，像避瘟神般很快散去，外面很快平靜下來，碗口的三隻耗子已經將碗裡的東西吃得精光，然後也滿意地走了。

　蹲了一天的牆角，四肢早已麻木，白皙的手腕被鐵鏈能得青一塊紫一塊，莫名想起從前的事，秦楓，胡子，萁修，霸道的無痕，憂傷的圍軒，還有我的小億圍……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陰暗的牢房變得更陰暗了，一整天，滴水未沾，看著灰暗的天牢，夜最能讓一個人產生恐懼，我抱緊雙肩來安慰自己，葉飛，恨，我還是恨不起來，我不恨你，但我也不能原諒你，更沒想過要殺你，我不是故意的……

　牢房外，牢頭柔著模糊的雙眼，朝東面仔細一瞧，驚叫道:“你們看那邊，著火了。”

　侍衛都聚過來一看，看著東面瘋狂蔓延的火勢，疑惑不解，好大的火，皇宮怎麽會燒起來，一人道:“好像是千菲殿那邊。”

　這時簇簇火把朝這邊靠近，牢頭盯眼一看，是皇上的親衛軍，迎上去行禮道:“大人，出什麽事了?”

　“皇上有令，天牢加派人手。”親衛也不羅嗦，出示令牌後，左右齊上，守住個個要位，瞬間整個天牢外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清冷的月光穿過縫隙淡淡灑在我身上，是那樣寒，那樣冷，也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麽樣了，希望他不要遷怒圍兒。

　“喂，君國皇后。”一包東西仍在我腳下，喚作小三的獄卒，同情道，“吃點東西吧，你想餓死在這兒。”

　他看著牢內還是默默不語的人，無奈深深一歎，從門前走過，一個時辰後，他再次巡視到這裡，發現裡面的人還是那個樣，東西還是原地，這女人是不是想死，他上前敲著鐵門，道:“喂，趕快吃了，要是讓牢頭知道，我慘了。”

　我沒有理他，也不是想死，就是吃不下，牢房的鐵門突然被人打開，一人進來蹲在我身邊，看著木然的我，感慨道:“這個亂世，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國破家亡，比你慘的女人多的是。”

　小三看著還是一言不發的人，無奈一歎，道:“敗給你了，你是不是想離開這兒。”我漠然抬頭，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容顏，轉念一想，我現在這個樣子，能走嗎，頹然垂下頭，我是很想離開這裡，還要帶上圍兒，我會給他最好的教育，讓他開開心心地過完自己的童年，可我能離開嗎，十年的情債，十年的糾葛。

　“有人來了。”小三快速起身，鎖好門，鬼魅的黑影瞬間消失，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是誰，天牢中竟然臥虎藏龍。

　鐵門外的火把慢慢朝這邊靠近，四周漸漸亮了起來，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人會來看我，厚重的鐵門被人推開，一雙黑色的官靴借著光亮進來，我抬頭問道:“他的傷怎麽樣?”

　葉希冷漠地看著我，沒有回答我的話，盯著我，突然笑道:“你知道嗎，在南方的時候，少主幾乎每晚都問我，你在做什麽，你說你在做什麽，少主娶了一個個他不愛的侍妾，就是因為那些女人的家族。”

　“我不想這樣的……”這份情，真的好沉重，心疼道，“他怎麽樣?”

　葉希輕歎一聲，道:“昨晚他差點殺了你兒子。”

　“什麽！”我驚慌起身，腳全麻了，厚重的鐵鏈簡直有千金重，又跌了下去，扶地，慌道，“億圍現在怎麽樣?”

　葉希打量著這件牢房，隨手拍著鐵門，似乎悠閑檢查這牢房夠不夠結實，被對著我，冷道，“他還沒死。”我松了口氣，葉希突然轉身，我一怔，因為他眼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冰寒，他道:“少主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和你兒子在天牢終老。”

　“不，圍兒是無辜的。”我一驚。葉希沒有理會我，上前蹲在我身邊，盯著我眼中閃爍的淚光，俊美的臉上如同冰封後的沉寂，他漠然道:“那你就選第二個。”我怔征地看著他， 等著他後面的話:“少主要你記住，曾今往後，你沒有兒子，也不是什麽君國皇后，乖乖做他的女人。”

　“不可能。”我厲聲打斷他的話，這決不可能，這樣怎麽對得起無痕，你也永遠不會明白圍兒對我有多重要。

　“小姐，你現在是不是還搞不清楚狀況，別把少主對你那點感情給磨光了，少主昨夜不讓傳太醫，一個人跑到千菲殿，出來時，又下令一把火少了那裡。”我一怔，頹然低下頭，我們到底是誰把誰最後的那點感情給磨光了，葉希在我耳邊，一字一句提醒道，“少主早就變了，你只看到少主深情的一面，他的另一面，你想見嗎。”

　我抬頭怔怔望著他起身，走到門邊的葉希最後丟了一句:“現在少主不要你的感情，也不要你的忠誠，只要的你的順從就夠了。”

　你畢竟是少主第一個愛上的人，也許將是最後一個，對你，少主多少有些年少的衝動，只是衝動過後，一個從小精明的人會好好考慮一下衝動的後果，這就是少主不同於渭王君王的地方……這也是少主為什麽能笑到最後的原因。

　小姐，別把少主對你的那點感情給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