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五指穿過如墨的青絲,不給我半分退縮的余地,要是從前,早就一耳光甩過去。
深宮的可怕之處,並不是其中的明爭暗鬥,而是消磨人的意志,歲月的流逝,前世的記憶漸漸模糊,今生的真愛早已離去,轉來轉去,有時,我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
苦澀的清淚迷蒙了潭眸,唇瓣的半分半合中,一隻修長的大手輕撫過濕潤的雙眸,他將我放在絲被上,沉沉地看著我,道:“你真的那麽痛苦?”
“你讓我留下他好不好,我什麽親人都沒有,就剩他了。”無力抓住他的手腕,軟弱地懇求。
他瞥了一眼我的手,陰沉的神色閃過一絲動容,又瞬間斂去,我是不是太天真,帝王何等的驕傲,怎麽會容忍別人如此耍弄他。
只是半刻的猶豫,他決然抽出自己的手,起身丟了句:“你歇著吧。”
“皇上。”我起身,輕喚道,他沒有回頭,決然出了內閣。
我下床,赤腳追了出去,無論什麽辦法,我都要留住這個孩子,不為圍軒,只因為他是我今生唯一的親人,四年的漂泊,四年的舉目無親,他是我唯一的安慰。
“娘娘——”還沒出正宮,宮侍就攔下了我,我無力地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他真的要如此狠心嗎……
孤寂的千菲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清,緊鎖的宮殿內,我吹熄了明滅的燭火。
漆黑如水的夜裡,我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警惕地聽著巡邏侍衛的陣陣腳步聲,我好怕有人靠緊這間屋子,他們會逼我喝掉那種惡心的東西……
“娘娘——”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了我,慌亂起身盯著外面的一個修長的身影,該來的還是要來。
“娘娘,皇上出事了。”我一征,他好端端的能出什麽事,這不是明衝的聲音嗎,難道真出了什麽事。
帶著半絲疑惑拉開門,對上面紅耳赤的明衝,我詫異道:“出什麽事了?”
“臣也不知道,只聽到乾和宮裡傳出宮侍的慘叫聲,沒有皇上的旨意,我們又不能進去。”明衝看著一臉疑惑的我,直接拉起我的手,急道:“現在說不清,娘娘你去幹和宮看看皇上,鸞駕都已經準備好了。”
“等——”還沒說出口,整個人被明衝拽了出來,跟他去看看也好。
“明大人。”我身後的止柔也跟著追上來。
皎潔的月光之下,坐在寬大的鸞駕內,我出了千菲宮,有明衝在前面帶路,竟無一人阻攔。
半個時辰後,趕到乾和宮外,遠遠見宮門一守衛神色慌張的迎上來,顧不了行禮,對前面的明衝道:“明大人,你總算回來了。”
“裡面怎麽樣?”明衝激動地上前揪起他的衣領,急道。
“屬下不知道,皇上要我們滾出去。”守衛眉頭緊皺道。
我顧不了那麽多,對過來攙扶我的止柔擺擺手,踏著厚重的積雪下了鸞駕,繞過他們,望著平靜的宮殿內,令道:“開門,有什麽事,本宮承擔。”
守衛大概也是心急如燎,十幾親衛相互示意後,兩人迅速上前替我拉開了宮殿的朱門。
朱門被人推開,裡面一陣陰風湧出,我不禁打了個寒蟬,詫異地看著一片漆黑的宮殿,裡面的宮侍都去哪兒了。
“娘娘。”明衝遞給我一盞宮燈,關切地道,“娘娘,裡面有什麽事,你就大叫。”
我接過宮燈,緊張地道:“有勞了,明大人。”
獨自一人進了乾和宮,這裡存有君國最高機密,也不知誰留下的規矩,下臣沒有皇上召見,不得入內。
借著昏暗的宮燈,走過鮮紅的地毯,我輕聲喚道:“皇上。”
沒有人回答,也不知踩到什麽,差點拌到,我穩住身形,搖曳的燈光下幾具奇怪的東西倒在殿中央,我驚魂未定地蹲下,看清楚。
“啊——”驚慌地扔下宮燈,踉蹌後退幾步,竟然是宮侍的屍體,是誰殺了他們。
“你再叫, 朕馬上殺了你。”熟悉的聲音突然在殿內鬼魅的響起。
我驚恐地看著漆黑的殿內,想去揀起宮燈,才發現它在一點點熄滅,很快連最後一點火光都消失了,我握緊手心,輕喚道:“皇上,你在哪兒?”
“娘娘——”明衝在殿外喚道。
“出去,叫他們給朕滾遠點。”上座惱怒的聲音也掩飾不了他的虛弱,氣息不調,難道他受了傷,想走近點,卻被喝住,“朕的話,你是不是想聽第二遍。”
我腳步一頓,也是,惹惱了他,他什麽事做不出來,轉身繞過一地的屍首,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上座的黑影,聽他的氣息似乎很痛苦,這人以前受過什麽傷。
他想瞞住所有人,卻在乾和宮突然發作,乾脆殺光知情的人,以他的武功,怎麽會受內傷,他身邊的高手都做什麽去了,而且我在他身邊那麽久,竟然沒有察覺到。
受了傷就應該找個大夫看看,怕別人趁機打擊你嗎,這人也太沒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