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著門外的身影,仿佛有一瞬間的恍惚,一定是因為自己趴在床上,才會覺得他那麽高大、有氣魄。我要是站起來,他也就算不上什麽了……真想見見他父母,怎麽能生的如此天人般的男人。
夜風輕輕撩起龍縈的衣擺,為他的耀眼又增添了一抹飄逸之感,優雅與冷冽融合的天衣無縫。樂老爺和禦醫乾脆利落的跪在地上:“不知陛下來此,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平身,”龍縈擦過二位老人徑直進了房間:“朕自問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你倒是講清楚,朕何時得罪你了。”龍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塊砧板上的肉,她怕是動彈不得了。
想想向後睨著他,眼裡盡是被挑釁之後才有的憤慨,她正欲發作,眼角卻瞄到樂老爺冰刀般的眼神,意思是“你要是敢給我胡來,我要你好看”。想想倒是完全不受威脅,只是外一眼前這“極品男人”真的發火遷怒於乾爹,乾爹恐怕會追殺我到世紀去。
想想咬了咬牙,人啊,就是不能有弱點,否則就像她一樣:“……求陛下恕罪,小女不懂是非,滿口胡言,望陛下不要與小女計較。”
龍縈見她這副樣子,不禁眉頭一皺,為何對我行君臣之禮了,明明滿臉不服,嘴巴卻在求饒——不好玩。不過,他很快便發現原因,身後的兩位老人極為不自然,因為想想的火藥味實在是太濃了,你瞧那眼珠子,仿佛想咬人一般瞪著皇上,他們吵架不要緊,外一殃及池魚,他們憧憬了一輩子的幸福晚年恐怕就要“隨風飄散”了。
“你們先出去吧,我和想想有事要說。”兩位老人像獲了大赦般興高采烈的跪安了。留下**著身子插滿針的想想和不知道來幹什麽皇上。
屋子裡很靜,龍縈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這種沉默幾乎要把想想逼瘋了,這家夥是不是長期勞作以致出現了心理問題?還是故意跟我玩深沉。
“幹什麽不說話?你是想跟我道歉呢,還是想跟我道歉,或者是想跟我道歉?”想想做出閉目養神狀,雖然狀態很狼狽,可是那花裡胡哨的臉可是高姿態的很。
“你這是提問還是強迫?”龍縈的聲音不慍不火的響起。
“強迫!”
“那我選第二個。”龍縈笑著回答了想想的問題,想想不禁哼了一聲。
“你還挺有幽默感,我以為皇帝的腦子除了地圖和女人就什麽都沒有了,還是說你還不是純粹的帝王?”她就是要跟他對著乾,她恨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純粹的帝王?至少現在不是……只是個好奇的人而已。”
“好奇?是個惡習,你好奇什麽?”
“你進宮的目的為何。”龍縈直截了當。
“天地良心,是你召我乾爹進宮,要我陪著來的,是我要進宮嗎?”想想雖然心虛,不過拿準了龍縈沒有證據,所以帶著笑面硬撐。
“你不要以為我是笨蛋,我承認當初被你算計,讓你成功混進宮來,不過,除了形象有違常理,你也沒做什麽壞事,朕雖然很不樂意看見你的臉,”龍縈還故意把眼神飄到窗外,證明他真的不想見到她。“可是對於你進宮的理由我還是相當感興趣,你絕對有想要的東西。”
一陣夜風拂來,清揚的臉忽然浮現了出來,想想心中一緊,突然沒有了頂撞他的興致,有點幽幽的囁嚅著:
“是,我有想要的東西,只是……”現在我問龍縈討條件,開得了口嗎?是我的疏忽害得悲劇重演,眼前這個男人正頂著孤獨的悲哀和自責,努力克制自己不會歇斯底裡。“我要做完一件事,才會離開,不過,我想要的那樣東西,希望你能給我。”
想想突然的認真起來,讓龍縈也跟著認真起來:“如果我給不了呢?”
“唉……那東西啊,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對我,卻意義重大!總之……求你了。”想想有點哀怨的望了龍縈一眼,眼中盡是愧疚和傷感,四目相接的一瞬間,龍縈驚覺那雙眼眸和自己夢裡的“玉蘭”極為神似。也許,她並不是十分不濟,竟能讓他想起那名國色天香的女子。
“……什麽東西?”
“現在不想告訴你。”
“……那麽,你要完成的事情呢?這個可以告訴我嗎?或許我幫得上忙。”龍縈不解自己為何如此掛心她的事情,總覺得她想做的事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我想查出殺害清揚的凶手。”想想突然眼光銳利的望著龍縈,表情嚴肅的令人無法忽略她的堅韌,仿佛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達成。
想想的回答大大出乎龍縈的預料,龍縈驚訝的望著她好一陣:
“為什麽?”
“不為什麽,厭惡而已,如果離我遠遠的,也就袖手旁觀了,這是發生在我眼皮底下的,我想過問。”
“你對這件事這麽在乎做什麽?這不關你的事吧?”龍縈反問。
“…………能夠無視我的威脅,痛下殺手的人,必定不在乎我的威脅,也就是說,即使我在畫像上動了手腳,她還確認會順利晉級,這樣的人必定有龐大的後台,假設這樣的勢力又稱了後,勢力可謂大大擴大,對你來說,這不是什麽好事吧?為了權勢而不擇手段,這樣的女人睡在你的身邊,你會幸福嗎?”
“……你的意思是你在為我擔心?可是這似乎仍然不關你的事。”
“你是皇帝,你老婆將來是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后宮如果是被一個權利如此大,又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來統領,遭殃的是那些日夜為你守候的女人……就像你母親,妘妃一樣。帝王的女人,如果無法依靠自身魅力贏得你的愛,只靠著傷害其他對手來維持自己的無尚地位,同樣身為女人,我感到不齒,我看不慣的我就偏要阻止。”想想的話擲地有聲,無不散發出一股正氣,龍縈不禁為之所動,不過她是不是太過冒昧了?!
“想想,這事情我已經派人徹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結果,你……還是乖乖把病養好,做好你份內的事,讓我把那選妃之事盡快了結了吧。”
“我不要,如果這件事我沒有解決,你給的東西我就沒有資格要,再有,有些事情是官方很難查出來的,對方完全可以製造假象和替罪羊,只有深入內裡,才查得清楚,女人堆裡,女人才方便進入,只是她背後勢力的調查過程……就難了些。”想想剛發現事情的嚴重性,這不是揪出凶手就算了的事情。“不過盡管如此,我有自信能夠做得到。”
龍縈看著想想充滿自信的臉,不覺動容,如果自己面對這泱泱國土也能如此自信,也許就不會感覺這麽辛苦。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唉——好吧,我就賜你權利放手去查這件事,不過我要提醒你,政治裡殺機重重,小心你的小命。”
想想聞言開心的笑了:“遵旨!我會小心的,可是這一次你不能賴帳了哦,說好給我的東西,你一定要給我。”
“你也要有些分寸,如果你要我把你變成美女,我是回天乏術;如果你要把你的臉刻在華山絕壁上,我要為子民的健康著想,肯定要失信於你;如果你……”
“夠了啦,哪來那麽多如果啊,我才不會提那種變態的要求,放心吧你!”想想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這個破壞氣氛的家夥,本來還想稱讚他通情理來的,現在免了。
“可是這樣的要求跟你的個性很符合,我要提前做預防。”龍縈竟然極其認真的解釋,想想要氣爆了,條件反射的抽出身下的枕頭向龍縈丟去:
“有你這樣子的皇帝嗎!簡直是惡魔,你欺負我不能動是吧?”
龍縈帥氣的一把接住枕頭,笑盈盈的露出半張臉:“是,就是欺負你,你現在八成像一個仙人掌一樣,那還是我特意吩咐禦醫選用的醫療方法呢,怎麽樣,有種你起來啊。”
“啊——————你氣死我啦,你給我出去,出去。不許再來我這裡了,看到你我就絕對病情惡化,你這個瘟神!”想想一邊抓狂的捶著床,一邊暴戾的下達逐客令。
龍縈起身,走到床邊,左手托住想想的脖子輕輕一抬,想想的頭騰空了,然而龍縈的手也恰好按住了想想的喉嚨,讓她不能呼吸,當然也不能發聲了。龍縈迅速的將枕頭塞回她的頭下,然後將左手抽回,想想“啊”的一聲摔回枕頭上。
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脖子發出“哢”的聲響,雖然很微小,但是那種火辣辣的灼痛感,讓她明白的認識到自己的脖子扭到了:“龍縈,我跟你沒完——”
帶著囂張的狂笑,龍縈推門走了,飄逸的衣擺劃著華麗的弧度,將門外的月光折射到想想的眼中,消失在回廊轉角…………“為什麽,我選中的是他!天殺的,他完美的叫我放棄自尊都不想放棄他。唉…………喂!叫禦醫來給我看看脖子——你聽見了沒有?!”
突然,想想的手指觸碰到了枕下的一個硬物, 剛才還沒有的,想想探進一隻手把那東西拿出來,舉到眼下——竟然是一塊金燦燦的金牌,雙面均是浮雕,上有浮雲,下有遊龍,中間正面是一個篆體的“令”字,反面是一張龍的正臉,刀工之精美,滲於一須一鱗,這絕對是百年之內最厲害的工匠所為。
至於用途,想想當然猜得出,出入宮中,沒有比這個更方便的通行證了。想想閉上眼,激動的將金牌貼在額頭上:“死皇帝,我該謝謝你嗎………………暫時先謝謝你吧!”
龍縈步出回廊,一個踮腳,人便飛上了屋簷,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色裡。不太濃密的竹林裡,悠然步出一個人影,望著龍縈消失的方向,悵然若有所思。月光為他寬大的扇子暈染了一層光霧,隨著扇面輕輕搖曳著。
回想剛剛偷聽到的一切,李誠想不到皇上也會惡作劇,也會將那麽多話,也會挖苦人(而且是病人),也會玩笑一般鄙視一個人的相貌,也會毫不在乎一個人那麽簡單的提起自己的母親而不惱火……
……也會那麽開心的笑。
“那真的是我認識的君王嗎?亦或,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