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瀝,仿佛斷線的透明珠簾,紛飛著灑落,碎在天台淺淺的水窪中,濺起圈圈漣漪。
片刻後。
“你瞎了?”宿西雨冷冷一笑,微微挑起了唇角,眼底卻是冰冷一片,“難道你看不出,她現在和誰在一起?”
“我只看到,你喜歡她……”她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看著他驀然深沉的眼神,她諷刺的輕笑起來,“真好笑,為什麽你一直都在喜歡永遠不可能得到的人?”
像是被突然激怒了,他狠狠地一把箍緊了她的下巴。
“我不打女人,你最好別逼我破例!”
“你敢?”伊貝莎毫不退縮地瞪著他,用那雙,和伊貝茗一模一樣的眼睛瞪視著他,“你、敢!”
他的手指突然僵硬住。
猛然用力甩開了她。
甩開了那張曾經讓他有多眷戀,現在就讓他有多痛苦的美麗容顏。
陰鬱的視線轉到背脊貼著牆角的幾個女孩臉上。
“都給我滾!”
空曠的天台上,頃刻只剩下了四個人。
北晨瑾脫下製服的外套,披在千沫單薄的肩膀上,他隻穿著薄薄的襯衣,雨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仿佛有濕潤的水霧氤氳,一片透明的瑩白,淺淺覆蓋在他細致的肌膚上。
晶瑩的茶色瞳仁裡,恍若凝結著絢麗的冰花。
很冷。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會追究到底。”
追究到底的意思就是,你面對的,將是他背後整個體系龐大的黑道勢力。
千沫驚訝地微微抬起頭,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瑾,他的全身,似乎都散發著凌人的壓迫感。
很驚人的氣勢。
伊貝莎聽懂了,於是她笑了起來。
“你真的生氣了啊,瑾。”她回眸,對千沫微微一笑,“你該感到自豪的,一直最溫柔安靜的East,居然為你生氣了。”
“你們變了,為了她,都變了。”
她笑著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風姿優雅地站在雨幕中,“不過,你們好像忘記了,如果我不高興的話,大概會在記者面前說很多話。”
風勢變大,狂亂地掀起了他們被雨水濕潤的發。
千沫微微心驚。
她是在威脅要公開一切嗎?
沉默良久。
“喂……”宿西雨低垂著頭,沒有看任何人,他的雙手插在褲袋裡,單薄的肩膀,透出一絲不羈的桀驁。
“如果你家老頭子知道你還做過小明星,他會不會宰了你?”
北晨瑾濃密的睫毛蝶翼般輕輕扇動,水氣迷離了他的眼睛,仿佛在眼底彌漫開了一層迷人的霧氣。
他優美的唇邊,噙著一抹淡定的微笑。
“也許。”
“那好極了,”宿西雨笑著抬起眼睛,偏過頭,玩世不恭地勾起唇角,他挑釁地掃了伊貝莎一眼,“你最好把一切都公布出去,這樣他老子就可以代替我教訓他了。”
伊貝莎微微變色。
難道他們已經不在乎外界是否知道茗的死訊,也不在乎讓East的身份曝光了嗎?
“你真厲害啊,葉千沫,他們竟然什麽都不在乎了……伊貝茗都沒你這樣的本領,”片刻後,她突然地笑了起來,仿佛覺得很開心,“伊貝茗那個賤女人曾經費盡心思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卻被你那麽徹底的全部擁有了,她一定很不甘心……”
“閉嘴!”宿西雨的臉色一變,“不許你這麽侮辱她!”
“伊貝茗本來就是全世界最賤的女人!我為什麽不能這麽說她?”伊貝莎冷笑,“你們居然還要我假裝是她……真讓我惡心!”
“你最好住口。”北晨瑾皺起了眉,千沫看到他眼底的隱憂,不禁微微驚訝。
他在擔心什麽?
“幹什麽?你害怕?”伊貝莎大笑,眼睛裡已經有了一抹狂亂,“剛才不是什麽都不在乎了嗎?怎麽現在又害怕了?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或許是因為冷,或許是因為緊張,北晨瑾的唇,竟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仿佛一抹在冷風中頹敗凋零的花。
“想我住口,那你就照我說的做啊,”她笑的無比妖嬈,眼底,卻是鋪天蓋地的陰冷,她細白的手指指向葉千沫,表情殘酷的就像一隻玩弄著老鼠的貓。
“如果你現在給她一個耳光,我就什麽都不會再說!”
一道刺眼的明藍色閃電,劃破了厚重濃黑的雲彩。
遠處傳來隆隆的隱約雷聲。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水氣,細密的雨絲變得粗重起來,打在身上,有些生疼。
北晨瑾伸出了手。
千沫沒閃沒避。
落下的手掌,輕柔覆蓋上了她有一絲顫抖的涼涼掌心。
他握住了她的手。
有力的。
“聰明一點,莎,別做第二個茗,你要做的事情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喜歡一個人,是應該保護他不受傷害的,不是麽……”
淡靜的聲音, 卻讓伊貝莎的表情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你們到底搞什麽鬼!”宿西雨皺起眉,心底隱隱覺察到了什麽,他一把拽緊了伊貝莎手臂。
“你要說什麽就說啊!如果你再敢……”他的聲音危險的頓了頓,“我就不會再顧忌你像不像茗了!”
“我當然不像她!”她像被狠狠觸怒了,眼中剛才平息的狂亂瞬間重燃,“我喜歡你,而她不!”
“宿西雨,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伊貝茗根本是自殺的,她要的就是徹底毀掉你和北晨瑾!”
辛苦守護的秘密,就這樣簡單的昭然了。
千沫驚呆!
宿西雨驚呆!
只有瑾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如果用盡全力也最終無法守住真相,那麽就應該叫做,天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