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詹元樹看到吳研的手裡已經換了新的紗布。惠在哭過以後也理解了二哥,看來這兄妹真的是沒有過不去的坎。惠讓吳研跟詹元樹出來吃飯,自己則在病房裡陪著父親。經過了下午的事件後,她也想明白了,不管二哥跟吳研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那都是他們的決定。在這件事情裡,她不過是個外人。吳研不是壞人,就算真的成了自己的二嫂也不是什麽壞事,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二哥不會乾糊塗事,既然要那樣做,自然有那樣做的道理。雖然都想明白了,但惠卻不能當作什麽也不知道。人真的很奇怪,有時候騙別人比騙自己難多了。
“為什麽回來?”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詹元樹問道。
“我已經後悔了。”
“是後悔來看我爸爸,還是後悔走了又回來?”
吳研沒有回答。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連最初那個‘合同’也後悔了。
“去吃飯吧!”詹元樹也有些無奈,在他的人生裡是沒有計劃有吳研這個女人出現的,但吳研卻因這一系列的事件介入了他的生活。如今,父親病了,自己跟吳研的關系又走到了不得不拿一個說法的份上,真是情非得已。
“以後怎麽辦?”吃飯的時候,吳研提出了心中的疑問。也許她真的應該跟詹元樹好好商量一下以後的事,雖然如今的局面並不是他們所願,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然沒有回頭的余地。
“我們真的要結婚嗎?”見詹元樹沒有說話,吳研又問了一句。
詹元樹不知道怎麽回答吳研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他還沒有想好以後的事。父親的病在手術後到底如何,這是個求知數。父親那麽大的年紀經歷這種手術,身體的恢復恐怕就是一個大的問題,更別提萬一手術後癌細胞擴散的情況了。他們怎麽辦?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就算真要結婚,也不會那麽快的。”這是詹元樹沉默了半天給吳研的一句話。父親在經過這次大手術後恢復便需要一段時間,就算真的想看到他們結婚,也自然是身體恢復以後。
“好啦!我也不問了。好在我們都在外地,也不會怎麽樣的。你也別太擔心了,醫生不是說伯父的手術做得很好嘛,一定會全愈的。”知道詹元樹一直擔心著老爺子的病情,再加上今天這些麻煩事,吳研多少能體會一些詹元樹的心情。
“你的手怎麽樣了?”吃過飯出來的時候,詹元樹突然問道。
吳研看了看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們兄妹倆,一個脾氣!”
“惠,她怎麽啦?”
吳研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四天以後,吳研和詹元樹因為工作都將返回他們生活的那個城市。臨行前,詹元樹又去了主治醫生那裡,得到的答覆還算讓人滿意。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老爺子恢復得不錯,暫時也沒有發現癌細胞擴散。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醫生說,大凡得這種病的人都比較消極,就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因此,在手術後很多病人的情況不佳,甚至還會出現癌細胞極速擴散,讓人回天無術。在後續的治療裡,如何讓老人以更積極的心態來面對病魔才是更大的問題。要讓老人感覺到有生的希望,有治愈的可能,這是很不容易的。
從醫生那裡出來,詹元樹和研又去了病房。一家人都等圍在病房裡,老爺子的精神還不錯,這讓詹元樹多少有些安慰。知道兒子要走,老人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舍,但也總不能讓兒子因為自己就一直守在這裡不去工作。
“爸,我們要走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把吳研和詹元樹的手拉到一起,叮囑他們好好工作。
“樹,你和研給你爸磕個頭吧,也了卻你爸的一樁心事。”母親的話讓有些不知所措,而惠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吳研在很快調整了心情後,衝詹元樹點了點頭。看著兩人在自己的床前脆下,兩位老人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末了,母親拿出兩個紅包,一個給了詹元樹,一個給了吳研。吳研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
“研啊,等樹他爸病好了,我們再給你們補辦婚禮。”母親擦了擦眼淚說道。
“媽,沒關系的!”吳研安慰道。而吳研的這一聲‘媽’讓老太太的帶淚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老頭子,咱們樹終於娶媳婦了!”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又哭了起來。女兒和大兒媳婦見狀,連忙上前安慰著老人。
“爸,我跟樹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好起來。等你病好了,讓樹接你去我們那邊住些日子。”吳研的話讓老爺子很是高興,甚至覺得兒子能找上這樣的媳婦也是詹家的福氣。而詹元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他在心裡想,這個女人怎麽能如此自如地處理這些關系,這簡直比真的還像真的。
大哥、大嫂還有惠一直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臨別前,詹元樹把大哥、大嫂叫到一邊,然後塞了一張卡給大哥,並囑咐大哥,如果錢不夠了就馬上給他打電話。吳研和惠站在一邊,兩人各懷心思。
“研姐!你沒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惠的這話聽起來挺傷人,但她說的畢竟也是事實。
“是嗎?”吳研‘哼’了一聲,“不管以後會怎麽樣,但現在至少得讓伯父有活下去的希望。伯父希望看到樹結婚,想去看看樹自己的家,想聽樹的媳婦叫他一聲爸,那麽我們就應該給他這個希望。有時候,人病到這個份上,可能心理上的動力,遠比藥物的作用更大吧!”
惠正想再說什麽,詹元樹便走了過來。
“惠,你回去上班吧,我們走了!”
“二哥,……”惠欲言又止,不管今天別人看到的是什麽,但她心裡清楚,這不過就是一場戲。雖然已經理解了二哥,但要讓她裝著什麽也不知道,她的心裡好像還接受不了。
“我明白!”詹元樹的這三個字,讓惠想說的那些話最終沒有說出口。
“你明白就好。”
望著二哥和吳研離去的背影,惠在心裡默默地說:二哥,你一定要幸福。
怎麽會走到這一步的,現在誰都說不清了。在回程的路上,吳研一直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對了。詹家的老人是安撫了,但以後呢,以後怎麽繼續這場鬧劇。
“惠,說什麽?”
吳研笑了笑,“說我沒當演員,可惜了。”
“還真是可惜了。”
吳研回頭看詹元樹,她知道這個男人此時心裡在想什麽,但她並不想作任何解釋。
“謝謝你!”詹元樹又補充了一句。
“你就別打一巴掌給個糖了。再說,那樣做也不是為了你。”
詹元樹不太喜歡吳研的這種態度,他覺得女人還是應該溫柔一些更好,不是男人說什麽都得頂上兩句。
“希望我怎麽報答你?”
吳研搖了搖頭。
“雖然不是為了我,還是很感謝你能為我父母作想。說吧,隻要不太過份,我會答應的。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吳研在心裡合計著這個男人,他怎麽就不能把話說得好聽點呢。
“說吧!”
“真要我說?”
詹元樹點了點頭。
“幫我找房子吧!還有,回程的機票錢可能得過兩個月再還你。”
“機票錢就不用了。你要找什麽房子?”
“一起合租的朋友要嫁人了,所以我得另外找房子。要求嘛,挺簡單。位置最好在一環附近,水、電、氣、光纖四通,有廚房、衛生間,單間或是合租都無所謂,關鍵是小區要比較安全。最最重要的是房租一定要便宜,月租不得超過200元。”
“你這還叫要求簡單?”詹元樹心裡在想,有這樣的房子傻子也租得出去。
“你就說找不找得到吧。 還有,最好在這個月底以前。”
“找找看吧!”詹元樹雖然嘴上那樣說,但他可沒真想幫吳研找房子。而且他也知道以吳研的要求,就算把這個城市翻過來,可能也找不到那樣的房子。
“機票錢一定會還的,不過得等兩個月。”
“可以不還。”
吳研回頭看了詹元樹一眼,“我怕跟你們家扯不清。”
詹元樹笑了笑,心想:就算還了,也一樣扯不清楚。你根本就不該來的,就算來了,已經走了為什麽還回來。既然回來了,恐怕以後的事便不是你願意或不願意的事了。可能你會覺得我自私了,為了自己的父母把另一個不相乾的人的人生也搭進去了。但是,不想把你扯進來也已經扯進來了,如果真的到了我們必須結婚的那一天,我是不會委屈你的。也許給不了你那所謂的愛情,但能給你一生的衣食無憂。
吳研自然不知道詹元樹在想什麽,在她看來,她們回到自己的工作的城市,而詹老爺子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那麽一切的一切幾乎沒有什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