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學吃過飯後,兩人回到了下榻的賓館。旅途的疲憊讓兩個人都沒有太多的話來交流,當然,到了這個時候,也許他們已經不需要交流了。
吳研洗漱完後坐在床邊看著電視,春節的娛樂節目除了多了一點點過年味道,吵吵嚷嚷的還是那幫人。雖然主持人的台詞已經聽得讓人都能背下來,但他們說起來仍然那樣開心。詹元樹回到房間後一直看著書,雖然一開始吳研在衛生間裡進進出出,沒少發出聲音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晚一點的時候,珍兒來了電話,詢問吳研第二天能不能回去。吳研沒有在電話裡多說便匆匆掛了,然後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台燈下看書的詹元樹。“這樣都能看進去,難怪人家能上研究生,能考到規劃師。”吳研在心裡這樣想著。對於習慣了一個人的詹元樹來說,看書總比讓他跟吳研想對無言,而在這種環境下又不免尷尬好得多。雖然在這種很曖昧的環境下,但他對吳研倒也並無別的想法,隻是不習慣這樣單獨的跟吳研想處。當然,更準確的說,他是不習慣這樣單獨的跟一個女人相處。
“明天,幾點的飛機?”
“八點零五分,有問題嗎?”詹元樹抬起頭來看著她。
“沒有。”說這話的時候吳研還搖了搖頭,“你看什麽書,那麽入迷?”
“園林景觀方面的。”
看著吳研表示明白的點頭,詹元樹的視線又回到了書本上。
吳研反反覆複的轉換著電視,不知道是心情的緣故還是節目真的不好看,總之她有一些煩躁。扔了搖控器站在窗前,此時的成都已經燈火輝煌。吳研在這之前沒有來過成都,雖然對於這個叫天府之國的城市耳聞已久,但現在站在這裡,她卻沒有對這個城市的新奇與關注。此時,站在窗前的吳研所想的是,這一切趕快結束,然後自己也好回到本來的生活軌道。
感覺吳研在窗前站了很久,詹元樹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表,差一刻11點。
“累了就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哦!沒關系!”雖然吳研嘴上說沒關系,但她確實感到累了。但是,房間裡這個叫詹元樹的男人,很難讓她不去顧忌。
詹元樹多少能理解吳研的心情,自己在吳研的眼裡,應該就是一種潛在的危險。所以,當他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站起來去衛生間洗漱。
電話響的時候,吳研象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突然之間覺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從窗戶邊走到床前拿起電話,不到十秒鍾,吳研的聲音就變得冷冷的。
“沒什麽事就別來電話了吧,國際長途也不便宜……謝謝你的關心,這兩年,我一個人也過得挺好……我弟弟?那是我的事。就算我再怎麽沒錢,我也會努力供他大學畢業……好了,我要睡了,掛了吧!”吳研有些堵氣的把電話扔在床上,而此時正在衛生間洗漱的詹元樹卻把吳研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是因為要供弟弟上學,所以才出租自己的嗎’,詹元樹對著玻璃一邊刷牙,一邊這想猜想著。
吳研生氣於羅毅的電話,也生氣於自己還會為這個男人激動。她負氣的坐在床上,腦子裡亂成一團,既覺得委屈,又覺得來火。羅毅在電話裡問她弟弟上學有沒有困難,如果有需要,希望能給他機會。吳研不知道羅毅是從哪裡知道她為弟弟上學的事煩惱的,當然,也許他是跟從前的同事打聽的。因為在去年九月初開始的時候,吳研為了弟弟的學費曾向從前的同事借過錢,不過,他們都以種種理由拒絕了。吳研自然是知道在外打工的人誰都不容易,不過她也沒有怪從前的同事。但是,如今有人把這些告訴了羅毅,這讓她心裡很不好受。
詹元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吳研正氣鼓鼓的坐在床上發呆。
“怎麽啦?”詹元樹在自己的床上坐下後問道。
吳研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跟詹元樹道了聲晚安,便靜靜地睡下了。
詹元樹看著旁邊床上背對著自己的吳研,他不免皺起了眉頭,“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呢?剛才又是什麽人來的電話,讓她如此的生氣?”此時的吳研並沒有睡著,她隻是閉著眼睛,讓自己的心情更容易平複一些。她回想著這兩年來的艱苦日子,眼角不由得濕了。二十四五的女孩,沒有愛情,整天為了多掙點錢東奔西跑。累了,苦了,不想幹了,想哭了,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每次珍兒幸福的給遠在他鄉打工的男友通電話時,吳研就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在她的心裡,她也渴望有個男人來心疼自己,當自己累了,倦了,有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但是,在這兩年她忙著為弟弟上學努力掙錢的時候,她根本無暇顧及身邊的男士,更不可能有心情去戀愛。她每天睜開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樣努力點,讓自己做的產品銷量更好一點,月底的提成再高一點。在詹家的這幾天,是她這兩年來過得最開心,也最放松的幾天。她很慶幸自己遇到的是詹元樹,也很慶幸遇到詹家人。
“詹元樹!”當詹元樹就要睡著的時候,吳研的聲音突然想起。
“嗯?”
“謝謝你,也謝謝你們一家人!”
“為什麽?”
吳研沒有回答,也許對她來說,這根本就不需要‘為什麽’。
“你,是為了弟弟上學嗎?”
“什麽?”
“把自己出租了,是為了弟弟上學嗎?”
“你剛才聽到啦?不好意思,說起來我這個當姐姐的都覺得臉紅。”
“為什麽?”
“沒能力供弟弟上大學,還不得不出租自己。”吳研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了。
“已經很偉大了!”
吳研苦笑了一聲,‘偉大’這個詞好像聽起來有點諷刺的味道,至少她從來沒有那種感覺。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都不想再說,又或許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第二天早晨,兩人已經停在雙流機場的侯機大廳了。吳研的黑眼圈讓詹元樹知道她昨夜沒有睡好。廣播裡不斷傳來各個航班的情況,吳研則有些疲憊的蔫坐在那裡。
“沒睡好?”
吳研衝詹元樹淡淡的笑了笑,她差不多到凌晨才睡著。除了因為房間裡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還因為腦子裡想了很多事,所以一直不曾入睡。她喝了口茶,把手習慣性的揣進衣服包裡時,突然手指碰到一個東西。
“對了,忘記把這個給你了。”吳研說著,便把包裡的紅包拿了出來,然後遞給了詹元樹。“這是臨走的前一晚,你媽媽給的。因為當時不好拒絕,所以便收下了,現在給你。”見詹元樹對著自己手裡的紅包有些遲疑,吳研又補了一句。
“哦!”詹元樹接過了紅包。
“我去一下洗手間,應該快登機了吧!”吳研站起來,然後離開。
詹元樹扯開紅包,裡面整整一千元錢。他衝吳研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父母真的是很喜歡她吧’他在心裡如是說道。吳研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照了照,對著臉上的黑眼圈,她歎了口氣。馬上就要登機了,旅程也將結束,而她和這個偶然認識的男人也應該說再見吧。“要不是為了弟弟,可能人生不會有這樣的經歷吧!”吳研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道。
飛機準時起飛,吳研看了一眼窗外,然後把頭靠在背椅上閉上了眼睛。詹元樹又打開了他的書,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而吳研呢,旅程結束,她的生活也將回到原地。做了一周別人的男友,別人的女人,對於他們來說,那不過就是生活裡的插曲,不會影響人生本來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