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的節目還在繼續著,吳研拉了拉詹元樹的衣服,示意他出去談談。詹元樹跟大家說,吳研有點累了,想先上去睡,所以大家都沒有意見的同意他們離開了。本來老太太還要跟上去的,大兒媳拉住了她。“媽,您就別去了!”老太太明白似的點了點頭。
詹元樹打開房間的燈,吳研這才看清楚這個房間。房間的陳設很簡單,在進門的右邊是一張正對著窗戶的寫字台和一把椅子,寫字台有些陳舊了,但卻擦得很乾淨。寫字台上有很多書,還有一些作業本之類的,旁邊有一個書包,吳研猜測這個房間應該是正在上學的詹樺住的。在房間的最裡頭有一張老式的床,上面還掛著蚊帳。床上平鋪著淡藍色的被子,在床腳邊的小櫃子上放著吳研的旅行包。在房間的另一邊,有一個樣式很老的衣櫃,衣櫃上還鑲著一面穿衣鏡。木樓的地板走起來聲音很大,甚至於輕微的走動,還是能讓人感覺明顯。吳研進屋後便在靠裡的床上坐下,詹元樹則坐在正對著她的椅子上。
“想談什麽?”詹元樹首先開口了。
“具體說,我也不太清楚。明天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會出什麽狀況,所以現在也沒法具體說清楚。”
“這樣說來,也就是沒什麽可談的了。”
“無所謂,反正你是老板。你要覺得這樣可以,那我也沒什麽意見。”
詹元樹盯著吳研,他在想,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願意把自己租給別人當女友呢?下午小科來電話的時候還在電話裡提醒他,別讓人給坑了。小科說,能把自己出租的女孩,大凡眼裡都隻有錢,很現實的,所以一再提醒他要小心。
“我臉上有東西嗎?”發現詹元樹一直盯著,吳研馬上去鏡子前照了照,發現臉上並沒有東西。
“你為什麽會………?”詹元樹實在說不出後面的話,於是他問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會把自己出租了?”吳研回頭看了他一眼,“既然能掙錢,又不犯法,你有消費的需要,自然有消費的供給。”
詹元樹沒有再問,也許他根本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當他們的合約完成後,什麽都不是,這本來就是一場戲,他們都是演員。
“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在來的路上把你家裡的情況講一下,一下子又是哥哥嫂子,又是妹妹侄女的,這會讓人措手不及的。”
“我看你是遊忍有余,處理得挺好嘛!”
詹元樹的這話聽在吳研的耳朵裡實在聽不出半點誇她的意思,反倒有些刺耳。
“隨你怎麽說,既然簽訂了協議,我們就按協議辦事就行了。”吳研正說著,詹元樹的電話就響了,而且後來詹元樹的電話一直沒有停過,總是吳研才講了兩個字,電話就又響了,她實在是不明白,這人的電話怎麽那麽多。
“行啦,到此為止吧!接你的電話去。”吳研實在有些煩那惱人的電話。
詹元樹拿著電話出了房間。
“老大,戰況如何?”小科有些興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又幹嘛?你是電話費太多了,還是嫌我的電話費太少了?”
“沒有,沒有。我是擔心老大,怕老大假戲真做,一不小心就了。”
“看來我平時讓你太閑了,過完年,你等著給我天天加班吧!”
“老大,別呀!我是真擔心你。現在的女孩厲害著呢,你小心人財兩空啊!”
“行啦,行啦,還不是你小子出的餿主意。先掛了吧!”
“老大,老大,最後一句,你們剛才在幹嘛?”
“你沒變成女人,真是可惜了!”詹元樹說完這話便掛斷了,然後回了房間。
“你累了,就先睡吧,晚一點可能惠就會上來。你要有什麽需要的,就跟惠講。”詹元樹說完這些話又站了兩分鍾,在那兩分鍾裡他說不好自己為什麽站在那裡。
吳研被一陣火炮聲吵醒時,她發現屋裡的燈一直亮著,可能是自己睡的時候忘記關了,詹元惠還沒有上來睡,應該還在看電視吧。樓下的火炮聲很大,吳研披著衣服來到了走廊上。詹元樹下在院子裡點火炮,在火光的閃爍裡,在火藥滋生的煙霧裡,在詹家人的笑聲裡,吳研突然覺得很孤單。這家人的溫暖、幸福不屬於自己,雖然看起來屬於自己,然而他們卻離得那麽遠。當最後一個火炮爆炸時,吳研包裡的手機也在同時響起。也許是因為突然的安靜,反倒讓手機的響聲顯得如此的刺耳。詹元樹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樓上的吳研,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後向廚房走去。
“新年的鍾聲剛過,不知道有沒有驚擾你的美夢?”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讓她熟悉。
“還記得我,對嗎?”電話那頭的人見吳研沒有說話又繼續說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電話通了,你卻不記得我是誰了,怎麽辦?吳研,新年好!”
“新年好!”
“很久不見了,你過得好嗎?”
“很好,謝謝。”
“春節過了,我可能就要回國,到時候能見個面嗎?”男人在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低聲下氣。
“回來再說吧!”
“你,還一個人嗎?”男人問這話的時候有些遲疑。
“是啊!不是還得供弟弟上學嘛,哪有功夫談戀愛。再說了,像我這樣的條件,也要有人看得上才行。”吳研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很心痛。
“姐,把你吵醒了吧!”詹元樹笑著打門外進來,看到吳研正在打電話,就馬上閉嘴了。
“回來以後,我們再聊過,祝你新年快樂!”吳研掛斷了男人的電話。
“姐,把你吵醒了吧?都怪二哥,非要買那麽多火炮。”
“沒關系,春節就圖個熱鬧嘛。”吳研脫下外套,坐到床上裡,被窩裡還很暖和。“快上來睡吧,折騰了大半夜,也該累了。”
那一夜,吳研沒有睡著。半夜被吵醒,吳研本就難以成眠,加上剛才的那個電話,吳研的心裡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有點疼。那個男人是誰?這得從兩年前說起。
兩年前,吳研還沒在現在的公司工作,當時她所在的公司主要經營茶葉,大部分茶葉還遠銷海外。吳研當時在公司是一名普通的業務員,她和公司裡許多同事一樣每天都跑市場,工作平平淡淡,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差。同事裡有一個叫做羅毅的,他當時是銷售部的副經理,這個人業務能力很強,每個月的銷售業績都很好。吳研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跟羅毅直得很近的,當她知道的時候,同事們都笑說羅毅對她情有獨鍾。羅毅對此倒也欣然接受。其實,他們談不上誰追誰,當然,也許愛情的世界裡根本談不上誰追誰。他們理所當然的在一起,理所當然的談著他們的戀愛,理所當然的幸福著。
羅毅是本市人,父母在這個城市裡都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他自己也挺能乾。所以,當羅毅把吳研介紹給父母時,父母怎麽也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羅毅的父母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大學畢業,而且又很能乾,又是本地人;而吳研,隻是中專畢業,又是外地人,無論如何都是配不上自己的兒子的。因此,在羅毅把吳研帶回去的那天,羅家人沒有給吳研好臉色。那個時候,吳研的弟弟剛考上大學,他們的父親又下崗了,母親沒有工作, 弟弟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落在吳研一個人的肩上。當羅毅的父母知道吳研的家庭情況後,羅毅的母親找到了吳研,讓她斷絕跟自己兒子的來往,還說以吳研這樣的條件也得清楚自己的斤兩。吳研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不願意羅家人再來羞辱自己,於是跟羅毅提出了分手。羅毅自然是沒有答應,為此還把家裡鬧得雞犬不寧,但也未曾改變家人對吳研的態度。
也就在這個時候,公司在越南的辦事處成立,老總欲派羅毅去越南出任辦事處主管一職。對於羅毅來說,這是個機會,是個難得的機會,海外工作的經驗會對他以後事業的發展很有幫助。於是羅毅決定去越南工作。從吳研的內心來講,她希望羅毅不要去越南,雖然他們正在鬧分手,雖然羅家人不接受吳研,但是吳研始終是喜歡羅毅的。而且,當時的吳研是很需要羅毅在身邊。羅毅還是走了,臨走的時候他跟吳研說,等他兩年,兩年後他一定回來,到時候不管父母是否同意,他都要娶吳研。
羅毅走了。剛開始還有電話或是信件,後來就沒有了消息。當時公司裡不少同事都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在羅毅走後,流言也開始在公司裡傳開。流言,自然不會是好聽的話,而且可能與事實差很多。說的無非就是吳研被人甩了之類的話,而且越傳越難聽。吳研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辭職離開了公司。她想:離開了,他們就再也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