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銀兒又低聲說起夢話來:“嗯……何郎,何郎……”
何宣道又是一怔,偏頭看去,窗外月光照來些許微光,隱約見銀兒臉上似笑非笑,又像有些哀意,被子又已被她扯在懷中。
卻聽銀兒此時語聲漸亂,輕聲呼喚:“嗯、嗯……唔!何郎、我……”
何宣道耳聽銀兒綿綿的夢中輕吟,每聽到她輕喚喊一聲“何郎”,心跳都要加快一拍。何宣道暗想:小賤人這種聲音,肯定是在做春宮大夢,娘的,我都被你引得心神蕩漾,有了生理反應!我一點也不喜歡你,我這個時候只是特別想我自己的老婆罷了。
可是老婆大人畢竟不在身邊,難耐的說。
何宣道聽得血氣騰湧,走到銀兒的床邊,忍不住脫掉衣服,自己跟自己說: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把你上了再說。反正她懵然不覺,反正她心甘情願被我輕薄,反正……
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可是衣服剛脫到一半,何宣道又把衣服穿上了,自己跟自己說:不行啊,這樣做我對不起我老婆,做了,不僅是不尊重她,將來我更擺脫不了她的糾纏了。
何宣道剛剛冷靜下來,又被銀兒的呻吟聲撩撥得心神一蕩,不禁心生衝動,忍不住將被子拉開一邊,見到她臉泛紅潮,輕衫已被汗水濡濕,玉體玲瓏畢現,身子似乎剛從水裡出來一般,更加挑動人心,口中鶯聲燕語,斷斷續續地輕呼:“嗯嗯、啊……何郎啊……”
到此地步,是個男人都會劍拔弩張,難以忍受,肚子裡也好像喝飽了湯,不能清醒自持,暗道,死會啦,愛怎麽樣怎麽樣吧!何宣道一低頭,便往銀兒唇上吻去……
一張俏臉近在咫尺之際,何宣道陡然停下,心裡想:“打住!不行啊,我這一十六年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世界上的美女多了去了,我連這點誘惑都禁不住麽?算了算了,還是不要來了……我忍,我能忍,我不好色,我全都能忍,雖然有了溪貞之後,這種忍耐越來越難,但我還是要自製……”
想到這裡,何宣道連忙抬起頭來,輕輕地給她蓋好被子,深深呼吸幾下,心下大感慚愧,銀兒不過想我過度,做個春夢,那又怎地?何罪之有?我胡思亂想,險些把持不住自己,險些愧對溪貞。
何宣道不再去聽銀兒的夢囈,大力搖搖頭,轉身走到屋外,在台階上坐到了天亮。
次日,銀兒起來,見何宣道歪在門口熟睡著,才知道自己昨晚“鳩佔雀巢”,害得愛郎露宿外面,心下既難過,又惱恨,愛恨交迸之下,一腳把他踢醒,罵道:“你這個大笨蛋,我就那麽討人厭麽?”
何宣道睜開惺忪睡眼,見天已大亮,銀兒正嘰嘰喳喳對自己說著什麽,困意襲來,全然不顧銀兒在發脾氣,也許是習慣她趾高氣昂地亂叫,一頭撞回自己的床上,蒙頭大睡起來。
銀兒余怒未消,跟進來不停地糾纏,最後裴寂知道了,跑來連勸帶罵終於把她弄走了。許是這一次氣憤過度,銀兒竟然一整天沒理何宣道。
白天總算安生,入夜,何宣道一個人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惦記的,是妻子唐溪貞。困在裴府好幾天了,她應該從娘家回來了吧?發現我失蹤了,阿三一定說我去裴寂家了,溪貞一定來裴府打聽過吧,找不到我一定會很著急!老婆,我很想你,我很著急呀!人生無常啊,我怎麽剛結婚就分別啊?
他心中迷迷糊糊的浮想連篇,幻想自己與唐溪貞駕舟同遊西湖、登泰山共觀日出,談笑風生,其樂無窮……身畔的唐溪貞發出低沉迷人的笑聲,有如靈霄殿上玉女奏簫、雷音寺前迦靈頌歌,在他耳邊不斷回蕩,但覺人生至此實無遺憾,縱然快活神仙也不外如此……卻聽唐溪貞喚道:“相公,你睡著啦?快醒醒吧?”
何宣道“啊”的一聲呵欠,醒了過來,原來剛才不過是南柯一夢!
何宣道一陣懊喪, 正待閉眼去再續前緣,忽聽得“嗤”的一聲笑,不但和方才夢裡的一般溫柔、同樣迷人,還多了一重真實感。他抬頭一看,登時呆住了。
原來一個妙齡少女正坐在他的床上,只見瓜子臉蛋上長眉入鬢,鳳眼玲瓏,高挑筆挺的鼻梁下是惹人暇想的櫻桃小口,使人一見難忘的是一道自她額頭處斜斜地延伸到眉心的淺窄疤痕,奇就奇在這道疤痕非但不曾破壞她俊俏的五官,反而更使她散發出一種揉合了嫵媚、滄桑和楚楚動人的特異美態。
這時她雙手托腮,正瞇起眼睛,笑盈盈地望著何宣道。
“喂,你還好吧?”少女見何宣道呆然不語,於是開口問道。
“啊,你……是誰?”何宣道看得有些癡了,被她一問總算回過神來,懂得答話了。
“嘻嘻,不認識啦?”少女的聲音很是嬌媚。
“銀兒?改變形象了?不是……”何宣道好像在做夢一樣,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看她的臉,驚道,“是你!居然又是你!!”